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夏天总是一场接一场的雨。那雨下的豪爽,下的透彻。暴雨往往在夜间降临,任凭窗外电闪雷鸣或大雨滂沱,劳累的人们睡得格外香甜。清晨,雨停了。东方湛蓝的天空中是再清亮不过的红红的太阳。于是,在青青草叶的味道中,小村就醒了。
   
我最喜欢午后的大雨。趴在窗台上看豆大的雨点密集的落下,小院中的泥地上冒起了水泡,渐渐汇成曲曲弯弯的流水,一路欢快着出了院门,汇入小河中。午后的雨,个把小时很快就停,这时便可以看见高挂天幕上的彩虹了。拾七彩台阶而上,那是自远古起,地上的生灵步入仙界的天梯。一个夏天可以看到很多次,远的,近的,清晰的,模糊的......现在想来,那是有多惊喜有多漂亮有多珍贵呀。
   
清清的小河从村子中央穿过,将排排瓦屋分成了南北两个屯子。山脚下的小村庄因有了水的滋养而生机勃勃。我的家就在这小河北岸。石头砌墙的三间瓦房,四方规矩的一个小院。出了院门,老杨树下有一口老辈们打的井。井口很大,简陋的石头砌的井台,不是那种长满绿苔的或圆或八角的南方古井,也没有架着辘轳的井绳。我家门口的老井就如我的父辈们那些打井的人一样的憨厚质朴。雨水多,地下泉眼就丰富,所以老井并不深,只一个扁担的长度就可提上一桶清洌洌的水来,喂养着半个村子几十口子的父老乡亲。
   
有一年大旱,老井也不能幸免于难。泉眼只能一点一点的渗出水,浅浅的一湾儿,人们只得下到井中一瓢一瓢的舀水。一天清晨,我和父亲起得早,赶上第一个下井舀水,竟然在井底一个石头缝里看到一条小鱼,小小的,扁扁的,静静的趴在那里。不知它是怎样的到了井底,又怎样孤寂的在这里呆了多少日子,还将会在这里怎样的孤寂下去......
   
去年春节回老家的时候,到村子里各处转了转。老屋虽还在,但已换了主人,小院已换了容颜。老杨树和老井已经寻不到了。叔叔说:杨树已经被新的树种所淘汰。老井前几年就干枯,被填了。现在家家院中都有压龙井了。
   
我想和叔叔说的是:井的地点和样式变了。但故乡那一袭水脉是永远相通,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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