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丫与砸场
浦家文苑
秋一到山村里面就要砸场,这是北方一种很传统的农业活动,别看是砸场,却是婆娘们干的活。谷物在被砸后平滑的场子上碾压,便成了金黄色的谷粒,谷山被谷粒撑得是满满的,山里人哪一个不笑开了花。那年我恰巧也在山里,就赶上了这么一次,好家伙这可是山里女人的“三八节”啊,因为砸场是细活,所以妇女们全都到齐了,热闹非凡。我是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号子声而走出了暂时寄住的马二爷的家,走出家门恰巧碰到了小学兼中学的老师黑丫,虽然叫黑丫,那因为是小名,农村人喜欢给娃子取最普通而简单的名字,就是因为怕养不活。黑丫的大名不赖叫做玉姑,但村里人都喊她黑丫。
虽然叫黑丫可长得不丑也不黑,别看是山里人却偏偏长了个纤细的身条,肤色里透着健康,秀气的脸上总带着笑容。初次见面时,我还以为她是城里人呢,后来才知道她曾经在县城里上到初中,再回村当老师的,这在农村极不多见,因此我对黑丫的父母也很尊重,而黑丫的父亲还是一位老红军后来回乡务农的后代。所以说穷山僻壤的,有钱读到小学的都少,何况还是一个女孩子,但是黑丫就是坚持读到了初中,可想那时候她家里的艰辛。
“你也去砸场么?”看着黑丫纤细的身条我有些疑惑地问道。只见那红润的脸庞上秀眼一眯,斜视着我笑着反问道:“我就不能去么?”然后便急促促地赶往了场子。
砸场就是将去年的老场子招酥软,再用水泼湿,然后在上面铺满了红羊草,因为红羊草味涩筋多,很有拉力,羊儿并不喜欢吃,但是却是砸场子用的好材料。铺上了红羊草就赶着毛驴去拉碌碾压。经过了碌压,山里的婆娘们就成排地坐下,开始用扁平的木榔头在熨帖的红羊草上砸,一下一下的。当场子被砸得晶光瓦亮后,平展光滑而浑圆的场子就砸成了,紧接着谷物被男人们送到场子里,丰收的景象谁看了也兴奋那。
看着黑丫远去的身影,再看那瘦弱的臀,我想起马二爷与方叔说过的话,说是山里有条古训:生过崽儿的婆娘臀子肥,大臀子砸场谷成堆。可与那些壮观浑圆臀子的婆娘相比,黑丫可就差远了。不知啥时马二爷靠到我身边,吧嗒着呛人的烟袋锅子说:“你还担心她?在砸场子里,她可是一把好手呢。”哦,我有些不信地看着马二爷。
黑丫被县里派来当几个村子的老师,回村那天正赶上砸场子,因此,她也去了场子。但是被婆娘们笑话着她读书读到已经没有气力了,黑丫闻言二话没说,挤进队伍抡起木榔头和女人们一起开始砸起场子来。砸场子必须步调一致,那些婆娘们可是想看她笑话,因此砸起来非常利索速度也快,没成想黑丫愣是没有落下,这时候面对着这样的情景,所有的婆娘们都服气了。各自的芥蒂也已经放开,那些都变得微不足道了,谷场的平展与凹凸,牵系着她们共同的命运,心必须没有杂念,榔头必须一致,必须是一个声调,吧嗒——吧嗒——吧嗒嗒……自此黑丫年年去砸场。
黑丫真是一个典型的农村姑娘,在山村里就像是一朵清新的山菊花,纤细的茎柔而韧。我听着马二爷讲述着一名普通乡村教师的平凡经历,心里很感动,这些农村的老师不仅仅是知识的传播者,而且他们也是村里的一部分啊。

感谢墨池老师的推荐,浦家心花怒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