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簡化字問題的幾個認識誤區
誤區三:簡化字比繁體字易學、易記、易寫(1)
劉昌海
漢字簡化運動,從一開始的所謂漢字“難認、難記、難寫”,到後來的所謂簡化字比繁體字“易學、易記、易寫”,等等說法,都是拍腦袋的妄言,未經任何科學論證。
如果說漢字(繁體字)真的是難學難用的話,那也只能證明漢字(繁體字)是一種高級、先進的文字。
常識與現實告訴我們,越簡單越直觀的東西越易學易用,越高級越先進的東西越難學難用。
當然,高級、先進的東西難學難用,往往並不是它們本身的問題,而是人們對它們的內在機制(原理)沒能很好地把握,因為這些內在機制(原理)一般不能一目了然。一旦人們掌握了這些內在機制(原理),那麼駕馭起它們就要比駕馭落後的東西簡單輕鬆得多。
(一)一種文字學習使用的難易,主要取決于其構成規律性,而非其形體的繁簡。
在〈漢字的造字理念與原則〉與〈漢字造字揭袐〉等文中我們已經揭示了,漢字是按照“依類象形,形聲相益”的原則創造的,是形象與聯想的結合;是系統設計、模組構造的產物,具有完整的系統性與嚴密的邏輯性。所以,漢字雖然經過四五千年的歷史演變,今天人們仍然可以通過“六書”對其進行構造分析,釋讀音義。
漢字的這種依理據、按邏輯演繹的特點,在形聲字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形聲字的構成,是典型的“屬加種差”模式。如:
“鷄”與“鳳”,一看就知道分別為讀“奚”音與“凡”音的“鳥”類,與口語中同類事物的發音一對照,就能將文字與其所要表達的事物對號入座;
“豬”與“貓”,一看就知道一個為“豕”屬讀“者”音的事物,一個為“豸”(貓科動物)屬讀“苗”音的事物,與口語中相應屬類事物的發音一對照,就能將文字與其所要表達的對象關聯起來。
所以,傳統正體漢字,貌似繁難,實則極具表意理據,能夠依規則、按邏輯演繹與溯源,學習和掌握並不困難。古代私塾教育,基本上頭一兩年就能過了識字關,使學童掌握二三千以上的常用字,完成初級閱讀,至“小學”業結,則能出口成誦,下筆成章。先秦士子,及弱冠之年,多已通五經,貫六藝(五禮,六樂,五射,五馭,六書,九數),有濟世經邦之才,甚或出將入相。
而簡化字,由於破壞了漢字的表意理據,變亂了漢字的嚴密體系與邏輯自洽,導致漢字的學習只能採取最笨拙的、最困難的記憶方式——機械記憶。
比如“鷄”與“鳳”,分別簡化作“鸡”與“凤”,則“鸡”不知為鳥屬何物(無發音可對照),而“凤”則既無所“屬”(歸類),又無“音”訊,毫無線索可尋,全無道理可講,只能死記硬背。
再比如“豬”與“貓”,分別簡化作“猪”與“猫”,則口語中“犬”類無“者”音與“苗”音的物事,而“豕”類與“豸”類中發“者”音與“苗”音的物事又找不到對應的文字。結果,還是只能死記硬背,不僅憑空增加了學習理解上的麻煩與記憶量,還擾亂了正常的思維與合理的邏輯。
可見,文字並不是筆劃越少越好,有理據、講邏輯才是王道。離開了“繁體字”的解释,“簡化字”就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就失去了其作為“文字”的存在依據。
如果文字的筆劃越少越好,那速記符號就該是最理想的文字了。可事實上,沒有人想用速記符號取代文字。因為如果文字的筆劃差別太小,形體近似的現象就會大大增加,從而容易造成辨識的錯誤、視力的疲勞,反而會降低閱讀效率。
比如,广厂(廣廠)、天无(天無)、没设(沒設)、活话(活話)、阴阳(陰陽)、泸沪(瀘滬)、远运(遠運)、从丛(從叢)、汇江(匯江)、仑仓(侖倉)、厉历(厲/歷曆)、风凤(風鳳)、归旧(歸舊)、拨拔(撥拔)、华毕(華畢)等,由於簡化字形體相似,閱讀與校對時往往需要特別予以注意,以免弄錯;而相應的“繁體字”,則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關於這一點,大陸的文改專家自己也是承認的。主持《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草案)》修訂工作的王力就曾說過:“不要以為筆劃越少越好。筆劃越少,形近的字就越多。為了節省幾筆,卻增加了認字的困難,得不償失。”“原定十劃以上的字都要簡化。現在看來,這個設想是不合理的。”(《漢字·漢字改革史》,1988年,湖南人民出版社,第180頁)
(2014-07-18;刘冰清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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