长篇小说《黑白灰》自序

                                               黄大荣

    著名的《今古传奇》杂志，原是由湖北省曲艺家协会办的一本曲艺刊物。它转型成为1949年后全国第一本通俗文学杂志，我和汪剑光先生，起了关键作用。1983年，我和汪先生创作的长篇小说《国宝》在该刊连载，共8期。该刊每期发行量节节攀升，增至数百万份。当时，同时连载的还有蒋敬生老师（时任主编）的长篇说唱《南包公》。我们给老先生看美国著名通俗作家赫利的《大饭店》《汽车城》，鼓动先生承接30、40年代风靡上海滩的大众小说传统，以填补1949年以来已经绝迹的俗文学这一空白。蒋先生顶住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与我们一起，促成了刊物转型，废唱词，倡小说，且鼓励新小说的思想与技巧融入传统章回小说。由此掀起了全国通俗文学的风暴。《中华传奇》（沙市文联，1984年，我和汪先生主创）、《中国故事》（湖北群艺馆，1985年，王春桂等主创）相继问世。湖北因此而成为新时期通俗文学的发祥地，成为期刊大省。之后，才是《知音》、《爱情婚姻家庭》《幸福》三家妇联系的杂志的兴起。

    1990年，《今古传奇》杂志社在苏州大学举办笔会。我是该刊的老作者，也是参与创办和编辑的人之一，应邀参加了这次笔会。期间，完成了这部长篇的上半部。回沙市不久，编辑部让我赶往武汉，尽快完成下半部。就在该刊的招待所，花了两周时间，全书写毕。刊物拟发《今古传奇》百期纪年号头条。不料，风云突变，编辑部叫我再次赴汉，就所谓“敏感”之处，作修改。当时，还没有“正能量”一说，但实际上是需要加强“正面形象”弱化“反面人物”。这种情况，现在的青年作家，已经很难理解了。但那时候，依然是“乍暖还寒时分，最难将息。”作家们只能在忽收忽放的文艺政策的空挡里，格来格去，“窥测方向，以求一逞”。我按照编辑部的意见，做了大幅度修改，终于赶上了百期纪念号，上了头条。发表时题名《小城故事》。

   同年年底，辽宁某电视台来人，谈改编电视连续剧事宜。商定改为11集。嘱咐我“每集多写一点”。前此，1986年，我与西安电视台和上海音像出版公司有过一次合作，将我的另一部长篇小说《P城奇案》（后由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更名为《特-零三号》）改编成电视连续剧《南国星泪》（大宋佳出演女一号），也是11集。因此我对这家电视台的请求没有在意，每集写了一万五千字以上。根本没想过其中是否有诈。谁知拍摄完成，他们把《小城故事》剪辑成了30集连续剧，还卖给了香港凤凰卫视中文台，向海外播出。所有演职员和我这个原著者兼编剧，都是按11集结账的。出演市委书记的一级演员李仁堂先生，武汉话剧院著名演员马奕老师，每集报酬才一千元。我说这件事，不是要向这家电视台追索稿酬，而是想说，当年大家为艺术走到一起，并不计较报酬；居然也还有人是在追逐利益，骗了他们。

    这部电视剧在沙市首播，遭遇了某市领导的禁播令。其中有三集，活生生被砍掉了，未播出。

    也因为这部小说和电视剧，还有其他一部作品，我在1994年获得了“第二届湖北省文艺明星奖”。

    但我一直耿耿于怀，那就是我原有的构思没能如愿完成。

    转眼到了1997年。文艺政策相对宽松了。我作了一次重大修改。修改和重写的部分，占到了全书的近三分之一。这就是现在的《黑白灰》。

    所以更名为《黑白灰》，一是，它已经不再是《小城故事》。二是，按照我对人物的理解，书中几乎所有重要人物，既不黑，也不白，都呈灰色，集好坏善恶于一身。灰色，即性格的圆。也就是曹雪芹在《红楼梦》第二回，借贾雨村之口阐述的他自己的人性观——正邪两赋。

    生活的原色是这样，生活中的人的原色，也是这样。

                                  2017.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