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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影向谁去 1

(2012-09-19 21: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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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第一章

杭州国际机场

候机厅里。

童雪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仿佛三年来,所有那些隐秘的无法言明的伤痛、所有那些深藏的憋在心中无法倾诉的委屈都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它们像山洪一样全部汇聚在她的胸口,堵塞着她的呼吸,她必须马上释放。此时此刻,她只想大声地哭,肆意地、旁若无人地、痛快淋漓地哭……

现在,她终于知道,原来,哭泣是如此酣畅的一种宣泄。

萧山推着行李箱站在远处,默默地凝视着她,脸上满是痛楚。刚才安检时,机场工作人员在童雪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一部手机,童雪当时的神情非常意外,他猜测童雪事先并不知情。童雪看了手机之后,就开始大哭,他不知道那部手机里装载着什么样的秘密,为什么童雪看后是如此的震动和伤痛?他深深地看着这个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女孩,他曾经发誓要让她一生幸福的女孩,当她一次次的被命运推进灾难的深渊时,为什么他总是无能为力?为什么他总是无力抗拒?为什么他不能奋力拨开命运之手?保护她逃脱厄运。此刻,他又一次深深地痛恨着自己的懦弱和无能。上一次,童雪离开那个牢笼出走时,当她痛哭着亲口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后,他发疯般的捶胸顿足、悲愤欲绝。自从他得知她被那个男人占有的真相后,他一刻不停的在心中一遍一遍地悔恨、一遍一遍地自责:如果当年自己没有轻率地说分手,如果当年他们没有分开,也许童雪就不会遭受那样的凌辱,忍受一个接一个的痛楚,他们现在应该过得很平静、很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童雪终于停止了哭泣,慢慢平静了下来。她的心里却开始疑惑:刚才在手机上看到的那些是真的吗?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她不相信似的又看了一遍手机,手机上的照片再一次地清晰呈现:她趴在莫绍谦的胸前睡着了,睡梦中,她的嘴角挂着甜蜜满足的笑容。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梦中是如此的样子,在睡梦中自己竟然在笑,而且,那笑容仿佛还带有一丝丝的满足、一丝丝的幸福、一丝丝的甜蜜!

童雪下意识的又摁了一下手机,那三个字清清楚楚地呈现,“我爱你。”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就像他平时说话一样,简洁、果断、干脆、利落。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又是如此的虚幻!眼泪又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滴落在手机屏幕上。他为什么总这样?为什么?三年的往事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闪现,清晰得就像昨天才刚刚发生一样。

那天,在他们第一次认识的餐厅,当她被逼着说出那些违心的话,狠狠地伤害他时,他最初的平静和沉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甚至被他的反常吓到了。之后他发抖的双手、绝望的表情、压抑的怒吼,她仿佛直到现在还能感觉得到。那次,她为了保护他,不得不亲手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刺了一刀,刺着他的同时她感到自己的心痛的就像破碎了一样。现在想来,当时的他又该是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彻心扉啊!童雪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此刻,她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回去,马上看到他。”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甚至开始收拾行李。可是几乎同时,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慕咏飞那可怕的充满威胁的声音,“你不想看见他坐牢吧?莫绍谦是多么骄傲的人呀!如果这次我下狠手,你猜,他会不会从楼上跳下去?”童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她猛烈地摇着头,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不。”

萧山惊诧地看着她,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童雪,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童雪有些恍惚地看着萧山,仿佛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忽然,她好像又一次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凄然的看着萧山,问道,“萧山,我该怎么办?”看着童雪摇摇欲坠的样子,萧山急忙扶住了她。

这时,机场响起了登机广播的播放通知,“前往法兰克福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CA965次航班,马上开始登机了。请您带好随身的行李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号登机口上飞机。谢谢!”

出发前,赵高兴已经帮童雪进行了航线的咨询,然后和刘悦莹、童雪一起商议了详细的行走路线。因为杭州没有直飞魏玛的航班,于是他们选择了从杭州先飞法兰克福,然后再从法兰克福坐火车前往魏玛。他们选择的杭州飞法兰克福的这趟航班,是北京时间21点从杭州起飞,经停北京,于德国当地时间次日6点左右抵达法兰克福。他们还查询到,从法兰克福乘火车去魏玛很方便,一个小时就有一班,而且很快,大约两个多小时就能到达。

听到机场的播报,萧山看着童雪,提醒她,“童雪,我们乘坐的飞机快要起飞了,我们该登机了。”

童雪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听到萧山的话,她木然的点了点头。在心里对自己一遍一遍的说着,“是啊!只有我离开,他才能平安!我已经害得他失去了一切,我不能再让他失去骄傲和尊严,那会要了他的命。”

他们在北京时间21点登机。上飞机后不久,机上就开始提供晚餐。童雪没有胃口,只简单地吃了一点,然后又开始默默无语。萧山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空洞无神的双眼,既没有探究,也没有询问,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她。萧山知道,童雪现在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绪,所以,他也不去探寻和打扰。

童雪又想起那三个字,“我爱你”,他说爱自己,那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她想起莫绍谦对她的那些伤害,三年前卑鄙得强迫占有,三年中不断得折磨,那些尖酸刺耳让人难堪的话语……

是,他应该恨自己,应该折磨自己,童雪想起是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她活该被这样对待,她只是来偿还他父亲欠他的债……

童雪一遍一遍的回想起这三年来的一切,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他爱的痕迹。他说,“如果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关心,你就会知道。”“原来三年了,我还是没有这个本事,让你喜欢我哪怕一点点。”“你终于知道有多痛了,当你爱的那个人不爱你的时候,当你爱的那个人她厌烦你的时候,你的心有多痛,多难过了吧。”孩子没了时,在医院他留下的眼泪……

就这样想着想着,她竟然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醒来时,还在飞机上。她透过飞机窗不经意的看向外面,地面上灯火辉煌,天空中繁星点点。她惊奇地发现,这时看到的星星好像和平时在地面上仰望时看到的有点不太一样,可能是距离更近一些的缘故吧。不同的角度,就看到不一样的结果,连星星都这么复杂,童雪苦笑了一下。

萧山看见童雪醒了,对她笑了笑,然后轻声说,“醒了,飞机6点左右才能到达德国,如果你坐累了,可以在过道上走走,或者去洗个脸。”

4点多的时候飞机上开始供应早餐,萧山告诉童雪快要到了。

坐了10几个小时的飞机,他们终于在当地时间次日凌晨6点半左右到达法兰克福机场。下飞机后,萧山提醒童雪把手机时间调成德国当地时间。从法兰克福机场出来,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通往市区的地铁,他们先乘地铁到了法兰克福市中心,然后在法兰克福火车站搭上了去魏玛的ICE。

德国魏玛市

三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魏玛。

到魏玛的时候,童雪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11点了。这时,童雪终于回过神来,已经离开了中国,到了不同的国度了。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原来德国距离中国这么遥远,真是一路长途跋涉啊!她感激地看着萧山,这个自己曾经用整个青春年华爱着的少年,他总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刻,无怨无悔悄然相伴。这一次,同样如此。一路上,幸亏有他在身边陪伴,自己才没有感到那么的迷茫慌张、孤苦无依。

下了车,萧山说先找住的地方,于是两人推着行李箱,开始找旅馆。童雪简直一头雾水,可能萧山经常出门吧,倒是对这些方面很熟悉。萧山说自己对住的条件要求也不高,经济实用就可以。小镇是个游览胜地,所以很快地也就找到了一家合适的旅馆。

两人安顿好后,童雪想起忘了给刘悦莹报平安,于是拿出手机打电话过去。她出国前查过,德国和中国的时差大概是7小时,算一算,现在国内应该是下午。童雪简单的和刘悦莹聊了几句,又告诉她,如果以后没有紧急的事,自己就不打电话了,国际长途是很昂贵的,改用发电子邮件的办法与她互通消息。

因为提前半个月来到,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童雪想先开始学习一段时间的德语。萧山提醒她,可以先在旅馆房间的电脑上,咨询一下德语集训班的情况。

下午2点多,他们来到魏玛包豪斯大学建筑学院。

童雪拿着魏玛包豪斯大学的邀请函,在萧山的帮助下顺利地办好了入学的各种手续,缴纳注册费、办理住宿、办理学期票、购买医疗保险等等。听了接待人员的介绍,童雪才得知,有了学期票,就可以在学校所在的州范围内免费乘坐所有交通工具,包括州内往来火车在内。购买医疗保险是因为在德国就医必须要出示保险卡,卡上注明了被保险人的姓名,保险号,出生日期等信息。需要就医的时候,首先要根据自己的病症选择相应的专科医生,一般就医前需要提前预约。出国前,童雪就听别人说过,在德国,生病很麻烦的,看来的确如此。

童雪提前就进行了宿舍的申请,但是听说申请成功比较困难,所以,她对申请成功也没有抱多大希望,实在不行,就和其他同学一起租房子住。然而很幸运的,竟然申请到了。宿舍据说是国际标准的公寓式,到了一看,果然条件很好,两人一间,另一位学生还没有到。

萧山本来说好,办完手续等童雪安顿下来,他就回英国自己的学校。可是看到童雪在机场的状态后,他又放心不下,坚持要留下来几天。童雪也明白萧山的好意,也不忍拒绝,而且有些事情,她也不想瞒着萧山,她想让萧山明白。萧山看着童雪疲惫的神态,轻声地说,“童雪,我回住的旅馆去了。你先休息一下吧!倒一倒时差。”萧山离开后,童雪也觉得很困乏,一路长途跋涉的,还真的累了。于是简单洗漱后,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一会儿,萧山拿着买好的早餐来到了童雪的宿舍。萧山打开后,童雪看到是夹着香肠的面包和牛奶,可能是真的饿了,两人都吃得很香。吃完饭,萧山建议陪童雪先熟悉一下学校和周围的环境。这几天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童雪还真的有些迷糊,她也想利用这个时间先熟悉一下环境。

包豪斯大学本部在Geschwister-Scholl-Strasse街上。对于学校的历史,童雪之前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所学校在建筑界享有盛誉,是德国国立艺术与建筑大学的代表,也是被海内外所公认的最著名的建筑类顶尖大学之一。参观完学校后,童雪才知道了详细的情况。原来,包豪斯魏玛大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60年,起初是由Carl Alexander公爵创建的一所艺术学校。1919年包豪斯艺术学院创立于魏玛,在1919年后由以建筑师Walter Gropius为首的一批艺术家和建筑师接手,以包豪斯之名成为开创新时代的先锋派艺术家们反传统、推行现代艺术设计理念的战场和精神基地。1925年,学校迁往徳绍,1932年又迁往柏林,两德统一后的1995到1996年间,包豪斯正式更名为Bauhaus-University Weimar,成为公立综合大学性质的学术机构。150年以来,德国乃至欧洲艺术史和建筑史上的重要篇章都是在魏玛书写的。大学现有大约4000名学生,其中包括来自80多个国家的450名外国学生。

了解了学校的历史和现在的情况后,童雪深感来对了地方,她非常庆幸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蒋教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她的眼睛渐渐地湿润,同时心中也暗暗下了决心,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要珍惜这样的机会,好好努力。

大学所在地——魏玛(Weimar)是一座小城,博物馆介绍说大约有6万人口。它依偎在埃特斯山的怀抱中,清澈的伊尔姆河水在小镇身边静静的流淌,中世纪的建筑物掩映在树木花丛中。城中还有许多田园诗风味的公园,在公园和街头矗立着许多雕像,最有名的当属歌德和席勒的纪念雕像。这些文化古迹给魏玛增添了无穷的魅力。穿过众多僻静的广场和弯曲的小巷,从城市可以直通观景楼和提尔福特的夏宫。还有一个重要的景点是歌德的花园房,就在市中心不远处,步行即可到达,在一个田园风光的花园内。

童雪对小镇的初次印象是风景优美、古色古香。小镇既有中世界的古老建筑,又有现代风格的建筑,很多建筑颜色非常艳丽。小镇的林木茂密,草坪很多。一眼望去,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掩映在绿树下的色彩艳丽的房屋,搭配着三角形的或尖尖的楼顶,很是和谐顺眼。小镇的生活节奏比较慢,随处可见悠闲散步的行人和惬意观光的游客。怪不得丹麦作家安徒生曾经说过,“魏玛不是一座有公园的城市,而是一座有城市的公园。”

来到不一样的国度,看到不一样的风情,童雪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起来。萧山看着童雪久违了的笑脸,脸上也绽开了愉快的笑容。中午他们就在街上凑合着吃了点西餐。参观了一天,的确有些累了。童雪看见路边有供游人休憩的木制长椅,于是对萧山说,“咱们歇一会吧!”萧山点点头。

童雪看着萧山的眼睛,恳切地轻声说:“萧山,你明天就回英国吧!要不然耽误的课程更多。现在,我一切都安顿好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童雪,你确定吗?其实那天,在机场,我看见你放声大哭,我很担心,你从来就没有这样过。”萧山说道,他看着童雪变的阴郁的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不知道,你在手机上看见了什么?我很担心,也很内疚。如果当年不是我轻率的提出分手,现在的你可能很幸福。”

“萧山,不怪你,这根本就不怪你,这辈子能遇上你,是我的福气。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默默的陪伴。其实,我很后悔把真相告诉你,后来我也想过,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你现在应该很快乐。是我太自私,当时只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把你拖入了这件事,搅乱了你平静的生活。萧山,你什么也没有做错,你不该承担这样的自责。我谁也不怪,真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爱上那个男人了?”萧山沉声问道,他连声音都嘶哑了。

“没有。”童雪吃了一惊,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她本能的否认。

“我曾经发誓要让你幸福,是真的。”萧山有些心酸。

“我相信,我一直相信。”童雪使劲的点头。

“我以为我们还有可能。可是,你上次孩子没有的时候,我去找你,你没有见我,我就知道我们可能没有机会了。童雪,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你真的忘不了他?”萧山直直的盯着童雪的眼睛追问。

“我不知道。而且,现在,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童雪说着,好像害怕什么似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童雪,我不知道我离开后,你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一直会在这里等着。无论何时,你需要我,我都会出现。”萧山执着的看着童雪坚定地说。

“萧山,我们回不去了。人生可能就是这样,许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远也找不回来了。我也希望你能幸福,真的,我一直希望你能幸福。”童雪忧郁的低下了头。

德国的天,太阳落的比较早。看着暮色渐沉,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他们知道该回去了。萧山站了起来,默默地陪着童雪走回学校。

第二天,萧山就向童雪告辞,回英国自己的学校了。

 

第二章

杭州

警察局外。

自从莫绍谦进去后,老马就一直在车里等着。老马本来想陪着莫绍谦一起进去的,但是莫绍谦却对他笑了笑,示意他放心,让他回家。老马不放心,觉得还是在外面等着心里比较踏实,于是他没有听从莫先生的安排。

夜色渐沉,老马盯着警察局的门口,还不见莫绍谦那熟悉的身影出现。

别墅里,丁管家也是坐立不安,心想:已经这么久了,莫先生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她给老马打电话,老马说还没有消息,让她再等等。丁管家着急的想:该怎么办呀?她想:不管莫先生的交代了,还是打电话给童小姐吧,让她想想办法。于是,丁管家拿起电话打给童雪,但是童雪的电话关机了。丁管家哪里知道?此时的童雪正在飞往德国的飞机上。丁管家忧心忡忡……

第二天凌晨,莫绍谦终于回来了。昨晚,在警察局,他一直在说明情况,一夜也没有合眼,所以,一脸疲倦的样子。

丁管家喜出望外,但又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显得和平常一样,她轻声地说,“莫先生,您回来了。”莫绍谦点了点头,无声地坐到门口鞋柜旁边的矮凳上,开始换鞋。丁管家看向跟在莫绍谦后面的老马,老马朝丁管家使了使眼色,暗示她别再问了。丁管家打消了继续问的念头,说道,“莫先生,您吃点东西吧。”莫绍谦摇摇头,直接上楼了。

看见莫绍谦上楼了,丁管家急忙问老马,“老马,怎么样?没什么事情吧?”老马说,“应该没什么事情,莫先生不让我进去,莫先生出来后,我也没敢问他。”

莫绍谦疲倦地坐在书房里出神。昨晚,在他详细的说明情况后,警察局进行了相关的查询。最后说,虽然他是知情不报,但是并没有立案人,也没有相应的证据,不会对他进行立案,他可以回去……

他想起一个月前,陈教授发来的邮件。陈教授通知他,童雪的推荐已获得批准,邀请函也已发出,童雪办好签证,近期就可以前往德国。自从上次在餐厅,童雪对他说了那些狠话,狠狠的伤害和打击了他。平静下来后,他冷静的回想了当时的情景,他终于明白了,她是被慕咏飞逼迫才那样做的。他不想她再次被慕咏飞威胁,只想让她安安静静的离开,于是他决定去自首。也许,早就应该如此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得到她的方式是卑劣的,在道德上也是有罪的。他忘不了那天,在餐厅,当他说完事情的经过,当妈妈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得到童雪后,妈妈所说的话,“作为母亲,我难辞其咎。”虽然当时妈妈话说得不重,却字字千钧得锤击在他的心上。现在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保护她不再被伤害呢?还是为了对她有所补偿?亦或是为了弥补自己良心上的不安?他不知道。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一切顺利,她应该很快就离开了,离开这座让她痛恨的城市。还是,她已经离开了。他不得而知。去德国学习,她应该很开心吧?这一直是她的心愿,她那么喜欢设计,何况终于离开了她一直想离开的这里。她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吧?他自嘲的笑了笑,她才不会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在她的眼里,这里只是囚禁她的一个牢笼,她在这里过得一点也不快乐。他忍不住想着,如果自己早一点放手,她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当丁管家端着饭菜轻轻地推开门进来时,发现莫绍谦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丁管家一阵心酸,轻轻地关上房门,蹑手蹑脚的离开了。丁管家心想,莫先生太累了!经过了这一切,他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年来,她亲眼看着一切在眼前发生。他和童小姐的爱恨纠缠,那个小生命的夭折,可爱的死亡,他母亲的去世,童小姐的离开,他父亲的基业和公司的失去。一个接一个的打击,连她看着都跟着揪心,她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承受这些的?

她在这里当管家已经好几年了,起初,她只是尽着管家的本分。莫先生雇佣她,她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照顾童小姐,向莫先生报告童小姐的行踪。她知道莫先生已经结婚了,童小姐其实就是莫先生在外面养的女人。她也曾经为童小姐惋惜过,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生活?但是,她只是一个管家,不能管那么多的闲事。谁知道原来事情这么复杂,原来童小姐的父亲害死了莫先生的父亲,莫先生这么做是为了替他的父亲报仇。哎!这哪是报仇啊!这分明是莫先生在折磨自己。其实,童小姐根本不知道,莫先生有多么爱她,为了她不惜放弃一切,甚至放弃自己的尊严、骄傲和自由,让她一个外人看着都为之动容。

哎!什么时候童小姐才能明白莫先生的心啊?

 

香港 慕家。

已是夜晚,慕家灯火通明。

慕咏飞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正看着面前的电脑。她一手端着半杯红酒,一手正在点击着鼠标。她两眼紧紧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一张照片,照片上萧山和童雪正在机场,童雪笑盈盈地看着向她走来的萧山,萧山推着行李箱,童雪身后站着送行的亲友。慕咏飞眼中露出残酷惬意的笑容,自言自语地轻声说,“哼!莫绍谦,童雪说的话你可以不信,看见这张照片,你总该相信了吧!”于是,她急忙发出指令,“把照片冲洗出来,送到莫绍谦住的地方。”然后,她得意洋洋的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她的心情很愉快,甚至高兴地轻声哼起了歌。

过了一会儿,“叮铃”一声,又有一封电邮发到,她轻轻地点开,只看了一眼,忽然脸色大变。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莫绍谦孤独寂寥的背影,他正走向警察局。

慕咏飞狠狠地摔碎了酒杯,歇斯底里的大叫:“为什么?为什么?”

慕振飞闻声赶来,忍耐着轻声问她:“老姐,你又怎么了?”

慕振飞的视线无意中落到了电脑上,赫然看到了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他吃惊的冲到照片前,仔细地看着。然后转身对着慕咏飞,问道:“姐,怎么回事?姐夫为什么去了警察局?姐,你又做了什么?”

慕咏飞满脸的泪水,她痛苦地说:“振飞,这次,我什么也没做,真的。”

慕振飞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猜测着说:“难道是因为上次,童雪在餐厅对他说的那些狠话,姐夫后来想通了。他不相信这是童雪自己想要说的,也许猜到肯定是你威胁童雪这么做的。所以,他才决定去警察局自首,他这么做可能是想阻止你继续威胁童雪吧。”

“他为了这个女人,为了防止我拿他要挟这个女人,竟然去警察局自首。莫绍谦,还是你狠!你连自己的自由都可以不要!她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爱她?”慕咏飞咬牙切齿地大喊着,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慕振飞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努力地劝慰着她,“姐姐,童雪离开他了,莫绍谦又去了警察局,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一起了。你还想怎么样?你就放手吧!放过他们,也饶了你自己吧!”

慕咏飞忽然哈哈大笑,“哈哈!我早就不是自己了。10年前,就不是了,我早已经中了莫绍谦的蛊了。哈哈!”慕振飞担忧的看着她,心想: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啊?他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慕振飞有时也猜不透姐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试探着问慕咏飞,“姐,你不会真的想看到莫绍谦坐牢吧?”

慕咏飞凄然的摇了摇头。

慕振飞想,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打听姐夫怎么样了吧,看需不需要帮忙?

慕振飞匆匆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给赵高兴打了一个电话,“高兴,你帮我一个忙,很急!”

“什么事?飞大,大半夜的,帮什么忙?”电话那边传来赵高兴懒洋洋的声音。

“你有没有警察局的朋友?”

“警察局?谁又出事了?”赵高兴大吃一惊。

“我姐夫,不是,啊,叫习惯了,莫绍谦。”

“莫绍谦,他怎么了?”赵高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去帮忙打听一下,他是不是进警察局了?具体情况怎么样?”

“说笑话吧!他能进警察局?”赵高兴还没有回过神来。

“是真的。还不快去,你找踹啊!”慕振飞急了。

“好!我马上去。”赵高兴答应着挂了电话,慌忙穿衣服匆匆出门了。

……

第二天凌晨,一夜未眠的慕振飞接到了赵高兴的电话。接通电话后,他急忙问,“高兴,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飞大,搞定了。我朋友对我说,他警察局的朋友说了,是莫绍谦自己去警察局自首的,他说童雪她舅舅的事,他事先是知情的,属于知情不报。详细情况嘛,比较啰嗦,反正结果就是没有追究法律责任。说明情况后,警察就让他离开了。”

“这么说,他现在没事了。”

“可以这么说吧。”

慕振飞长舒了一口气。

“飞大,刚才没有顾上告诉你,昨天童雪去了德国。几乎是同时,莫绍谦就去了警察局。你说这两人,这是怎么了?哎!”

“童雪去了德国?”

“她去德国包豪斯大学建筑学院学习设计。我也是很晚才知道的,感觉很突然,就没来得及告诉你。”

“她离开也好!起码过的平静些,不会再被打扰。”

“飞大,你真的要主持你们家的公司了?恭喜你,成为大老板了。”

“去你的,有什么好恭喜的?我烦着呢,一点自由也没有了。高兴,以后有空去看你。拜拜!”

“拜拜!”

 

杭州 别墅。

莫绍谦从睡梦中醒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么多年,他终于睡了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一觉。夜里没有再听到童雪从噩梦中惊醒的尖叫,自己也不用担心去看着她、哄着她,不会整夜整夜的失眠,不用看着天花板难熬的等着天亮了。莫绍谦情不自禁地想:不知道她这几天睡得怎么样?还会不会再做噩梦?她怎么可能再做噩梦呢?莫绍谦自嘲的笑了一下,离开这里,她就不会做噩梦了。同时,他又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样也好!她会睡得安稳些。

他抬手看了看表,吃了一惊,真是很长的一觉,睡了将近20个小时。他感觉精神又恢复了,洗漱完毕,他下楼来。丁管家已经偷偷听了好几次,知道他醒了,看见他下楼,高兴地问,“莫先生,您醒了,早餐已经做好了。”莫绍谦点点头,径直走向露台,习惯性的看起了报纸,讨厌在他的脚边蹭来蹭去的,好像见到他高兴地不得了。丁管家端来早餐,莫绍谦难得地吃得很香,丁管家终于松了口气,开心的笑了!莫先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又回来了!

莫绍谦抱着讨厌坐在露台的秋千上,陷入了沉思……

今后怎么办?他很茫然。10年来,他一心就想着替父亲报仇,一心就想着夺回莫氏。现在,没有了这些目标,他忽然不知道今后应该做什么?是一切从头开始,创立自己的公司呢?还是做其他事情?他还真没有认真想过。要不,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或者到处走走。

这里的家已经遣散了佣人,丁管家和老马说他们愿意留下来。他觉得可笑,留下来干什么?希望她回来吗?想到这里,他自嘲的哼了一声,摇了摇头。他们愿意留下就留下吧!无论她怎么想,这里是他的家,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丁管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说,“莫先生,对不起,刚才忘了告诉你,有人把这个放在了家门口。”莫绍谦接过来,直觉告诉他,不会是好事情。果然,打开后,是一些照片,童雪的照片。照片上童雪和萧山正在机场,童雪笑盈盈地看着向她走来的萧山,萧山推着行李箱,童雪身后站着送行的亲友。

莫绍谦看着这些照片,心里想着:原来她已经离开了。这应该是她离开那天,在机场被人偷拍的。照片上的她笑盈盈的,就像当年他刚认识她时,那温暖和煦的笑容。当年,就是这样的笑容融化了他的心,让他再也移不开自己的双眼。每次看到这样的笑容,他的心就慢慢融化。他曾经很害怕这样的感觉,每次她这样笑,自己的心就会沉下去、沉下去,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多的期盼和希冀,他就会忘记自己的父亲,忘记父亲的仇恨。这代表着失控,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这样。于是,他就想办法让这样的笑容消失。可是,过一段时间,看不见这样的笑容,他又感觉自己的心空荡荡的,他又特别盼望看见这样的笑容……

有多久了?她没有对着自己这样笑了。她在自己面前也笑,但是却是虚假地、讨好地、低声下气地笑,他看着她对自己虚假地、讨好地、低声下气地笑着,就感到一阵阵的心寒、一阵阵的绝望。现在,她温柔真诚的笑容是对着站在她对面的那个少年——她的初恋男朋友,他也推着行李箱。是要一起走吗?他们身后站着送行的亲友。多么可笑啊!自己竟然有些羡慕。

莫绍谦在心里轻声说:走吧!你这个虚情假意的女人!如果你能过得开心,也好!莫绍谦的嘴角挂着嘲弄的微笑。

他又看了一眼照片,赫然发现了自己买给童雪的那个粉色行李箱。这么说,她带着那个行李箱,她会发现自己藏在里面的手机吗?会发现手机中的秘密吗?莫绍谦的思绪越来越远,就这样一直坐了很久很久……

几天过去了,莫绍谦一直没有出门,每天不是呆在书房里,就是抱着讨厌坐在露台的秋千上。

有一天,他好像忽然下了决心一样,回到房间开始收拾行李,又打电话订了机票。然后下楼,在楼梯上就大声喊“丁管家”,丁管家慌忙跑了过来,问道,“莫先生,您有什么吩咐?”莫绍谦沉声说,“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一会儿告诉老马,送我去机场。”丁管家听后有些慌乱,紧张的问,“莫先生,您去哪里?去多长时间?”莫绍谦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丁管家又问,“莫先生,您还回来吗?”莫绍谦也没有回答,转身上了楼。丁管家在他的身后大声说,“莫先生,我们在这里等您回来。”莫绍谦点了点头。

半小时后,莫绍谦穿着风衣外套拿着行李厢下楼了。丁管家和老马都阴郁着脸,心想:童小姐走了,仿佛把这个屋子的阳光也带走了。

看着莫绍谦孤独寂寥的背影,丁管家已经是泫然若泣了:他孤孤单单一个人的,要去哪里?

 

第三章

德国魏玛市

童雪刚刚在德语集训班上完课,正急急忙忙的回到宿舍。

童雪上大学时学的是英语,基础还不错,一般的对话交流也不成问题。但是没有一点德语基础。童雪听说德国大学的教授上课一般不使用英语,只使用德语。所以,学会德语是她现在最迫切的任务。幸亏她仔细的看了邀请函,提前来到,否则等到开学,就麻烦了。所以她马上报名参加了这个德语集训班,心想有语言环境,突击起来问题应该不是很大吧!

童雪正坐在宿舍的桌前操练着今天的学习成果,忽然,她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原来有人在敲宿舍的门。她一边惊讶的想,是谁呀?一边打开了宿舍门。童雪礼貌地微笑着打量着来人。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年纪大约40岁左右,看样子应该是亚洲人,带着一股学者的书卷气质,又有一股威严的气势。

陈文清也好奇地打量着童雪,从蒋教授提出帮忙推荐开始,陈文清就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蒋大姐如此费心?面前的这个女孩,年纪大约20多岁,虽然不能说是很漂亮,但是面容姣好,而且让人感觉很舒服。注视别人时双眼流露出单纯、善良、真诚的神色,笑起来很和煦、很温暖、很明媚的样子,但是笑容中却掩藏不住眼神里的那一抹让人惊异的悲怆。陈文清感到有些诧异。这样的年纪,不该有那样的曾经沧桑的悲伤神情啊!

看到童雪疑惑的眼光,男人笑了笑,用一口流利的中文说道:“你是童雪吧!我是蒋教授的朋友陈文清。”

童雪恍然大悟,惊喜的说:“陈教授,原来是您啊!您好!快请进。请您原谅,我一直想当面谢谢您的推荐。”

“不必客气,蒋教授是我的朋友,她一直向我推荐你。我看了你的设计作品,发现你也很有这方面的天分,所以向学院推荐了你。今天我有事情来学院,听说来了一位中国留学生,想到可能是你,就来看一看,还真的是你。怎么样?这里不错吧!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我。蒋教授拜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蒋教授她……”提到蒋教授,童雪不由得想起与她接触的情景,想到她已经去世,童雪哽咽难言。

“哎!我已经知道了。蒋教授怕麻烦我,当时不让通知我回国。事后才让她的儿子通知了我,我才知道,她已然身故。她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建筑师,也是我最真挚的朋友,最信任的大姐。她英年早逝,令人痛惜!我经常会想起她的睿智和聪慧。”陈文清也深感惋惜,他也很怀念蒋大姐。

“陈教授,来之前我没能联系上您,关于德国的留学,我还有一些地方不清楚,想请您详细介绍一下。”

“好!我捡重要地说一说。其实,国内很多学生选择在英美等英语国家留学,不选择在德国留学,我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德语语言关难过,因为德国许多课程一般是德语授课,很少有用英语授课的。一般来说,德国的留学生都必须在入学两周前通过PNDS或DSH考试,这样才能被德国大学注册,享受德国大学生的待遇,而且只有被德国大学注册,打工才是合法的,且不论打工收入多少,均不用纳税。如果没有德语基础,也可以选择先读一年语言,然后再读专业。当然,这样时间上就增加了一年。童雪,你在国内已经大学毕业,现在是在德国学习研究生课程,你在国内又没有德语基础,所以需要在德国学习一年的语言课程。”

“陈教授,德国研究生课程一般需要几年完成?”

“童雪,一般而言,研究生在德国两年可以毕业。当然,德国是看学分的,如果程度好,时间也可以是一年。当然,德国的课程还是比较严苛的,大学生的毕业率也不是很高。所以,相对国内大学而言,还是需要下一些功夫的。对了,这些课程对你来说都是免学费的。你只需负担自己的生活费用。当然,你也可以申请奖学金,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问我。”

陈教授的手机忽然响起,陈教授礼貌的说:“童雪,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陈教授在电话中说的是德语,语速也很快,童雪完全听不明白。正在发愣时,陈教授已打完了电话。

“童雪,今天就去我家吃饭吧!刚才我已经打电话让我的夫人准备了。难得在异国他乡遇到咱们中国人,今天我们好好庆祝庆祝!正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童雪也不矫情,欣然接受了邀请,“好!那就打扰您了。”

童雪心想,陈教授的家应该离学校不远吧,因为陈教授并没有开车,而是步行。陈教授带着童雪离开学院后,又穿过一条窄窄的石径小巷,小巷两边的建筑并不高,都是两三层的样子,有着三角形的楼顶。他们转过两个拐角,陈教授就说了声,“到了。”估计步行也就15分钟的路程。

出现在童雪眼前的是一幢漂亮的建筑,分割为独立的两个院落,其中一栋是两层,面积较小,上面有一层三角形的阁楼,另一栋只有一层,面积较大,上面也有一层三角形的阁楼。两栋寓所外面都涂着艳丽的橘黄色的墙身,带着暗红色的屋顶,配着砖红色的窗户框。在旁边绿树的掩映下,温暖和煦,看着很舒服的感觉。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看见德国的房屋设计作品,童雪就特别不理解,为什么德国人喜欢选用鲜艳出挑的颜色,德国人不是性格内敛的吗?怎么会喜欢这种跳跃的色彩呢?到了魏玛,看见这么明媚的阳光,这么翠绿的树木和草坪,这么蓝的天,刹那间她就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原来这些色彩鲜艳的房屋,在明媚阳光的沐浴下,在成片绿树的环绕下,在蓝天白云的映照下,是如此的和谐和一致,一点也不会让人有突兀的感觉。

陈教授指着较小的一栋说,“那是蒋教授的寓所。”童雪看了看。陈教授又指着旁边的一栋,接着说,“隔壁这一栋,就是我的家。”

陈教授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招呼童雪进来。童雪匆匆一瞥,两侧各有几个房间,中间是客厅,顶上有个阁楼,屋中的设计简单中透着典雅大方。

“童雪,别拘束,快请坐。”陈教授招呼着童雪。

听到声音,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国女人走了出来,姣好的容貌,苗条的身材,优雅中透着知性。

“文清,你们回来了,这就是童雪吧!快坐。”

“童雪,这是我的夫人,宋月。”陈教授介绍着,“宋月,这就是童雪。”

童雪看着陈夫人,笑着打招呼,“您好!陈夫人。”

陈夫人打量着童雪,笑着说:“童雪,快坐下。歇一会儿吧!”又转向陈教授说,“文清,你陪着童雪说说话,饭马上就好。”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这对亲切的夫妻,听到熟悉的汉语,童雪不禁热泪盈眶,她站起来,急忙说:“我也去厨房帮帮忙吧!”

“童雪,我还有事要跟你说,你先坐。”陈教授转身去了一个房间,大概是书房吧,好像在找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封信和一串钥匙。

“童雪,蒋教授生前曾寄给我一封邮件,她在信中拜托我,让我把这封信和她寓所房间的钥匙交给你。她希望你住在她的寓所,既可以随时与我们交流学习德语,又方便我们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这……”童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等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先带你去她的寓所看一看。”陈文清很耐心的说。

童雪忽然想起陈教授在国内的房子。自己从海边回来后,一时冲动,把书房的设计进行了修改,在窗户上画上了那幅画,又留下白色的纸鹤。可能她自己不敢承认,她知道莫绍谦有那栋房子的钥匙,当时做那个修改,其实她潜意识里期待着他能看到那些修改,期盼他能知道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也暗暗希冀着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就是他买的房子。但是她又不能确定,于是她又发了电邮给陈教授,但是陈教授并没有回复她。她想陈教授或许太忙,就大胆按自己修改后的设计装修了。不知道自己后来在书房临时加上的那部分,他满不满意?于是她问道,“陈教授,您国内的房子,装修后期我把书房的设计临时进行了修改,我把修改后的方案发给您了,您觉得怎么样?”

“什么?”陈教授愣了一下,莫名其妙的看着童雪。

“您国内的房子,就是蒋教授推荐我给您装修的那幢。”童雪有些糊涂了,陈教授不就是因为这个房子的设计才推荐她来包豪斯建筑学院的吗?她摇摇头,可能陈教授没听清楚自己的话,也可能陈教授一时忘了这件事。

陈文清倒很机警,已经反应了过来。虽然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蒋大姐说童雪设计的房子是他的?他根本在国内没买新房子。但是,蒋大姐这么做,可能有她不能言明的原因吧!他何必拆穿呢?何况蒋大姐很可能会在信中对童雪解释这件事,于是他恍然大悟般的说:“哦!童雪,是这件事呀,蒋教授可能会在给你的信中提到。”说完,陈教授看了一眼童雪,不再解释。

童雪看到陈教授对房子的反应,心想:难道,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房子不是陈教授的,而是蒋教授自己的?她记得很清楚,曾经有一次陈教授给她发了一个邮件,只有三个字,“对不起!”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看见时还莫名其妙呢!从那时起,她对房子的归属问题就有些怀疑了,直觉告诉她,那房子是莫绍谦的。只是自己一直不能确定,现在也还是不能确定。

这时,陈夫人端着菜出来了,于是他们结束了谈话。童雪急忙站起来,帮着一起端菜。

吃完饭,陈教授夫妇陪童雪一起来到了蒋教授的寓所。帮着一起简单打扫后,夫妻二人知道童雪需要私人空间,看蒋教授留下的信件,于是留下童雪一人,告辞回家。

站在蒋教授的寓所内,童雪不由得想起蒋教授的音容笑貌。她的寓所就和她本人一样,让人感觉温暖、舒服。房子的设计风格和摆放的家具,都是追求典雅大方,既不奢华也不张扬,就像她的为人一样,低调内敛。一楼是厨房和客厅,客厅的墙上悬挂着一张中国的水墨画,飘渺的山水楼阁,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二楼是书房和卧室,书房的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童雪随手拿起来看,是一张全家福。照片是很久以前的,稍微有些发黄,那时的莫绍谦还是一个孩子。童雪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原来在蒋教授的心中,无论是否分开,他们始终是心心念念的一家人。原来在蒋教授的心中,以前他们平凡而艰苦的生活才是最幸福和最值得留恋的。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次,蒋教授临终前说特别想去一个地方,她和莫绍谦就陪伴蒋教授去了,原来那里是他们以前生活过的地方,她至死都怀念和留恋着。

人生这般短暂!生命如此无常!为什么?人总是在最后,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才是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呢!

童雪拆开了蒋教授留给她的信。

童雪:

你好!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留恋、也最不放心的就是绍谦和你。

童雪,绍谦他不是一个坏人。他从小就比较沉默,性格内向。由于我和他父亲很早分开的原因,我很少在他身边,使他缺少母亲的关爱,因此,从小他对自己的父亲感情很深。他一直对感情非常执着,这一点,我一直很担心,因为感情太过执着的人往往很容易伤害到自己。10年前,他的父亲因为一场危机突然身故。为了保住他父亲一生打拼下来的基业,他选择了一条难走的道路,赔上了自己一生的幸福。10年前,在他结婚的前一晚,他哭着对我说,“妈妈!我这一生都不会幸福了!”他当时绝望的神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作为母亲,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幸福更重要得了,我听到他这么说,我很痛心,但是,我却未能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

后来,当我发觉你的事情,我匆匆的赶回来,想阻止绍谦的一错再错。我逼迫绍谦,让他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开始的,他向我讲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我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身为他的母亲,我难辞其咎。童雪,他伤害了你,我首先要向你道歉。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要强加在下一代的身上呢?你父亲犯了错,可是你是无辜的。虽然他是为了报仇才这样折磨你,但是同时他也在折磨着自己。我想,这三年来,他肯定时刻经受着心灵上和道德上的煎熬,日夜在爱与恨之间纠结徘徊。童雪,我并不是想为自己的儿子找借口,我只是想客观地说明事情真实的情况。虽然我的儿子在道德上犯了罪,他的这个行为是卑劣的,但是,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我只想告诉你一些,你不知道、但你应该知道的事情。绍谦与你初次的相识完全是命运的安排,并不是他为了报仇事先设计好故意接近你的。他对你的初次印象很好,你的拒绝更加引起了他的注意,才使他进一步得知了你的身份。你真实的身份让他仇恨,你男朋友的出现使他嫉妒,这些强烈而复杂的感情最后导致他崩溃般的爆发,最终伤害了你。那一次,当振飞告诉你,你舅舅出卖你的真相后,你离家出走,他狂怒的打了振飞。虽然,他从来都不肯承认爱你,可是我看的清清楚楚,振飞也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丁管家和老马都看的清清楚楚。童雪,你身处其中,他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童雪,我让你装修的房子,其实不是陈教授的,是绍谦买给我的。原谅我撒了一个谎,我是为了帮你,所以找了一个借口,只是希望能给你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还有,给你的电邮地址并不是陈教授的,而是绍谦的,推荐的事是我请陈教授帮忙的。

童雪,我很欣赏你。你看似软弱,任人摆布,实际上却有着一颗坚强的、不易摇摆的心。这么多年,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你始终没有迷失自我。这样的年龄,做到这样,实属不易,我也很感动。绍谦貌似成熟坚强,然而他却有着一颗敏感的、脆弱的心。作为绍谦的母亲,我希望,你能原谅绍谦。同时,我也请求你,在他迷失方向时,为他打开心灵上的阳光。我不知道你们今后的人生走向会如何,我只希望你们能放下仇恨、放下伤害,看清楚自己的心,也看清楚对方的心,快乐、幸福的生活!

童雪,你在设计上富有天赋,希望你不要放弃自己的理想,活出精彩!

如果,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就住在我的公寓里,有陈教授照顾,我也可以放心。

                                                                蒋云

童雪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喃喃的低语:蒋教授,我已经知道了,他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了我的行李箱里,手机上写着“我爱你”。其实,我以前也曾经模模糊糊的怀疑过,他是不是喜欢我?可是他总是表现出恨我、厌恶我的样子,我这么笨,我总是不明白他,我想我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是,我早已经原谅他了。谢谢您的良苦用心!谢谢您对我的关照和爱护!

 

第四章

杭州

夜晚,凉风习习。路边梧桐树的叶子不断飘落着,枯黄的落叶随风飘舞,默默地走完自己在尘世上的最后一刻。

秋天的夜晚总给人一种凄凉、悲壮的感觉,尤其是现在,莫绍谦这样孤独、凄惶的离开。

别墅前,老马打开车门,莫绍谦无声的坐了进去,吩咐道,“老马,开到河边。”

老马心领神会。莫先生说的河边,他知道。他清楚地记得,莫先生和童小姐曾经在那里坐过两次。老马不禁在心里暗自说,“莫先生,你就忘了那个女人吧。”

很快的,就到了河边,那张熟悉的长椅孤零零的横在那里。

莫绍谦下了车,回头吩咐老马,“老马,你在车上等一会。”然后,他默默地走过去,无言的坐了一会儿。每次经过这里,他都会望着长椅发呆,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身影,想起当时的情景。因为曾经在这里,他们有难得的温情流露。

第一次,是他故意安排的一个饭局,本意只是希望童雪看清事实,不要误解自己。但是,饭局中童雪被他们逼着喝了好多酒,她喝多了,自己送她回家。途中她吐在了车上,他们不得不在这里坐了一会儿,等着老马把车子收拾干净。那天,童雪在这里说着傻傻的醉话,可爱地撒着娇,表露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时的她是真实的、自然的。虽然,她说的那些话他听着不入耳,但是他一点也生不起气来。他甚至没有伪装自己,露出难得的宠溺的表情。

第二次,是他们一起吃饭后来到这里。他下车想在这里坐一坐,她温情的喊他绍谦,他体贴地替她披上自己的风衣,两人相视而笑时的情境,就像甜蜜浪漫的情侣。童雪放下了盘起的头发,他试图触摸那神奇的发丝。当时,有一个小女孩的皮球滚到了他们的脚下,童雪捡了起来。小女孩用稚嫩的声音叫童雪“阿姨’,请求童雪把皮球还给她。看着那个捡球的可爱的小女孩,他们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爱的笑容。那一刻,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期望有一个孩子,竟然脱口而出,“你想没想过生小孩儿?”但是,看到她露出惊恐的表情时,他为了掩饰自己,又说起了狠话。

人的记忆真是奇妙的啊!真是不可思议啊!有些事情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晰?这几年,这个城市变化很快,很多原先的街景都不记得了。可是,这几年来,有关她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莫绍谦木然地坐回车里,低声说,“老马,去机场。”

莫绍谦想出去走走,也许离开这里,离开和她有关的一切,自己可能就会忘记她。

 

德国魏玛市

自从那天去了陈教授家,看了蒋教授留给她的信,童雪就搬到了蒋教授的公寓。蒋教授的好意她不想拂逆,而且,这里有蒋教授的气息,住在这里让童雪有家的感觉。这么多年,她总是孤苦伶仃的,现在终于有了家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最近,童雪天天突击德语,除了上集训班,空闲时间全部用来强化所学的德语。有时,陈教授会邀请童雪去家里吃饭,童雪就请求他们说德语,也强迫自己说德语。马上就要开学,童雪很着急。陈教授安慰她别太着急,语言关还是容易过的,因为有语言环境。而且开学后,与同学和老师的交流会增加,提高起来也会更快。

初来德国,一大堆的事情,又要没命的天天学德语,童雪每天都累得顾不上思考,也难得有空余时间,所以,很少想起以前的事情。只是在晚上睡觉时,童雪会不由自主的想:绍谦现在在做什么?公司没有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有时候,她安慰着自己,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慕咏飞的条件,她应该也会兑现承诺,不会再去伤害他的。

到德国的这么多天,由于疲倦,她一直睡得很好,也从来没有做过噩梦。

海边别墅,半夜她从睡梦中醒来,床上不见了绍谦的踪影,她急忙穿好衣服,出去寻找。外面没有月光、也没有星星,漆黑漆黑的一片,她摸黑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海边。海边的悬崖上,模模糊糊的有一个人影,孤独寂寥地站着,长长的风衣随风摆动。她试探着叫了一声,“绍谦。”那人没有回答。她冲了过去,又大叫了一声,“绍谦。”那人回过头来。黑暗中她看清楚了,真是绍谦。他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痛苦和凄楚,然后,他转过身去,毅然地纵身投入悬崖下的万丈深渊。她张开嘴拼命大喊着,“不,不要啊!”可是,喉哝好像被堵住了,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她猛烈地挣扎着,终于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窗外是明亮的月光。原来只是一个梦。但是,梦中的情境是那样的清晰,简直就像真实发生的一样。童雪感觉脸上一片冰凉,她用手一摸,原来全是泪水。她看着天花板,再也无法入眠……

忽然的,她想起了在海边别墅的最后一晚,她醒来时,绍谦也是这样看着天花板。他当时在想什么?是想醒着珍惜那最后的时光,还是想拍照留下那永远的记忆,是回忆这三年来的一幕幕情景,还是痛心放弃了父亲的基业和自己10年的牺牲……

童雪惊讶的发现,这三年来的所有记忆都是如此的清晰。她忽然清楚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很在意,原来自己一直无法忘记。三年的相伴,朝夕的相处,有太多太多的回忆。无论多么痛苦,无论多么悲伤,无论多么纠缠,在心中,在脑海,再也抹不去!它们已经深深地融进了自己的血脉,和自己合成了一体,永远无法分割。如果硬生生地非要舍弃,就会牵动自己的每一根神经,令自己疼不可抑。

为什么做了这么可怕的梦?难道是他出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童雪急忙坐了起来,匆匆穿上衣服。她现在只想马上知道一件事,他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她立刻拿起了电话,她不知道打给谁?打给老马,不行,因为上次餐厅的事情,老马已经讨厌她了,肯定不会再接她电话。打给丁管家,不行,丁管家在家里,万一没有什么事,会惊动他,她不想惊动他。打给悦莹和高兴,他们未必知道。对,打给慕振飞,他毕竟是慕咏飞的亲弟弟,他的姐姐做什么,他最有可能知道。

童雪拿起电话,拨通了慕振飞的号码。

“喂,振飞。”童雪有些忐忑。

“童雪,是你。”慕振飞有些意外,笑了笑。

“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事,你说。”

“你,最近还好吧?”童雪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那样呗!听说你去了德国。在那儿,还习惯吗?”慕振飞有点奇怪,童雪到底想问什么。

“最近,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吧?”童雪有些紧张。

“童雪,怎么吱吱呜呜的,你想问什么?”

“你,”话说了一半,童雪又一次沉默了,她接着问道,“你姐,她最近没什么事吧?”

“你是不是想问莫绍谦的情况?”慕振飞恍然大悟,试探着说。

“他,最近怎么样?没什么事吧?”童雪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你不用担心,他没什么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姐是不是又去找过你?”

“没有,你别多想。”

“上次餐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替我姐姐向你道歉。”慕振飞没有告诉童雪莫绍谦去自首的事情,反正他也没什么事,没必要让童雪知道,何必让她担心呢。

“不用,又不怪你。那我不打扰你了,再见!”童雪匆匆挂了电话。

慕振飞接完电话,不由得出了一会儿神,童雪这是怎么了?已经是第二次给自己打电话了,上一次询问莫绍谦在海边的房子,这一次又询问莫绍谦的情况,每一次都是吞吞吐吐的,掩饰着自己。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他的事情了。慕振飞记得,原来她可是对他的事情漠不关心的呀。难道她喜欢上莫绍谦了?慕振飞摇了摇头,笑了笑。

童雪放下心来,看来他应该没有什么事情。童雪想到自己害他失去了父亲的基业,害他10年的牺牲白白浪费,眼泪又流了下来。10年前,自己的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10年后,自己不仅又害他失去了一切,还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这个时候,童雪真想陪在他的身边。虽然自己这么笨,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坐在他的身旁,握着他的手,安静地看着他也好啊!

 

香港 莫家

10年前,自从父亲去世,自己被迫卖给慕家那天起,莫绍谦就没有回过这里的家。

当年他曾经发过誓,父亲的仇不报,莫氏没有拿回来,自己就永远不回家。于是他遣散了所有的佣人,只留下了老管家一人守着莫家老宅。

当他提着行李箱进门时,老管家直愣愣地看着他,不相信似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惊喜地喊道,“少爷,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我可盼到你了。”莫绍谦也不禁热泪盈眶。老管家激动地絮叨起来,“吃饭了没有,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对了,我先把行李给你拿到卧室,给你放好水,让你先洗洗澡。”莫绍谦笑一笑,“好。”

书房里,莫绍谦穿着睡衣坐在桌前,他看着父亲的照片,紧锁着眉头,压抑着自己低声诉说着:爸爸,我回家了。可是,你的仇没有报,莫氏也没有拿回来。你是不是很失望?我忍了10年,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本来已经是胜券在握了。可是,最后,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这几天,莫绍谦天天呆在家里。

有时候他看着以前的相册,能看一个上午。一边看,一边回忆起照片上当时的情景。

这张是他们家还在杭州的时候拍的,那时候家里还不富裕。小时候的自己怎么这么丑?这么胖?不知不觉的,他就露出了笑容。那个时候,虽然日子过得比较艰难,但是,却是他感觉最幸福的时光。那时侯,妈妈和爸爸还没有分开,爸爸和妈妈都宠着他,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这张是在他们家搬到香港后,他和爸爸一起拍的,那时流行这么怪的发型吗?这张是他上大学时拍的,那时的自己多年轻、多幼稚,带着很阳光的笑容……多久了,有这么多的点点滴滴,有些记忆,甚至自己都遗忘了,看到照片才想起来……

人的记忆真是奇怪啊!有些不该遗忘的记忆却遗忘了,有些不该记住的记忆却怎么也遗忘不了!想到这里,童雪的身影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在楼下的储藏室里东挑西捡,翻着小时候的收藏。

这个篮球是他上小学时爸爸给他买的,他特别喜欢,长大了,用不着了也一直舍不得扔掉,搬家时也带着。这个吉他是他上高中时,妈妈从德国带回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次,妈妈专程从德国回来为他庆祝生日,可惜后来摔坏了。这个按摩器是他上大学时从国外带回来送给爸爸的,那时候爸爸经常感觉腿疼,后来又买了一个更好的,这个就不用了……

还有好多东西,有的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买,还有的想不起来是谁送的了,真奇怪啊!

有时候,他坐在父亲的书房里,一坐就是半天,什么也不干,发着呆,想着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的情景……

这样的日子倒也舒心快乐,老管家看着少爷,感觉少爷有一些不一样了,也很奇怪,少爷怎么这么空闲?但是,看到少爷脸上的笑容,他又放心了。

 

杭州

这天,赵高兴来到刘悦莹家。

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后,赵高兴低着头,吱吱呜呜的说:“悦莹,有一件事,已经很久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说,有屁就放,别那么啰嗦。”刘悦莹一脸的不耐烦。

“你说,童雪和那个莫绍谦是怎么回事啊!”赵高兴问着话,小心翼翼的看着刘悦莹的脸。

“关你什么事?别跟我提那个禽兽。”刘悦莹咬牙切齿的说,她一听到莫绍谦的名字就想发火。

“前两天,飞大,哦!慕振飞深夜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查他姐夫,不是,前姐夫的事。”赵高兴心想还是老老实实说了的好。

“怎么?出什么事了?”刘悦莹很诧异的问。

“谅你也猜不着,莫绍谦,去警察局自首了。”赵高兴显得很神秘。

“自首?你快说,因为什么事?”

“我朋友的警察局朋友说,好像是因为童雪舅舅的事,莫绍谦承认自己是知情不报。”

“算他还有点良心。后来呢?”

“好像说没有证据,警察局就没有立案,放他回家了。”

“那就是说,他没事了。”

“嗯!可以这么说。悦莹,你说这事,咱们该不该告诉童雪?”

“告诉个头,她好不容易去了德国,干嘛打扰她?”刘悦莹瞪着赵高兴,怒斥道。

“可是我听说,这次莫绍谦为了童雪,连远中集团都放弃了。”

“真的。”刘悦莹感到很意外,狐疑地看着赵高兴。

“真的,悦莹,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听说,就是因为上次,童雪拿了你爸爸的合同给莫绍谦签,莫绍谦才被迫放弃了远中集团。童雪现在又离开他了,他现在简直就是一无所有了。我还听说,现在的远中集团是慕振飞的老姐当家。”

“那个臭女人。”

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刘悦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五章

德国魏玛市

早上,童雪醒来,习惯性的拉开卧室的窗帘,站在窗边微笑着。

拉开窗帘就能看到对面的房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那所房子,那么的亮丽,充满着阳光的味道,让童雪感觉很舒心。人们都说德国人拘谨、严肃、刻板,可是魏玛的房子,却有很多是鲜艳的色彩,而且墙上还有很多有趣的涂鸦,既充满生活气息,又充满活力。

童雪匆匆下楼,出门后,她用手对着阳光,抬起头看着天空,天还是特别蓝,云还是特别白,她不由得开心的笑了。

已经开学了,她天天穿梭在教室、图书馆、食堂和寓所之间,生活倒也充实、平静。她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象牙塔中的生活总是那么单纯、紧张而又繁忙。永远有上不完的课,写不完的作业,考不完的试,到处是年轻的、欢快的、脚步匆忙的学子,除了听课、看书、吃饭还是听课、看书、吃饭。当然,学校也有许多丰富的课余生活,体育馆里也有各种选修的项目,不过,童雪很少参加这些活动,也没有选修这些课程。

其实,魏玛包豪斯大学坐落在古城魏玛的中心,紧邻著名的伊尔姆湖畔公园。所有大学建筑都可在几分钟内步行到达。包豪斯大学并没有一个界限分明的校园,不同的教学楼散落在城市的各个地方。童雪就读的建筑系的教学楼、实验的工厂什么的,相对集中些,也是学校的主要区域。学校的图书馆,门口有个巨大的椅子雕塑,是包豪斯典型的设计风格。童雪想起现在在国内风靡一时的宜家,就仿佛延续了包豪斯在20、30年代的风格。图书馆和媒体专业的工作室在一起,是由旧楼改造而成的一坐非常现代的建筑,有着玻璃的外墙,室内空间非常大。

德国的书本非常昂贵,教授又开了很长的一个书单,为了节省,童雪经常都是去图书馆借书,或者在图书馆看书,把查找的重点记在笔记本上,有时候需要就找同学复印一些重要材料。因为要读完这些书,加之自己德语水平非常有限,所以童雪还真的下了一番功夫。

童雪刚到魏玛的时候,经常在食堂吃午饭。反正,学校的学生食堂,提供中午饭,价格也相当比较便宜,种类也不少。后来童雪发现,要吃得可口、方便和更加省钱,还是自己做更好。于是,童雪开始自己在寓所里做饭,一次采购一周所需的材料。采购之前她专门向陈夫人请教过,当地经济实惠的超市在哪里。这里也有中国店,里面可以买到中国的各种调料、特色食品、酱菜、豆制品。当然,这些远道而来的中国食品价格也不算便宜。后来童雪发现,其实,在德国,吃饭的开支并不是很大,自己又没有特别的嗜好,精心安排后,平均每月花费100欧元,大约是人民币800多元,就可以维持中等的膳食水平。

在德国,除了吃饭,她很少有其他花费。童雪听陈夫人说德国的服装、衣帽鞋子,并不便宜,而且号码偏大,陈夫人的衣服很多都是从国内买的。童雪没有逛过服饰店,她穿的衣服都是从国内带来的。反正,她对衣着服饰这些也没有过多过高的追求,就因为这样,以前莫绍谦经常说她的品位差。

童雪很少在小镇游逛,她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心情。有时候,她夹着书本匆匆回寓所,偶尔抬头看一眼歌德和席勒的雕像。有时候,她走另一条路,穿过石径小巷,那里走上去感觉很舒服,有点江南碎石子路的感觉,让她想起家乡。一般情况,她总是行色匆匆,很少停步欣赏。

今天,从图书馆出来后,她有些神不守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魏玛公园。那里林木繁茂,非常幽静,小径曲曲弯弯穿梭在翠绿的草丛深处。童雪曾经听陈教授说起过,那则著名的歌德让路逸闻:歌德散步于小径,迎面走来一位曾把他的作品贬得一文不值的批评家。两人都站住了,批评家傲慢地说:“对一个傻子,我决不让路!”“我却相反。”歌德微笑着站到了一边。看见这个公园,她又想起了这个故事,不觉轻声笑了起来。

路边长椅上坐着一对德国情侣,偶偶私语,不知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忽然女孩笑出了声,看着女孩那明媚的笑脸,男孩宠爱的抚着女孩的长发。虽然只是匆匆的一瞥,童雪却一瞬间的呆愣了一下,她没有停下脚步,心里却不由得想起了杭州河边的那个长椅。她和他曾经在那里坐过,那是他们曾经少有的温馨甜蜜的一幕,那时的他们就像任何一对正常的情侣一样浪漫甜蜜。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童雪的心中又泛起浓浓的思念。

寓所,吃完饭,童雪回到书房,打开电脑,今天的作业需要查询一些资料。作业写了又改,改了又写,很晚了,她终于感觉满意了。伸伸懒腰,准备回卧室睡觉。忽然想起来,好长时间没有和悦莹联系了,明天早上7点起来和她好好聊一聊,那时国内应该是下午。

第二天早上,童雪早早起床了。吃过早饭,她坐在电脑前,谁知悦莹并没有在线。童雪只好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她,告诉她自己已经办好了入学的一切手续,现在已经开学,忙得不可开交,但是吃的好,睡得也好,请她放心。又说魏玛是一个很美的小镇,还是一个游览胜地,如果悦莹有机会,可以来逛一逛。

童雪下午上完课,刚回到寓所,刘悦莹就打来了电话。

“童雪。”刘悦莹的声音传来。

“悦莹。”听到刘悦莹的声音,童雪竟有点哽咽。

“童雪,真是想死我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是不是又哭了。”刘悦莹还是那个脾气。

“悦莹,我也想你。”

“童雪,你挺能耐呀,这么久也不联系我?是不是快累傻了?是不是瘦了?也不寄张照片给我?是不是光顾着陪萧山了?重色轻友!哼!”刘悦莹说起来就没完。

“这段时间太忙,我都没顾上照相。再说,你又不在,我一个人照,也没有意思。”

“小样!就知道说好听的!不是有萧山吗?”

“萧山回英国自己的学校了。”童雪淡淡的说。

“是吗?他没有留下来在德国读书?我以为你们在一起。”刘悦莹感到有些意外。

“我让他回英国了。”

“童雪,你到底怎么了?现在你们之间终于没有障碍了,可以在一起了,你为什么还让他走?为什么不重新开始呢?”

“悦莹,我们已经重新开始了,是各自重新开始。”童雪强调着各自两个字。

“童雪,你说实话,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禽兽?”刘悦莹敏感的追问着她。

“我不知道。”童雪本能的逃避着,她不敢去想。

“童雪,其实这些天,我也很犹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刘悦莹难得地吞吞吐吐起来。

悦莹很少这样,童雪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难道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童雪颤声问道,“他出事了?是不是?”

“高兴告诉我,说前几天,慕振飞让他去帮忙打听,莫绍谦去警察局的事。”

“他进了警察局?他现在怎么样?悦莹,求你快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了?”童雪摇晃着身子,崩溃一般地大声喊着。

“童雪,你别着急,他现在已经没事了。高兴说,莫绍谦是自己去警察局自首的,说是因为你舅舅的事他知情不报。”

“他为什么这样?为什么?”童雪泣不成声。

“童雪,你爱上他了?你爱上那个禽兽了?”刘悦莹沉声问道,童雪这么激动的反应出乎她的预料。

“悦莹,我要回去……”童雪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童雪,你别这样,他已经没事了!你好不容易才去的德国,放假再回来吧。”

“悦莹,你不知道……”

“童雪,这样吧!你等两天,我马上就让高兴去打听莫绍谦现在的情况。”刘悦莹急忙挂了电话。

接完电话后,童雪心里一片混乱,她真想马上就回去,看他一眼也行。不回去,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自己心急如焚,怎么安心的下来?可是,如果回去,学业怎么办?这是自己的理想,是爸爸的心愿,如果放弃,也会辜负蒋教授的期望。绍谦,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放弃了你父亲的基业,放弃了你10的牺牲,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放弃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甚至放弃自己的自由呢?难道你不知道?我就是为了你的自由、骄傲和尊严,才不得不说那些残忍的话来伤害你,才不得不离开你……

平静下来后,童雪想了想,她拿起电话,她什么也不管了,现在就打给丁管家。

铃声响了一会儿,就被丁管家接起,“喂,童小姐。”丁管家惊喜的说。

“丁管家,莫先生在吗?”

“童小姐,莫先生不在家,他离开了。您有什么事吗?”

“他离开了?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

“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我和老马也联系不到他。我和老马打了好多次电话,莫先生一次也没有接过。”丁管家发愁地说。

电话那端,童雪沉默了一会儿。是啊!童雪想起上次找他,她也打了好多次电话给他,他一直没有接,最后还是老马告诉她他的行踪的。后来她才知道,他的手机一直放在自己的行李箱里。

听不到童小姐的声音,丁管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童小姐莫先生自首的事。最后,她决定还是告诉童小姐,和她商量一下,该怎么办?现在的情况,也顾不上莫先生的警告了,就算莫先生知道以后会责怪自己,也要让童小姐知道这件事,况且她和老马也实在很担心莫先生的安危。

“童小姐,有一件事,我想告诉您,莫先生在离开前,曾经去警察局自首过。”

“为什么呀?”童雪又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那天,我也问他为什么,我说,您舅舅的事情,他是知情不报,但是,您舅舅已经自首了,为什么再赔上他呢?莫先生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拿他去威胁童小姐您。”

“他是这么说的?”童雪终于知道了原因,原来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为了保护自己宁愿牺牲他的骄傲、尊严和自由。这么说,他知道自己那天在餐厅说的那些狠话是被慕咏飞逼迫的,那些并不是她的真心话。童雪不由得又是欣慰又是伤心。

“丁管家,他回来时的状态怎么样?”

“不好!童小姐,您快回来吧!莫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和老马也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管家,我现在在德国,莫先生有任何消息,麻烦你及时通知我。再见!”

童雪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去了哪里呢?

 

杭州 刘家。

刘悦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还骂着,“这个死高兴,就不能快点。”她着急的等着赵高兴的电话。终于,电话响起。刘悦莹不耐烦的说,“高兴,怎么样?快说。”“悦莹啊!我打听到了,莫绍谦很长时间没有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赵高兴气喘吁吁的说着。

刘悦莹一跺脚,挂了电话。她着急的在屋子里走着,怎么办?得想个办法劝住她,要不然让萧山出马,先把童雪哄住,别让童雪慌慌张张的回来。想到这里,她拿起手机,拨通了萧山的电话。

“悦莹,你好!有事吗?”萧山有些意外。

“萧山,十万火急!童雪要马上回国,你能不能去劝劝她。”

“回国,为什么?”

“国内出了一点状况。哎,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去了,问问童雪,不就知道了。”

“好,我马上去。”

刘悦莹就喜欢萧山这一点,只要是童雪的事,他从来不含糊。

 

香港 莫家老宅。

莫绍谦这段时间一直闷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只是休息,刚开始他感觉还不错。可是,时间久了,总是这样无所事事的,他又感到厌烦了。

不如出去转转,去哪里呢?他想起妈妈在世时,有一年他曾经去维也纳出差,和妈妈相见的情景。要不去欧洲转转,顺便去一趟妈妈在德国生活的那座小城。他努力地安慰自己,并不是想去看童雪。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有些担心,想知道她在德国过得怎么样,他告诉自己不去打扰她,只是偷偷看她一眼,知道她的情况后,自己就马上离开。

莫绍谦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了童雪的行李箱里。这段时间,他一是没有心情,另外也是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一直没有买手机。今天不如出去买一部手机,再开通自己原来使用的那个号码,这样出门也方便,万一童雪打电话找他,也能找到他。

晚上,他给陈教授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陈教授,自己可能近期会去德国出差,如果有机会的话,顺便去拜访他。

第二天,莫绍谦从香港起飞,直飞德国法兰克福。

 

第六章

德国魏玛市

今天是周末,童雪不用上课,但是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国。她自言自语:“爸爸妈妈,蒋教授,我就是回去看看,然后马上就回来。”因为是临时仓促决定的,她还没有买机票,她安慰着自己,到机场再买也来得及,大不了就是等。

忽然听到门铃响,童雪疑惑的想,陈教授这么早过来,会有什么事?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陈教授,而是萧山。

童雪很意外,随后笑一笑,问道:“萧山,你怎么来了?”

萧山看着童雪,装作没事似的轻轻一笑,说道:“周末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你。”

“快进来,行李放这儿。”童雪热情地招呼着萧山。

“这儿环境不错,房间很大,设施也比较全,你住这儿挺好。”萧山说道。其实,萧山不明白童雪为什么从宿舍搬到这里,宿舍可是免费的,但是看看这里的环境的确很不错。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刚才找到学校去了,在学校打听到的。童雪,怎么样?教授用德语授课,你现在适应了吧?”

“还行吧,不是很适应,我本来就很笨,又没有基础,学起来慢一些。”童雪苦笑着说道,“对了,还没吃早餐吧?萧山,你先在这里洗把脸,歇一会儿吧,我去买早餐。”童雪穿上外套,就匆忙出去了。

萧山去浴室洗了洗脸,然后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的四处张外着。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童雪出去时忘了带。萧山无意的拿起,谁知可能是碰到了按键,手机上突然跳出来一张照片,童雪的照片,睡着了的照片。萧山本能的又按了一下,又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童雪睡着了,趴在那个男人的胸前,但是,童雪的脸上却带着甜蜜、知足的微笑。萧山的心紧缩了一下,忽然就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一间停止了流动。下意识的,他又按了一下,跳出来三个字“我爱你”,一个字也不多,一个字也不少。他死死的盯着那三个字,那三个字张牙舞爪的朝他扑过来,他恐惧的闭上了眼睛。他从来不知道,这么甜蜜的三个字,这世上多少人期盼的这三个字,原来是这么可怕!这么令人绝望的!

怪不得童雪在机场嚎啕大哭?是因为看到了这个,那个男人的表白,是这个秘密刺激了她……

童雪回来后,萧山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童雪感觉到了他的变化,关心的问他:“萧山,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是不是感觉累了。要不吃完早饭,你先在这儿休息休息。”

“不是,我不累,今天你不上课,正好咱们出去转转。上一次匆匆忙忙的,都没来得及逛,这里可是有名的旅游胜地。”萧山掩饰着自己,急忙说。

“也好!我还真的很少出去转,正好我也逛逛。”童雪笑着说,现在这样的情形,她不得不放弃了今天回国的念头。

吃完早饭,他们就出门了。

魏玛曾有过作为德国文化中心的辉煌时代,许多艺术大师,特别是音乐家,如歌德、席勒、李斯特、巴赫、瓦格纳、施特劳斯、勃拉姆斯等都曾在此生活。歌德在这里创作了他的巨著《浮士德》,席勒在这里写了剧本《威廉·退尔》。李斯特来此担任宫廷乐长,在这里创作了《但丁交响曲》和《浮士德交响曲》等杰出的音乐作品。魏玛有很多街道以名人命名,歌德大街和席勒大街自不用说,还有贝多芬街、舒伯特街、李斯特街、普希金街等等。魏玛代表着古典文化的传统,被人们赞誉为德国的雅典。现在在街上,还能看到穿着魏玛时代的衣服、戴着假发套、赶着马车的导游者。

他们先去了伊尔姆河公园旁的李斯特故居,经过城市宫殿,那里在历史上是名流定期聚会的场所。然后走马观花的看了海尔德教堂和德国民族剧院,教堂是晚期哥特式风格,带有祭台,德国民族剧院是《魏玛宪法》的诞生地,首任院长是歌德,剧院前是歌德和席勒这对好友的雕像。中午,他们随便在街上吃了快餐,参观了巴赫旧居和席勒故居,最后到了魏玛公国,公园前是卡尔·奥古斯特公爵的雕像。在公园里,他们都感觉有些累了,就坐在公园的椅子上休息。

其实,萧山一直心不在焉,憋了一路。他根本就不想看这些景观,他现在也没有这个心情。一路上,他仔细的回想着自己和童雪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话,甚至童雪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原来,有很多细节自己忽略了,有很多疑问自己不愿意发现。原来,爱情让人变傻,很多东西,眼睛选择不愿意看见,耳朵选择不愿意听见。明明心里清楚,却宁愿选择逃避。逃避到什么时候?难道逃避到无路可走时?

萧山想起了刘悦莹的话,他有许多话想说,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犹豫了很久,最后下了决心,今天必须实话实说,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他不能再逃避了。

萧山决定开门见山,他看着童雪,问道:“童雪,其实我这次来,是因为刘悦莹。她告诉我,你要回国去。是吗?”

“萧山,我只是回去看一看,马上就回来。”童雪急忙解释。

“为什么?”萧山看着童雪的眼睛。童雪低下了头,没有回答。

“童雪,你不愿意告诉我,是想瞒着我,还是害怕告诉我?是不想伤我的自尊心,还是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萧山直截了当的问,第一次,萧山感觉自己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萧山,你怎么了?”童雪好像不认识似的看着他。

“童雪,刚才在寓所,我看了那个手机,在机场安检时被发现的那个手机。我并不是有意看的,真的。手机放在茶几上,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键盘,看见了照片,就忍不住都看了。”萧山解释着。

“你看了手机?”童雪吃了一惊,霎时脸变得苍白。

“你回国,是不是和他有关?”萧山盯着童雪,问道,“为什么不说话?是他让你回去的?”

“不是他让我回去的,是我自己要回去的。”童雪摇着头说。

“你回去干什么?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你不能告诉我吗?连我也不能告诉?”萧山步步紧逼。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童雪哭了。

“童雪,你看着我。你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是不敢说,你不敢承认,你爱上他了!是不是?你爱上了那个伤害你的禽兽了,是不是?”萧山好像和谁有仇似的,大声说道。

“萧山,别说了!”童雪失声痛哭。

萧山用双手抓住童雪的肩膀,逼着童雪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痛楚,他嘶哑着嗓子沉声问道,“童雪,是不是?是不是?”

童雪难堪的看着萧山,大声说道:“萧山,你别逼我,我不知道。我只是经常想起他,我只是经常担心他,我只是希望能经常听到他的消息,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开心吗?快乐吗?可是,我并没有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和他在一起。”童雪有些歇斯底里了,她只想痛快的大喊,她只想发泄自己内心的委屈和苦涩的思念。

萧山了然的看着她,他终于明白了她内心痛苦的根源。他苦笑着,在心里说,童雪,这不是爱,是什么?你爱的这么卑微,甚至不敢说爱。到底是他在折磨你?还是你自己在折磨你?

忽然地,他想帮助面前这个无助的女人,只是单纯的想帮助她,无关爱情,只为感动。他轻轻地搂着她,最后一次的搂着她。

“童雪,你爱上他了。虽然你觉得羞耻,虽然你不敢承认,但是你爱上他了。”萧山沉重地说,仿佛下了一个宣判,对童雪,同时也对自己。他知道,自己失去她了,永远失去她了。也许就在自己当年说分手的那一个刹那,自己就失去她了。现在,更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长河将童雪和自己永远隔开了,他以后只能在河的对岸远远地看着她。她的快乐、她的忧愁永远只会被另一个男人所左右……

萧山苦笑了一下,心想,无论怎样?只要她幸福就好!

……

莫绍谦的飞机晚点了,所以,他迟了两个小时到达魏玛。下了飞机,他直奔陈教授的寓所。

陈教授热情的欢迎他,“绍谦,快请进。”

莫绍谦进来后,陈教授仔细地打量着他,然后笑着说道:“你还是老样子,绍谦,咱们多久没有见面了?”

“大概有6年了吧!陈教授,我这次出差到法兰克福,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寒暄了一会儿,陈教授看似无意的说起了童雪,“绍谦,童雪已经到德国了,你知道吧?”

“是吗?”莫绍谦平静的说。

“绍谦,你妈妈曾经寄了一个邮件给我,交代我把她公寓的钥匙交给童雪。对了,也给童雪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信中说让童雪住在她那里,方便我们大家相互之间有个照应。”

“这件事,我听妈妈提过,她怎么说?”莫绍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淡地问道。

“童雪本人也同意了。所以,她从学校宿舍搬到了你妈妈的公寓。”

“她怎么样?没给你添麻烦吧?”莫绍谦笑一笑,开玩笑的说。

“她很努力,也挺有天赋。你妈妈的这个关门弟子选的挺不错啊!”陈文清由衷的说道。

“是吗?”莫绍谦好像没有想到,有些意外。

“今天她不上课,应该在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过门而不入吧?要不,咱们现在过去看看她?”陈文清向莫绍谦提议。

“不用了。她自己住?还是和朋友一起?”莫绍谦问道,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担心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她自己住啊!她没有朋友在这里呀!她总是孤孤单单的,挺不容易的。前段时间没命似的学德语,担心自己基础差,跟不上学校的语言课。她很少出去,平时就是在学校和公寓之间穿梭,偶尔去魏玛公园坐坐。对了,今天是周末,她可能又去公园读书了。”陈教授说完,奇怪地看了莫绍谦一眼,莫绍谦怎么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

“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一群观光客。看来这里的风景不错,怪不得妈妈经常向我炫耀,我每次来都是来去匆匆的,还真没有好好转转。这次时间充裕,不如我现在出去逛逛。如果碰见她,就顺便跟她打个招呼。陈教授,你不用陪我,你忙自己的。”莫绍谦装作闲闲的样子说,他想去魏玛公园偷偷看一眼童雪。陈教授倒也识趣,根本不提相陪的事。

莫绍谦走后,陈教授去敲童雪的门,童雪果然不在,肯定又去公园了。

莫绍谦倒是来过魏玛几次,只是每次都是行色匆匆的,基本没有游览过。这次,倒是闲得很,有的是时间,不如趁机转一转。于是,他悠闲的逛起来。这小镇还真不错,风景秀丽,幽静安逸,配上古典的中世纪建筑,倒是非常适合养老。妈妈真会挑地方,想起妈妈,莫绍谦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这条石径小巷很有些曲径通幽的感觉,走上去很舒服。街道上的行人悠闲地散着步,路上的汽车也不是很多,偶尔有骑着脚踏车的。魏玛公园倒是很近,很快就到了,公园的门口矗立着一位公爵的雕像,很立体很形象。公园里林木繁茂,满眼都是翠绿,地上是大片大片的草坪,草坪中有弯曲的小路,路边有休憩的木椅。

忽然,莫绍谦两眼死死的盯着远处的长椅:椅子上坐着童雪和那个萧山,两人正在专心地交谈着,根本没有看到他。童雪在激动地哭着,萧山一边搂着她,一边在安慰着。莫绍谦的眉头紧锁,双手握拳,满身的戾气,他用力挺直身子就要冲过去。他要揍他,让他把手拿开,告诉他,那是他的女人。忽然,他硬生生地止住了匆忙行走的脚步,心想:自己凭什么?自己是她的谁?她现在已经和自己毫无关系了。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强迫自己转身。

他急急忙忙的回到陈教授家,借口说公司打来了电话,说有紧急事务,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然后头也不回地直奔机场,简直就像落荒而逃似的!他只有一个念头:他现在不能见到她,他怕控制不住自己,又忍不住想用恶毒的话语去羞辱她。

虽然莫绍谦努力克制着自己,但是,陈教授还是觉察到了莫绍谦情绪上的变化。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么匆忙的要离开呢?陈教授有些奇怪。来得匆忙,去的匆忙,绍谦这次还真有些不太寻常。

不一会儿,萧山和童雪就回到了寓所。

一直到寓所,萧山还在劝慰着童雪:“童雪,德国的大学生毕业率是很低的,课程本身比较难,再加上德语授课。你还是假期再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交代悦莹帮你办。这样的学习机会很难得,不要轻易放弃。”童雪还在犹豫。萧山说:“你再想一想,如果觉得自己必须回去一趟,你就回去吧!童雪,我的返程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今天就要回英国去,所以,不能耽搁太长时间。现在,我得去机场了。你也累了一天,就别送我了。”萧山说完,拿起行李箱准备出门。

忽然,响起敲门声,童雪急忙去开门,是陈教授。陈教授进来后,诧异地发现房内还有一个人。童雪急忙向陈教授介绍,“陈教授,这是我的朋友,萧山。他今天早上刚从英国来看我,正准备回去呢!”又向萧山介绍道:“萧山,这是陈教授。”陈教授和萧山相互打着招呼,两人握手寒暄后,萧山告辞离去。

陈教授看到现在的一幕,想起刚才的一幕,终于一切了然。怪不得蒋云这么看重童雪,怪不得绍谦才刚来却扭头就走,原来症结在这里。嗯!这个绍谦!真没看出来,在感情上,简直就像个孩子,真沉不住气。一点也不像他平时沉稳老练的做事风格。

还是赶紧告诉童雪他的事吧。想到这里,陈教授连忙说:“童雪,我来告诉你一声,绍谦刚才来过,本来说去公园找你,跟你打声招呼的,但是没有找到你他就回来了。说是接到了公司的紧急电话,公司临时有紧急事情需要他马上回去处理,他就匆忙去了机场。”

童雪听说莫绍谦来了,感到很意外。又听说他走了,又感到很失望。却又心存侥幸,希望能见上莫绍谦一面,就急忙问陈教授:“他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会了。”陈文清看着童雪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

童雪来不及多问,急忙穿上外套,匆匆打车去机场。

魏玛机场,童雪在人群中穿梭,四处张望着,寻找着绍谦那熟悉的身影。

萧山在远处看见了童雪,急忙走过来,诧异的问:“童雪,你怎么来了?”

“萧山,你看见他了吗?”童雪急忙问道。

“看见谁呀?”萧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莫绍谦。”

“我没有看见他,他来德国了?”萧山有些吃惊。

“嗯,陈教授说他来过了,可是刚才又走了。”童雪失望地说着。

于是,萧山和童雪一起在机场寻找,却并没有发现莫绍谦的踪迹,萧山说,可能他已经走了。

后来萧山也进去登机了,童雪才恋恋不舍、心灰意冷的离开机场回自己的寓所。童雪在心里反复想着,他是不是放心不下自己,想来这里看一看自己?可是,好不容易来了一趟,为什么没有见到自己?就匆忙离开呢?公司不是已经没有了吗?怎么还说要处理公司里的急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飞机上,莫绍谦仍在回想刚才看到的情景。原来,无论多久,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她还是忘不了她的初恋男朋友。他忽然觉得好累!他不由得想起妈妈说的话,“当一切已无可能,就果断放手。”是啊!是时候彻底放手了!无论她是不是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过得好,就是最好的结果。

出来了这么久,该回家了,虽然那个家中已经没有了她,但是,还有许多她留下的记忆。想到这里,莫绍谦抬起嘴角,微微苦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陈叔、荷姐和文浩他们怎么样了?他们一定是在永怀公司翘首企盼,希望他早日回去,共同打拼。想起他们,莫绍谦终于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是啊!自己也该回去做事情了!

 

第七章

杭州

永怀公司。

会议室里,荷姐、陈厚和文浩三个人一起坐着,正在商谈公司的日常事务。说完公司的事,荷姐又一次想起了莫绍谦。于是,她把目光看向陈厚,轻轻蹙着眉问道:“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绍谦怎么样了?陈厚,你最近打电话给丁管家了吗?丁管家怎么说?”

陈厚苦着一张脸,急忙说:“还是老样子,丁管家说没有他的消息。”三人都沉默了。

莫绍谦别墅。

电话铃声响起,丁管家急忙跑过去接电话,“喂!丁管家。”电话那端传来莫绍谦的声音,丁管家简直是喜出望外,她急忙问道:“喂!莫先生,您在哪里?”

“丁管家,通知老马来机场接我。”

“好!我马上通知老马。”丁管家挂上电话后,喜滋滋的跑去告诉老马这个好消息。

机场外。

老马恭敬地打开车门,然后接过莫绍谦的行李箱,放入车后厢内。莫绍谦坐入车内,老马握着方向盘,等待着莫绍谦的指示。莫绍谦望着前方,淡淡的说:“老马,回家。”车子徐徐开启。

其实,老马看见莫先生回来,心里也很高兴,但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并没有表露出喜形于色的样子。然而,老马心里的愁云却已经消散了。

晚饭后,莫绍谦穿着睡衣坐在书房,沉思着。他想:休息了这么久,还真感觉有些无聊,看来自己还是适合做事情。从哪里开始呢?目前他还没有一个清晰的思路。明天先去永怀公司,看看荷姐、陈叔和文浩他们,然后再一起商议吧!

丁管家在外面敲着房门,轻声问着:“莫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莫绍谦敛一敛神,说道,“请进。”

丁管家端着一杯牛奶进来了。莫绍谦接过牛奶,看见丁管家迟迟疑疑的样子,莫绍谦猜想她可能有事要说,于是问:“有事吗?”

丁管家看着莫绍谦的脸色,有些担心地说:“莫先生,您不在的时候,童小姐曾打过电话来。”

莫绍谦诧异地抬起了头,但是仍然装的面无表情,问道,“什么时候?”

“几天前。”

“她说了什么?”

丁管家看着莫绍谦的脸,更小心的说:“当时,童小姐很着急,问莫先生您在不在家,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多嘴,就说了您去警察局的事。”丁管家说到这里,看见莫绍谦投来严厉的眼神,更紧张了,连忙说:“我知道,我不该多嘴的,您吩咐过我,不要告诉童小姐的。可是,一直没有您的消息,我和老马都很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我就忍不住说了。”

“她怎么说?”莫绍谦嘴上平静地问着,心里却有些紧张。

“她说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还问我您的状态怎么样。我说您不在家,我们也联系不上您。她就请求我,如果您回来,让我马上通知她。”

看见莫绍谦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丁管家就退了出去。

莫绍谦的心里又无法平静了。讨厌默默地蹲在他的脚边,莫绍谦抱起讨厌,手摸着它的头,又一次发起了呆。他想起陈教授的话,陈教授说童雪自己一个人在德国,并没有朋友和她在一起。这么说,她的初恋男朋友并没有和她呆在一起,但是他也在德国。他想起那天童雪在哭,她因为什么哭?和初恋男朋友在一起不是应该高兴吗?难道是为了自己哭?她怎么知道自己去自首的事情的?她还打电话问自己的情绪怎样,这么说,她还关心着自己,他摇一摇头,这只是因为她的善良而已。这几年,他已经深深地懂得:如果没有期待,就不会感到太失望!

第二天,莫绍谦吃过早饭说要出去,让丁管家通知老马,准备车。

看见莫先生走了,丁管家拿起电话准备打给童小姐,想通知她莫先生回来的事。她有意要瞒着莫先生打这个电话。

童雪在睡梦中听到好像手机响了,急忙拿起来,看到号码,睡意全无。她急忙接听,“喂!”

“童小姐,莫先生已经回家了。”

“丁管家,他回去了,他的情绪怎么样?现在在家吗?”

“现在出门了?童小姐,你知道,他的情绪怎么样,我也猜不出来。莫先生不管有什么事,总是憋在心里的。”

“丁管家,谢谢你!请你不要告诉他,我打过电话。再见!”童雪挂了电话。

童雪松了口气,心想,他回家了,那就表示他应该没有什么事了。

丁管家真是不明白,为什么童小姐明明关心着莫先生,却不让莫先生知道呢?他们之间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呢?

 

香港  远中集团楼下。

一辆白色奔驰“嘎”的一声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苗条的身材,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款大衣,内搭白色的开司米毛衫,修身的黑色皮裤,包裹着玲珑曼妙的曲线,脚上一双黑色长靴。她轻轻的抬起头,望了一眼面前的高楼,摇一摇干练的短发,带着自负和泰然自若的神情,笑了一笑。心想,她终于可以有一番作为了!

集团门口的保安恭敬地问候着她:“慕总,您好!”

慕咏飞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她环顾四周,心中无限感慨。这里原来是莫绍谦的办公室,就是现在,房间里似乎还有他留下来的气息。整整10年,她最终还是没能抓住他,他的心始终就没有在自己这里停留过。慕咏飞看向办公桌,他甚至连自己最后的乞求也没有答应,办公桌上的那盏台灯他已经拿走了。从始至终,他对待自己一直是这么决绝,一贯如此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让她彻底的心寒。

张志远唯恐她睹物伤情,曾经善意的向她建议,把这间办公室重新装修布置一下,她断然拒绝了。她决不允许这间办公室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这里要和他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这里是他的办公室,这里是他父亲一手创建的公司,那他是不是迟早还会回来呢?所以,她一定要把远中集团打理好。在这方面,她一直很自信,她完全有这个能力。绍谦没有选择她,父亲也没有选择她,她要让他们看一看自己的能力,让他们后悔自己的选择。

集团会议室里,慕咏飞正在召集公司高层们开会。其实,公司里私下早有许多传言,大家也都已经知道,慕咏飞要代替原来的莫总成为远中集团的总经理。因此,大家对她心存忌惮,会议室里气氛紧张,高层们如临大敌,鸦雀无声。新官上任三把火,她想先从整顿内部开始。慕咏飞用威严的眼光来回扫视了一圈,然后说:“远中现在由我接手,以前的规矩我不管,今后公司的一切事务,都必须经过我审核,各部门主管每天都要向我进行例行汇报。人事部,你准备一下公司最近三年的人事档案,明天给我。志远,你拟定一份新的公司人事制度,明天给我。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公司高层们相继离开会议室,路上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着。

慕氏集团。

慕长河由于身体原因,已经很少亲自过问集团内部的事务。现在,由副董事长慕振飞主持大局。

慕氏集团庞大,业务非常繁杂,涵盖了金融投资、房地产、科技等诸多方面。虽然,慕振飞前期曾在远中也实习过一段时间。可是,与慕氏的业务相比,远中的工作还是要容易一些。慕振飞接收慕氏后,起初深感头疼。他以前不知道父亲的辛苦,还埋怨父亲只知道做生意,从来不知道去关心姐姐。现在想一想,父亲一个人独立支撑如此庞大的一个集团,劳心劳力,回到家中,的确也没有多少心思和精力再管他们俩的事。何况,他们也已经成年,应该替父亲分担一些,而不应该要求父亲替他们分担。想到这些,慕振飞对父亲感到有些愧疚。

晚上,回到家中,他先去了父亲的卧室。慕长河坐在床上,正在看着报纸。

慕振飞坐到床边,笑嘻嘻地,亲热地说:“爸,今天感觉怎么样?”

慕长河抬起头来说,“还是老样子。”然后看着慕振飞,关切地问:“振飞呀!公司没有什么事吧?你刚刚接手,感觉怎么样?”

慕振飞挑着眉毛,咧了一下嘴,说:“还真是吃力呀!爸!我和姐夫相比,是不是有很大的差距呀?”

“振飞,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还有,以后啊,你别再姐夫姐夫的叫了,让你姐听见,又要发火了。振飞呀!其实,绍谦也他挺看好你的。爸爸也相信你的能力。好好干!”

“爸,你什么时候这么器重我了!”慕振飞笑嘻嘻的耍着贫嘴。

“你姐在远中怎么样?”慕长河还是有些担心。

“爸!你就放心吧!我姐现在是商界女强人,正在远中发威呢!新官上任三把火。”慕振飞想起张志远对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忍不住笑着说。

慕长河忽然欣慰地说:“振飞啊!我听志远说,你把陶兢天给收拾了。哈!你小子倒是挺能耐的!老爸看人看准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没有看清自己的一双儿女。振飞,你比爸强啊!”

慕振飞笑着说:“爸,这叫虎父无犬子,我不会给你丢脸的。再说,陶兢天把我姐的事捅给了莫绍谦,我要替我姐出这口气。而且,像陶兢天那样的人,也不会白白告诉莫绍谦这个消息,肯定赚了一大笔。”

 

杭州

永怀公司会议室里。

陈厚、荷姐、文浩三个人看着莫绍谦,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

荷姐故意皱一皱眉,看着莫绍谦问道:“绍谦,你也休息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样?我们说的事情,你是不是考虑好了。”

陈厚是个急性子,早已按耐不住,急忙说道:“绍谦,回来吧!我知道我们以前不该逼你,还是大嫂说的对。以后,你带着我们,咱们一起重新打拼,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说着,眼圈都红了。他想起莫绍谦10年的隐忍,想起自己害的童小姐没了孩子,现在他还在因为此事后悔、自责呢。

“莫总,回来吧!没有你,我们就没了主心骨,很多事情决定不了。”文浩也开口了。

莫绍谦笑一笑,打趣地说道:“好!我现在也没事情可做,那我就给你们打工吧!”众人全笑了。

荷姐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绍谦,现在打工就开始吧!”

莫绍谦笑了笑,接着问:“荷姐,最近公司有没有开发新的业务?”

荷姐说:“我们也正在讨论此事,只是有一些初步的想法。文浩,你给绍谦说一说具体的情况。”

文浩说:“莫总,是这样,我们考虑了几个业务,还没有定下来。第一个是车载监视器,它的主要功能是进行车内外监视,它包括一个车载摄像头和一个移动硬盘,车子起动,就开始行车记录,记录视频和音频,国外好多车辆都有,国内目前比较少。第二个是车载逆变器,这是一种车用电源转换器,它能将直流电转换为交流电,在汽车内使用电器就象在家里一样方便,在国外市场也受到普遍欢迎。第三个是车载蓝牙,开车时,车主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就可以控制手机,用语音指令控制接听或拨打电话,可以提高驾车的安全性。”

莫绍谦沉思了一会,最后说:“文浩,你把具体的内容晚上发给我,我先看一看。”莫绍谦知道,现在,他们需要慎重的选择,而且,以永怀的实力也只能先开发其中的一项。

晚上,莫绍谦坐在书房,看着文浩发来的文件,深深的思索着……

 

刘家。

刘悦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忐忑不安的想着:不知道萧山有没有劝住童雪,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萧山?她正准备打电话,“叮铃”一声,她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原来童雪发来了邮件,“悦莹,你放心,我不回国了。代问刘叔叔、高兴好!童雪。”刘悦莹终于放心地笑了。

第二天,永怀会议室,莫绍谦召集荷姐、陈厚、文浩一起商谈新业务开发的事项。

莫绍谦把视线转向荷姐,说道:“荷姐,就这三个项目,你先去征求一下技术部的意见。”然后转向文浩,“文浩,你安排市场部就这三项新技术,做一个初步的市场调查。”莫绍谦接着说:“完成这些后,我们进行汇总,然后再确定选择那一个项目。”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德国魏玛市

陈教授家,陈文清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发个邮件给莫绍谦,说一说那天他走后的事情。

于是他坐在电脑前,开始写邮件,“绍谦,你那天刚走,童雪就回来了。她说当天早上有一位朋友刚刚从英国来看她,所以就一起出去游览小镇了。听到我说你来过了,又因为紧急事务要回公司,所以刚刚离开,去了机场。她就急急忙忙的去机场追你,好像有什么急事要找你,后来她在机场没有找到你,很失落的回来了。你若有事,可与她联络。”他斟酌了一下,发出了邮件。

童雪依然每天穿梭在学校和寓所之间,德国已是深秋季节,气温倒是不低,但是空气总是湿漉漉的,经常还会下雨,这样的天气,她不由得就想起了杭州。

晚上,她坐在书房里看德语语法,慢慢的字迹模糊了,她竟然走神了。可能是季节的缘故吧,她摇了摇头,努力地想接着看,但是心思却再也无法回到书上了。想起那天莫绍谦来这里的事,她的心又乱了:他来德国,难道是为了看看她?他的公司不是没有了吗?怎么又说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来了,又不见她?他总是让人看不透,她总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童雪想起蒋教授的信,蒋教授在信中说,希望她看清楚自己的心,看清楚他的心。为什么蒋教授这么说?难道她没有看清吗?是的,她从来就看不清他的心。

是这样吗?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追问着自己:你到底是看不清他的心,还是你从来就不想看清。你真的看不清他的心吗?他已经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用手机表达了自己的心,“我爱你。”

蒋教授希望她看清楚自己的心,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她自信能看清自己的心。

忽然,她反问着自己,你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吗?这个问题让她忽然感觉有些害怕。悦莹曾问过她,“你爱上他了?你爱上那个禽兽了?”萧山也曾问过她,“你爱上他了?”她不由得在心中问着自己,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其实,这个问题她一直逃避着,她从来不去想这个问题。三年来,她天天告诉自己,自己恨他,自己应该恨他,他害自己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原有的生活。而且,他也恨自己,他伤害自己,折磨自己,就是为了报仇……

但是他说爱她,她疑惑了,或者这些只是表面上的,真正的事实不是这样的。

那么,真正的事实是什么样的?童雪认真地思考着……

为什么每次遇到问题时第一个想到要找的是他?为什么那么在意初次的相识是否是他有意的安排?为什么想生下那个小生命?为什么在海边会情不自禁地主动吻他?为什么在海边那么想知道书房里的秘密?为什么当他质问凭什么管他时崩溃般的发泄流泪?为什么勇敢的砸碎书房的玻璃?为什么离开海边时那么恋恋不舍?为什么在餐厅对着他说那些话时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了一样?为什么在书房玻璃上留下那幅画?为什么在书房留下白色的纸鹤?为什么把父亲亲手做的万花筒留在婴儿车里?为什么看不见他竟然很失落?为什么听到他自首的消息想立刻回去?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她的心……

童雪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她一直不敢想,也一直不敢承认的真相。她问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或许,她潜意识里感到羞耻才一直不肯承认。

她早已不可救药的,深深爱上了这个伤害她、折磨她,同时也伤害他自己、折磨他自己的男人———莫绍谦。

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心。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这个秘密后,童雪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的沉重和恐惧。相反的,此刻,她忽然感到很轻松,前所未有的轻松。她仿佛卸下了心头的千金重担,很释然的笑了笑。

是的,自己早已爱上他了。是的,她爱他!她不后悔!……

 

第八章

香港

慕氏集团。

慕振飞坐在董事长办公室,处理着集团日常事务,不时的有公司主管拿着文件进来让他签字。由于许多事务他还不是很清楚,需要学习查看相关资料,或者晚上回家请教父亲。所以,最近他每天都很繁忙,简直就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今天,难得有一点时间,可以休息一会儿。他不由得发起了呆:姐夫,不,莫绍谦,当年他是不是也是这样,年纪轻轻的就要接受一个大摊子。不,他更困难吧!他是接受一个烂摊子。看来自己还是幸运一些。但是,掌控它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姐姐倒是很有能力,只是父亲没有发现。如果父亲早日让她承担家族的生意,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呢?不知道老姐接收了远中集团后,有了发挥才能的空间,有了精神上的寄托,有了事业上的成就感,她会不会放手?

不知道莫绍谦现在怎么样了?童雪在德国怎么样了?真希望他们都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远中集团。

慕咏飞今天打扮的非常漂亮,咖色的大衣,戴着一个有花色图案的丝巾。张志远进来后,看见她,感到眼前一亮,就忍不住夸奖道:“咏飞,今天很漂亮。”

慕咏飞矜持的一笑,说:“谢谢!”

她现在将公司打理得井然有序。她本来就很有能力,又富有心计,做事情又很果断,倒是非常适合总经理这个位置。公司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小觑她。自从导航仪事件后,她非常注意人事方面的变化,做事也更加谨慎。

张志远心想,咏飞现在的状态和以前还真是不一样了。慕董知道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慕家。

慕振飞提醒过慕咏飞好几次,父亲身体不好,希望她能陪陪父亲,晚上尽量在家里吃饭。慕咏飞原本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经不住慕振飞一再的说,也就答应了。

今天,慕咏飞、慕振飞陪着父亲一起在家吃晚饭。多久了,难得一家人和和睦睦聚在一起,慕长河也很高兴。吃完饭,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慕长河问了问儿女们公司里的事。

慕家的管家看见这难得的温馨、融洽的一幕,也高兴地笑着,心想:以后都这样就好喽!

深夜,慕咏飞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情绪低落。她的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她偶尔轻轻地抿一口。她不由自主地想着:这段时间,童雪去了德国,莫绍谦又没有了踪迹,不知道去了哪里。哼!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白天,在公司里,她是高高在上、掌控大局的总经理,感到荣耀、充实、满足。夜晚,回到自己的卧室,白天的喧嚣落尽,无尽的黑夜包裹,她还是那个孤独寂寞的女人,独立黯然神伤。为了一份不可企及的、绝望的爱,值得吗?慕咏飞凄凉的笑着。

 

杭州

永怀公司会议室。

莫绍谦、陈厚、荷姐和文浩正在开会。

荷姐先汇报着技术部的意见,她说:“绍谦,我征求了技术部的意见,原先从远中过来的那几位技术人员,他们的意见是选蓝牙,他们还建议可以将GPS导航与蓝牙合并在一块儿一起开发。”

莫绍谦微微一笑,这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他转向文浩,问道:“文浩,市场的调研情况如何?”

文浩回答道:“莫总,市场的调研情况是这样的,蓝牙和监视器的市场需求要多一些,逆变器的市场需要少一些。”

陈厚急忙说:“那就是这个蓝牙了。”莫绍谦笑了笑,说:“荷姐,通知技术部马上开始合并研发。”

 

别墅。

晚上,莫绍谦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看着陈教授发来的邮件,“绍谦,你那天刚走,童雪就回来了。她说当天早上有一位朋友刚刚从英国来看她,所以就一起出去游览小镇了。听到我说你来过了,又因为紧急事务要回公司,所以刚刚离开,去了机场。她就急急忙忙的去机场追你,好像有什么急事要找你,后来她在机场没有找到你,很失落的回来了。你若有事,可与她联络。”

莫绍谦看着邮件,心想:有一位朋友刚刚从英国来看她,这么说,那个萧山并不在德国,那天是刚从英国去的德国。她竟然去机场追他,她还愿意见他吗?想起那天她被那个男人搂着,他不由得厌弃的皱了皱眉。她好像有什么急事,难道她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后来她很失落,是吗?那天她很激动地哭,难道她发现了他的手机,看见了手机上的秘密?她会怎么想他?是耻笑他?还是可怜他?莫绍谦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丁管家在外面敲门,轻声问道:“莫先生,我可以进去吗?”

莫绍谦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说:“请进。”

丁管家端着一杯牛奶进来了,说:“莫先生”,然后欲言又止。

莫绍谦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神情,好像有话要说,于是莫绍谦问道:“有事吗?”

“童小姐前几天打过电话来。”丁管家看着莫绍谦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

“她说什么了?”莫绍谦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着,却逃避似的把视线移开。

“她问您的情绪怎么样?还不让我告诉您,她打过电话。莫先生,童小姐说她在德国。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莫绍谦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也许她回来,也许她不回来,但是她永远不会回这里来了。这样想着,莫绍谦的心渐渐阴暗了下去……

丁管家看着他的样子,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杭州的一家饭店内。

陶兢天正等待着莫绍谦的出现,他已经给莫绍谦打了电话,约好了在这里请他吃饭。可是,他等了好一会了,还是不见莫绍谦的踪影。陶兢天等得不耐烦了,就朝着服务员发泄:“服务员,你们这是什么茶?拿去换。”服务员端着茶具慌忙离开。

看见莫绍谦进来了,陶兢天马上换上了一副笑脸。他大大咧咧的说:“莫老弟,好久不见!”

莫绍谦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陶总,有事吗?”

陶兢天哈哈一笑,挤眉弄眼的说道:“哈哈!莫老弟,听说你将远中拱手让人了。真是大将风度,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莫绍谦笑一笑,问:“陶总,您身边的那个跟班呢?”

陶兢天听到这个,脸上马上就变了颜色,开口就骂:“别提那王八蛋了,他让慕振飞给收买了,把我给卖了,害得我赔的好惨啊!这笔账,我迟早要找他算。”

莫绍谦看着他瞬息变化的脸色,笑一笑,说道:“怎么?陶总也栽了。难得!”心里却想着,振飞这小子倒是不容小觑,一上来就把陶兢天给收拾了,是为了给他姐姐报仇吧!就因为陶兢天把证据卖给了我。

陶兢天忽然说:“莫老弟,你的那个什么花餐厅,怎么关门了?上次在那个餐厅,咱们谈的那个事情,怎么没有下文了?我还等着跟你一起发财呢?听说你现在在永怀公司,怎么样?有什么发财大计,可别忘记了我啊!”

“忘不了你。”莫绍谦笑了笑,看到陶兢天还念念不忘他的发财大计,莫绍谦忍不住觉得好笑。不过他倒是提醒了自己。MOTOO餐厅,自从上次从海边回来,他就遣散了服务员,关了门一直停业。这么久了,一直也没有顾上它,怎么处理它呢?

老马来接莫绍谦回家,莫绍谦坐在车上,默默无语,扭头看着窗外的景色。

当他看到河边曾经坐过的那熟悉的长椅,眼前不由的浮现出童雪的身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她在德国怎么样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恢复成本来的面目了。那家餐厅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吧!

晚上,莫绍谦在书房给文浩打电话,吩咐文浩去办这件事情。

第二天,文浩匆匆来到MOTOO餐厅,在门口贴上了一张招聘启事。

 

德国魏玛市

童雪来德国之前,办签证时,领事馆对留学德国有许多条件。其中的一个条件就是在德国银行要有一笔存款,而且这笔存款还是很大的一个数目。

当时,刘叔叔说,这笔钱由他来出,算是对童雪帮助他签了合同的感谢。但是童雪却说,她现在确实需要刘叔叔帮她先垫付,但是以后她一定要还给刘叔叔。当时,刘叔叔还很生气。但是刘悦莹知道肯定拗不过她,就说算是借给她的,等她以后有了钱再还给他们。她这才高兴地接受了。

自从来到德国,童雪就懂得了精打细算。

其实,以前在国内,她就不是乱消费的人。但是,在生活上她也从来没有算计过。现在不一样了,在德国,各种花费加起来是很大的一笔数目,幸亏学费是免费的。在国内时,童雪本来也没有很高的收入,还经常贴补舅妈,所以没有什么存款。虽然她跟了莫绍谦三年,但是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拿。所以,她一方面申请了奖学金,另一方面,就想到了打工。前一段时间,她根本没有适应。现在,一切都上了轨道,所以,童雪最近一直在想打工的事。她问过陈教授,陈教授说在德国就读大学,是可以合法打工的。德国的法规规定,在德国就读大学是可以在假日累计打工180个半天或者90个全天,在平时也可以得到每周10个小时的打工时间,这就给留学生勤工俭学提供了便利。既可以在学习之余赚取一定的生活费用,也能积累一些社会经验。

留学生中有一位来自英国的留学生叫Cindy 辛蒂,经常主动与童雪交谈。虽然两人都没有德语基础,但是,童雪在大学就过了英语六级,英语基础还不错,可以用英语与辛蒂进行交流。辛蒂告诉童雪,自己的名字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月亮女神。童雪看着她白皙的皮肤,姣好的脸庞,苗条的身材,觉得还真有点像月亮女神的摸样。

童雪申请打工许可证时,她也申请了。拿到打工证的第一天,童雪和辛蒂就兴奋地跑到职业介绍所。很凑巧,当时正好有一家洗衣房要招学生工,童雪也顾不上东挑西捡。她现在是来者不拒,无论是洗衣工,还是刷碗工,都可以接受。辛蒂倒也没有嫌弃,于是两人拿着地址,向路人打听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儿。她们很容易就被录用了,具体工作就是负责叠衣服。当热气腾腾的衣服从烘干机里出来,她们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些衣服叠好。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上午10点到下午6点,八个小时不停止地重复着这简单而枯燥的动作,一天下来,她们都感到腰酸背痛。但童雪一想到一天能挣将近500元人民币,心里就舒服了,干完活还很有成就感。童雪没想到,辛蒂竟然也坚持下来了,看来外国人也不是她以前想象的那样。当然她们只能周末打工,平时还要上课。

这天,童雪又叠了一天的衣服刚回到寓所,陈夫人就来敲门,叫童雪去她家吃饭。现在童雪也和他们夫妇两人熟络了,他们夫妇人又亲切,童雪也就不客气,欣然答应了。

在陈教授家,难得的吃了一回米饭。陈教授问起她打工的事,童雪就高兴地告诉他们已经开始了。还炫耀了一把,说没有想到,叠8个小时的衣服竟然能挣500元人民币,真是不少啊!看着她苦中作乐的样子,惹得陈教授夫妇都笑了。

杭州

永怀公司会议室。

莫绍谦问荷姐:“荷姐,技术部门现在的进展情况如何?”

荷姐说:“绍谦,技术部门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二步,目前正在展开第三步的研究。”

莫绍谦问陈厚:“陈叔,工程部目前的情况怎样?”

陈厚说:“一切正常。”

莫绍谦特别对荷姐强调:“荷姐,技术部要注意保密,其他部门的人员不能随便出入。”

荷姐探询的看着莫绍谦,问:“文浩呢?”

莫绍谦低下头,不想深谈,只是淡淡地说:“我有点私事让他去办了。”

MOTOO餐厅,文浩正在筛选着服务员。许多人排着队正在应聘,被选上的人就留下了,没有被选上的人则离开了。餐厅经理一职,文浩准备在永怀公司中寻找适合的人选。文浩做事倒是很干练,一会儿就完成了招聘。他先是宣布了餐厅的工作制度,奖惩制度,接着布置了今天的打扫任务和完成的标准,又让她们自己推选了店长,然后他对店长提出了具体的要求。最后,他说自己明天再来,转身离开。

 

香港

远中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慕咏飞正在看着文件,张志远敲门进来,他轻声说:“咏飞,你让我打听陶兢天的事,最近有了消息。听说他最近要开发一个项目,正在申请银行贷款。”

慕咏飞听到“陶兢天”三个字,就投来厌弃和憎恨的眼光。抬起头问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张志远说:“还不是很清楚。”

慕咏飞有些失望,吩咐说:“去查。”

她不会忘记,就是这个陶兢天把她买通童文斌的证据交给了莫绍谦,才使自己这么难堪的被莫绍谦遗弃。虽然,张志远已经把振飞收拾陶兢天的事告诉她了,但是,还是难消她心头的怨恨。这个仇她要亲自报,“陶兢天,你等着。”她冷冷的笑着。

 

第九章

杭州

别墅。

莫绍谦坐在露台上,手里抱着讨厌。他看着讨厌,低声说:“你的主人,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拿,连那个戒指也不要,不知道在德国怎么生活?”

过了一会儿,莫绍谦叹了口气,想去她原来住的卧室看一看。自从她走后,他就让丁管家锁上了她的房门,他自己也一直没有进去过,也许是害怕睹物思人吧!

他默默地走到楼上童雪房间的门口,停顿了一下,然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切依旧,就和她在的时候一样。莫绍谦无声地坐在床上,他的手轻轻的拂过床头,竟一点灰尘也没有,桌子上、柜子上也是一层不染,哼!一定是丁管家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进来打扫的。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桌子上放着她用的护肤品、她的梳子、还有她看的一些专业设计方面的书、用的画图工具……他慢慢的打开衣柜,柜子里挂满了她的衣服,厚厚薄薄、长长短短的。莫绍谦出神地看着,忽然笑了笑,她的品味不是一般的差,所以,正式场合的衣服都是他买来的。他轻轻的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首饰盒,慢慢打开,首饰盒里放着他送给她的所有首饰,她一件也没有带走,一切依旧,只是她不在这里了。

莫绍谦出神的回忆着往事……

书房里,莫绍谦看着陈教授发的电邮,“绍谦,童雪最近在申请奖学金,还打了一份洗衣工,还自豪地宣称八小时就挣了500元人民币。她倒是很有成就感。”

莫绍谦感到自己的心在隐隐的疼。他想起了衣柜里她的衣服,德国的冬天就要来临,她那么怕冷,不知道衣服带够了没有?

他拿出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地址。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楼梯口,喊道,“丁管家。”丁管家走了过来,轻声问道,“莫先生,您有什么吩咐?”莫绍谦说,“你把童小姐衣柜里冬天的衣服收拾一下,明天你用DHL给她寄到德国去,这是地址。”说完把手里的纸条递给了丁管家。

MOTOO餐厅。

文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MOTOO餐厅今天开业。餐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换了经理,换了服务员,以前放在这里的所有风信子都消失的毫无踪影。

开业前,文浩已经张贴了餐厅的宣传海报,还设计了一些开业让利、大酬宾的活动。所以,今天餐厅的顾客络绎不绝,经理和服务员们结结实实的忙碌了整整一天。文浩看到开业的盛况,也松了一口气。

晚上,文浩给莫绍谦打了个电话,“莫总,都安排好了,餐厅今天已经重新开业,顾客很多。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看。”莫绍谦只回了一句,“知道了,谢谢!”就挂了电话。

书房里,莫绍谦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刘悦莹家。

刘亮春今天难得的竟然呆在家里。他坐在客厅,呆呆的想着什么……

自从上次,因为合约的事他跪着求童雪帮忙。童雪为了帮助悦莹和他,拿着合同去找莫绍谦,他心里就始终感到歉疚。后来,童雪成功的办成了这件事,他非常高兴,但是,歉疚感却更深了。他曾经想对童雪做一些补偿,为她提供留学的费用。但是,童雪没有答应,自己还被悦莹臭骂了一顿。是啊!童雪这个孩子,她答应做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她善良,她真心得把悦莹当成自己的亲姐妹,可不是为了别的。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这个他也懂。

最近,他听到了一些消息,说远中集团的总经理已经不是莫总了,现在换成了慕家的千金——慕咏飞。那个女人他见过,他上次就是见过那个女人后,听了她家的那个管家的点拨,才知道自己的合同为什么被拒签的。他还听说莫总和她离婚了,他隐隐的感觉不对劲儿。

业界的人,最近都在私下里传着,说什么“慕莫两家争斗,莫绍谦本来已经胜券在握,慕家眼看就要破产,关键时刻,慕家使了个美人计。结果,莫绍谦中了计,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一切。”

刘亮春知道,传言未必属实。但是,莫绍谦现在失去了公司,自己的合同却签了,这却是实情。难道自己是被慕家利用了?童雪也是被慕家利用了?这慕家真是太会耍手段了,他们都被蒙在了鼓里。不知道莫总事先知不知情。

想到这里,刘亮春的心有些慌了……

刘悦莹刚回到家。她看见爸爸坐在沙发上发呆,觉得很奇怪,便问道,“爸,怎么了?公司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刘亮春回过神来,笑一笑,说,“悦莹啊!你回来了,没什么事情。你最近有没有和童雪联系呀?她在德国怎么样了?”

刘悦莹白了爸爸一眼,嚷嚷着,“你又想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你再敢让童雪为你做什么事,别想让我再认你!”刘亮春心里有愧,他好脾气的笑一笑,说,“女儿啊!我就是想她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童雪是个好人呀!好人应该有好报!”

刘悦莹让爸爸说得也心事重重的。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打开电脑,开始给童雪发邮件。

“童雪,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我很想你。我老爸今天也在念叨你,不知道怎么了?他竟然很感慨地说,你是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报。他现在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问他又不说。

我现在天天盼着你放假。我告诉你,一放假你就马上给我回来。听到没有!

你不在,我一个人在公司上班也没意思了,也懒得跟金总吵架了!对了,金总今天和我提到你,他让我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挣外快,有一些房子他想让你设计。你可以在德国设计好方案,然后通过电邮发到公司,金总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通过电邮传递给你。真奇怪!金总怎么忽然这么慷慨了?

童雪,你一个人在国外,千万不要太节省,没有钱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原来,我从来不关心出国的事,现在我经常打听这些事。前几天,我听他们说好多男留学生为了节省理发的费用,竟然理了光头出国,说是国外理一次发100多块。幸好!咱是女的。哈哈!

童雪,我让高兴打听过了,那个禽兽现在已经回到了杭州,现在在一个名叫永怀的公司里。

你真的和萧山不可能了吗?你现在不爱他了吗?童雪,你想清楚了?

好了,我不罗嗦了。拜!”

 

香港 慕家。

慕振飞和慕咏飞去了公司,家里很安静。

慕长河靠在客厅沙发的靠背上,闭目养神,思绪万千……

自从上次一役,慕长河很少再去公司。他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老了?是不是怕了?

他这一生,在商界摸爬滚打、南征北战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困境没有挺过来?商场上不就是这样?阴谋、手段、算计、出卖,做生意不讲这些,怎么能赢得了别人?如果你事事都讲仁慈,事事都讲道义,早就被别人踩在了脚下。商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念之间,可能就面临破产,甚至赔上身家生命。自己不对别人痛下狠手,别人就会对自己痛下杀手。这么多年,在商场上这样的事情他见到的还少吗?

莫绍谦,你父亲莫耀华是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商场上,觊觎别人的公司,觊觎别人的项目,在背后耍一些手段,下一些圈套,这无可厚非,谁不是这样?他想起当年莫耀华投资良港的那个项目,自己和陶兢天都眼红,于是他们两人商议出了一个办法。真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好女儿,她先他们一步,收买了童文斌,拿到了商业机密,逼死了莫耀华,害自己多花了几千倍的冤枉钱才并购了莫氏。

真是看人看了一辈子,却看错了自己的女儿。咏飞呀!你真是痴心妄想啊!10年前,你为了这个男人,不动声色的设了局,瞒得可真好啊!10年前,你为了得到他,不惜拿拯救他的莫氏为条件逼迫他和你假结婚。10年过去了,你得到了什么?人家根本从来就没有把你当一回事!宁愿什么也不要,也要离开你。离开也好!这样有名无实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莫绍谦,你的确有能耐,我没有看错你,你的确非池中之物。你这次的确是赢了我,赢得精彩!

慕长河想起他最后一次见莫绍谦的情景,想起莫绍谦最后说的那句话,“因为你没有人性。”这句话说得真狠啊!一针见血!直到现在他还耿耿于怀。慕长河想反驳,却无从反驳。

这么多年,他一贯的风格就是稳、准、狠。他从来没有心慈手软过。他总是把对手逼到绝境,痛下杀手。不知道有多少人败在了他的手下,失去了公司,失去了家业。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有什么不对,难道这样做错了?

他有时也会想,如果莫绍谦当时也不管不顾,痛下狠手的话,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咏飞和振飞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

 

德国魏玛市

德国的冬天即将来临,陈夫人说,德国的冬天经常会有雨雪,童雪想起,杭州的冬天也下雪,不知道今年冬天那里还会不会下雪?下雪时他会做什么呢?……

学习了这么长时间的德语,童雪现在是渐入佳境。

现在,她体会到个中窍门了。其实,所有的语言都差不多,无外乎语音、语法、词汇、句子、听力、阅读等等。陈教授曾说过,语音很重要,如果学歪了以后就很难改回来,好比房屋的基石,所有的语法、词汇都是以此为基石堆积起来的。其实,德语的发音比起英语来要有规律的多。所以童雪在学习德语的初期,就特别重视发音规律的练习,后来的事实证明,非常有效。单词累积的方面,童雪不知道有什么捷径,反正她是采用最笨的办法,就是下功夫死记。陈教授说,语法也很重要,交流只能解决口语的语速和发音问题,而语法和词汇是语言的骨架,所以,童雪复印的德语语法书都快被她翻烂了。

语言学习也真有趣,今天有一个留学生,在课堂上读单词时四个单词中至少读错了三个,童雪听着他读单词,心里有一种简直说不出的难受滋味,感觉那些单词都要被他折磨死了。许多女生都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辛蒂看着童雪,做了个鬼脸。下课后,辛蒂说童雪的德语进步神速。童雪想这可能多亏了陈教授夫妇,她经常向他们请教,用德语与他们交流。

今天在图书馆耽误了很长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童雪才回到寓所。

她还真的饿了,所以一进门就急急忙忙开始做饭。来到德国后,童雪就非常想念国内的米饭,德国的大米真贵。童雪一般晚饭吃炖菜或者意大利面。炖菜做起来很方便,而且又便宜。买一块牛腩,放上蔬菜炖一锅,可以吃上好几顿。有时候她炖土豆,有时候她做咖喱牛肉。当然,做意大利面更省钱,只需要一些肉末和一些面条。今晚,她就吃意大利面。

吃完饭,童雪想看一看悦莹有没有什么消息。于是,打开电脑,她果然看到了悦莹发的邮件。童雪很开心,急忙看了起来。

童雪感到奇怪,金总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她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有一次金总停了她的工作,悦莹还去找他吵。后来在她的追问下,金总才说是公司的一个大股东这么要求的。她当时就想到是莫绍谦,后来也证实了是他。难道这次还是他的要求?童雪怔了怔。

悦莹说他现在在永怀公司,这么说,他现在有事情做了。这就好!童雪舒了一口气。有事情做会使他忙碌起来,或许这样,有助于减轻他的痛苦和忧伤吧。

不知道悦莹和高兴现在怎么样了?她真的希望他们能幸福。

悦莹问自己今后怎么打算,童雪也不知道,她没有想过这件事。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思念他,越来越思念他。有时她会情不自禁的在心里描画着他的脸,有时想念他想的自己的心都开始隐隐的痛,她就拿出手机一遍一遍地看那张有他的照片。很可惜!只照了他的一小半。

童雪陷入了沉思,许久,她终于想起该给悦莹回复邮件了。

“悦莹,我也很想你,想刘叔叔。你现在和高兴怎么样了?我很希望你们能幸福。以前在国内,有你们照顾,我真幸运!我现在在德国,一切都还好,就是有时候感到很孤独。我想你们,想杭州,想舅舅、舅妈……

金总有这个想法,我很感谢。你告诉他,我愿意,我有时间。不过,这样行吗?会不会耽误工期呀?

悦莹,你放心,我没有节省,钱也够花。再说,我现在在德国也可以打工挣钱了,还不少呢!

悦莹,你总是这么关心我、照顾我,有你这样的朋友,我真幸运!

谢谢你,告诉我他的事情。”

 

第十章

杭州

永怀公司办公室。

莫绍谦坐在桌前,低头看着文件。文浩走了进来,莫绍谦抬起头,看着他问道,“文浩,技术部的进展如何?”

“技术部的研发已初步完成,现在正在测试。估计明天就可以结束。”文浩笑着说。

“工程部情况呢?”

“荷姐已经通知了工程部。”

“文浩,从明天开始,工程部那边你全程跟进。一定要注意质量。”

“好,莫总。”文浩转身离开。

刘悦莹家。

刘悦莹和刘亮春正坐在餐桌旁吃饭,刘亮春不时地偷偷看一眼刘悦莹。刘悦莹早就觉得她爸爸不对劲了,她终于忍不住了,就大声问:“爸,你别鬼鬼祟祟的,你到底有什么事?”

刘亮春吞吞吐吐的说:“悦莹啊!童雪和莫总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悦莹生气的说:“什么莫总,他就是个禽兽,怎么了?关你什么事了?”

“悦莹,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想咱们也应该告诉童雪。”

刘悦莹白了他一眼,急忙说道,“什么事,爸,你快说。”

“悦莹,上次那个合同的事,当时是我求童雪帮忙的不假。但是,这个主意是慕家的那个管家出的。后来,童雪办成了这件事,莫总签了合同。但是,最近我听说,莫总就是为了签这个合同,才把远中集团拱手让给了慕家。我思来想去,觉得这就是一个套。你爸上了别人的当,让别人利用了,童雪也让别人利用了。现在莫总什么都没有了,我觉得很愧疚。这件事,不知道童雪是不是还蒙在鼓里?哎!要说这莫总,对童雪,那是真好呀!悦莹,他离婚了,童雪知不知道?”

“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瞒着我去求童雪,都是你害了她。这些事,我不清楚,你别问我。”刘悦莹很生气的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了房门。

刘亮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墓地。

老马站在车旁,望着远处的墓园。

莫绍谦默默地拾级而上。墓地里,一座座的墓碑整齐的排列着,两旁矗立着苍松翠柏,更显得肃穆苍凉。

莫绍谦不禁思绪万千,这里安息着多少灵魂,他们生前又有着怎样不同的人生?是平凡不为人所熟知的?还是辉煌而光鲜灿烂的?是默默无闻平平安安的?还是波澜动荡有着激烈爱恨情仇的?无论怎样,他们现在已经在这里安息,生前的一切也已经烟消云散了。死者已矣,生者却还要继续。

莫绍谦走到父母的墓前,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一束鲜花。他默默地站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在心里默默的说,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他想,妈妈最后还是回到了爸爸的身边,爸爸有妈妈陪伴着,不会再感到孤单寂寞了。他的心中有无数的话语想要向父母倾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无声的站了很久,很久。

离开父母的陵墓,莫绍谦又一次来到童雪父母的墓前,平静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很多次。每次看到这张照片,他都带着憎恨和厌弃的眼神,他甚至还诅咒过,希望他们下地狱。但是现在,他却能这么平静的看着他们的照片。很奇怪!现在的他们对他而言只是毫无关系的人,死者已矣,他对他们的怨恨也已经烟消云散。

 

香港

远中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慕咏飞站在窗前,俯瞰着窗外,街上来来往往不断穿梭的车辆,匆匆忙忙永不停歇的人群,和她是那么的遥远。隔着玻璃,自己仿佛置身在另一个世界。慕咏飞的眼神开始迷离,陷入沉思。

外面有人敲门,慕咏飞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进来。”

张志远走了进来,慕咏飞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张志远笑着回答,“咏飞,陶兢天的事情查清楚了,和他合作的是上海一家名叫新瑞的投资公司。具体的情况,都在这里,你可以看一下。”张志远说着递上了手中的材料。

慕咏飞接过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慕氏。

慕振飞坐在办公室里,正在忙碌着。

不时地有公司的高级主管出入,有汇报的,有签字的,“慕董,这是本月公司金融业的报表,请您过目。”“慕董,财务部的报表,请您签字。”

这时,电话响起:“慕董,您10点有一个剪彩仪式,请问您可以出发吗?”

慕振飞无奈的收拾了一下文件,站了起来。秘书拿来他的外套,他边走边穿着,进入了电梯。

远中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慕咏飞坐在桌前,低头思索着,张志远坐在她的对面。慕咏飞忽然抬起头,看着张志远说:“志远,你准备一下,去上海与新瑞公司进行一次初步接触,我们远中要赶在陶兢天的前面,拿到这个项目。”

张志远看着慕咏飞,说:“咏飞,拿到这个项目估计不难,但是今年咱们的重点项目是GPS,资金上可能有些紧张,你真的决定这么做。”

慕咏飞会意地笑一笑,很肯定地说:“志远,你放心,我不只是为了报仇。”

张志远匆匆离去。

 

杭州

MOTOO餐厅。

莫绍谦坐在他曾经一直坐的那个靠窗户的位置上,默默地回忆着……

他和她的初次相见,她明媚灿烂的笑容,安静隐忍温柔的好脾气。如果人生永远停留在那初次相遇的时刻,该多好!一切都会是那么纯洁、那么美好,没有遗憾,没有伤痛,没有别离……

自从那次伤害她后,他特意在这里摆满了风信子,只为留给她来解读,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却从来就没有读懂,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或许,她根本就不屑解读……

最后,他终于通过手机吐露了自己长久以来深藏的心声。无论怎样,他只想让她知道,曾经有一个傻瓜绝望地爱过她。他永远不会后悔曾经爱上她,她留下的记忆足够他一生来回味……

站在远处的两个服务员,在小声议论着,“瞧!他又来了。”“还坐在那个位置上,还是安静的一动不动,是不是在想念什么人?”

 

德国魏玛市

晚上,童雪在寓所中看书,忽然听见门铃响,她以为是陈夫人来了,就急忙打开了房门。

门外不是陈夫人,却站着一个陌生的德国男人,高高的个子,手里还拿着一大袋东西。她吃了一惊,德国男人很礼貌、很客气的问她,是不是叫童雪,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男人微笑着告诉她自己是DHL速递公司的,这里有她的包裹,请她签收。童雪听完才明白,原来是送快递的。童雪连忙道谢,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童雪很纳闷,谁会给自己寄包裹呢?

回到屋里,她急忙翻看贴在上面的包裹单。寄件人地址:中国杭州,从杭州寄来的。寄件人姓名:丁舒洁。丁舒洁是谁呀?她摇了摇头。然后疑惑的打开包裹,里面全是衣服,一件卡其色的长羽绒服,一件黑色短羽绒服,一件黑色的厚毛衣,一条白色的长围巾。这些熟悉的衣服都是她自己的,有的是莫绍谦买给她的。她离开别墅的时候,把这些衣服都挂在衣柜里,一件也没有带。丁舒洁就是丁管家吧,童雪还真不知道丁管家的名字。这么说,这些衣服都是丁管家从杭州寄给她的。童雪很感动,丁管家这么有心,这么远的寄过来。马上就能穿着了,真是雪中送炭啊!可一细想,丁管家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她忽然明白了,一定是莫绍谦让丁管家寄得,只有他知道这儿的地址。想到这里,童雪抱着衣服,默默无言的抚摸着,她感到心里暖暖的,甜丝丝的,竟然充满了甜蜜幸福的味道……

童雪忽然想起,不知道金总有没有消息,急忙打开电脑,果然,金总已经发来了邮件,“童雪:现在有一个房子需要你设计。房子是一对年轻人做婚房用的,要求欧式装修风格,我在附件中一并发送了这个房子的结构图,请你一周内出设计稿,发送到公司邮箱。”

童雪下载了附件,打开后仔细研究,然后开始在心里琢磨。有了初步的想法后,她开始在电脑中画设计图,她先画略图,然后一点一点的填补详细的内容,有时候进行一些修改。很晚了,她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脖子。心想,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晚上再接着干。

第二天,陈夫人来看她,看见了包裹。陈夫人挺惊讶的说:“童雪,你家里寄来的。以后告诉你家里人,别用DHL这个方法寄,很贵的。”后来,童雪上网查询才知道,DHL是一家国际快递公司,邮寄的速度很快,也很安全,但收取的费用的确也很昂贵。

上海

一家高级饭店的雅间内。

张志远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吃饭。那男人大约40岁左右,很精瘦的样子。张志远打着哈哈,笑着说:“王总,听说你最近在开发一个项目,怎么样?说来听听,我很有兴趣。”

那位王总倒是谨慎,笑着说:“张经理消息倒很灵通啊!这个项目就是一个小项目,不值得一提。张经理在哪里发财啊?”

张志远笑一笑说:“鄙人在香港远中集团任职。”

王总神色一凛,说:“远中集团,张经理,失敬!失敬!谁不知道,远中集团背后可是有慕氏这棵大树啊!”

张志远说明来意:“王总,我们远中对你这个项目也很有诚意,这是我们的意向书,请您过目。”

王总接了过去,简单扫了一眼,却没有细看。接着说:“张经理,你有所不知,这个项目,我们已经有了合作伙伴,就等着明天下午签约了。”

张志远镇定的说:“是陶兢天吧!”

王总有些意外,看着张志远。张志远接着说:“王总,跟我们合作,你的收益可比陶兢天给的多了5个百分点啊!你还是认真看一看吧。”

王总很惊奇,这个远中集团倒是很有能耐,陶兢天的底让他们都摸清了。不知道这个陶兢天怎么得罪了他们,自己还是不要惹火上身的好。于是,他笑一笑,说:“我当然是更愿意和有诚意的公司合作,尤其是像远中这样的大集团。”

张志远看着事情差不多了,就说:“来,王总,咱们边吃边谈。”

晚上,在上海的一家酒店,张志远给慕咏飞打电话,他得意地说:“慕总,事情已经差不多了,王总的意思,明天你能不能来签约。”

慕咏飞在电话那端回答:“志远,你给我定一张明天早上飞上海的机票。通知王总,明天下午签约,签约的时间和地点和原计划的一样。”说完,慕咏飞就挂了电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心里说:“陶兢天,我倒要看一看,你吃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张志远明白慕总的意思,就是说,在陶兢天定好的地方,当着陶兢天的面签约,这招的确狠毒。

下午,陶兢天兴高采烈的来到约定的地点,看见王总已经来到,他哈哈笑着说道,“王总,你比我还着急呀,咱们是先吃饭呢?还是先签约?”王总尴尬的笑着,说道:“陶总,再等等。”

陶兢天正准备问等谁,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陶总,怎么你也在这里?”陶兢天和王总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慕咏飞身穿一件紫色的修身长款皮草,脚蹬一双黑色长靴,带着娇媚的笑容,婀娜多姿的走了进来。

陶兢天暗叫一声不妙,但仍然强自镇定,哈哈笑着说,“原来是咏飞呀!陶叔叔好久不见你了?怎么,你也有事找王总。”慕咏飞笑盈盈的看着他,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陶总,我们远中今天和王总签约,很高兴你能做个见证。”

陶兢天看向王总,王总低下了头。陶兢天直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慕咏飞仍然娇笑着说,“陶叔叔,听说这个饭店的大闸蟹很不错,要不,你也试一试?”陶兢天站了起来,狠狠瞪她一眼,说道,“慕咏飞,咱们走着瞧!”转身气冲冲地离开,身后传来慕咏飞得意的笑声,“陶总,走好啊!”

陶兢天气的直骂娘,气冲冲的来到新瑞公司,决定守株待兔的等着王总。秘书端来了茶水,客气的安慰着他,“陶总,您也别生气,我们王总也是有苦衷的,你可别把帐记在我们头上。”

陶兢天问秘书:“怎么回事?”

秘书压低声音说:“陶总,实话告诉你,是远中集团知道了你的计划,非要和我们合作。王总也没有办法,你知道,慕氏我们可得罪不起。”

陶兢天气的脸都黑了,真是流年不利,前脚碰到慕振飞,后脚又碰到慕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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