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祥

   到了都江堰古城区，杨柳河街、南街、西街都是值得游客去逛逛的老灌县打卡地。

   杨柳河街不长，但历史悠久。据传，“郡守建湔堋惠泽天府、将军植万柳树绿满灌州”，这条秦国时期始建、穿城而过的河流，两岸栽植了不少柳树。千百年来，在岷江碧水映衬下“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的景致年年在这里上演。

   正值寒风退去的春天，春风漫过柳枝的发际，杨柳河两岸的枝条，把刚刚发芽的翠绿心事都一一袒露出来。杨柳树还是那些杨柳树，时光却年年长满嫩叶，不停地翻新岁月的外表。到了夏季，杨柳河的两岸垂柳依依，满目滴翠。

   杨柳河从天府之国源头岷江的内江凿口引水而建，穿城而过。杨柳河街自然是傍水沿河建造。北端的起点，有一个牌坊，上刻“柳河坊”，是蜀中诗人流沙河所题。那些年，流沙河常来都江堰与当地作家诗人高润川、马瑛、马及时、李永庾、何民、安南、王国平等人交流诗艺，与都江堰市结缘颇深。九十年代都江堰市政府改造杨柳河时，文博专家卞再斌同马及时商议后专门登门肯请流沙河题写街名，对求字者拒之门外的流沙河这次开门迎客，挥墨写下了“柳河坊”三个字。

   在“柳河坊”牌坊的河对岸，有一家“果厨”鲜榨店，周末时三五个店员都忙不过来，光顾“果厨”的除了游客、当地年青情侣外，有不少附近四川农业大学的学生。中国的大学，大多数有围墙，在围墙里呆久了就想出校园来透透气，三五同学相约沿小桥流水、低垂杨柳的仿古休闲街逐水步行而上，每人买杯鲜榨果汁拿在手上，放下作业放松身心，便有了走出围城的短暂轻松惬意。

   杨柳河街，与大观街、瑞莲街、五桂桥这些古城区老街左右互通，形成了古城区四通八达的路网，也构成了杨柳河商圈，成为老灌县城里最著名的商业中心和豪门住宅区，这种繁华从宋元时期开始，明清时期达到巅峰。如今这条老街与五桂桥街的结合部，手工肥肠酸辣粉、赵卖面、老妈火锅粉和一年四季都有的糖炒板栗，格外吸引人气，品尝特色美食的人群络绎不绝。

   记得三十年前，杨柳河街与大观街口相连的那一段，有二、三十间吊足楼，当地知名摄影家高明鑫、何一西、江明义拍摄了不少吊足楼的黑白照片，我至今还依稀记得。

   吊脚楼上住户的女主人，天晴时总是端着满木盆的衣物在一个口子的石梯而下，蹲在一块临水的大条石上浣衣。有一次下雨天我的鞋上糊上了泥，在路过杨柳河边下河洗鞋上的泥土时我仔细观察过，那条石是青石板，已经被浣衣时的反复揉搓和锤衣棒磨得油光水滑了，这也许就是时间停留的印记吧。浣衣的石梯边缘，零零星星积累着有底蕴的苔藓。那些女主人们洗干净后的衣物，也就在木楼后面的窗户上伸出的几根竹杆上晾着。

   一条街，全都倒映在河水里。杨柳河的底部，不知道藏着了千百年间的多少风云故事。这样的生活形态延续了千百年，在都江堰——青城山成功晋升世界文化遗产地后得以迅速的改变。如今，杨柳河两岸和谐相融的建筑、商铺林业的街景、栩栩如生的文化雕塑，让都江堰厚重的历史文化精髓融入了现代生活场景中，好一幅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徐徐呈现。

   到这里的游客，总是忍不住在这些雕塑前拍照留念。广安桥旁边一尊铁匠打铁的铜质雕塑前人气颇旺，等比例的古代铁匠正在打着一把铁钳，许多人站在铁匠的旁边，融入其中成为一个现代打铁人。挥臂、翻件，此时的游客仿佛成为一名时间的工匠，尤如在煅打坚硬的思想物件。现场拍出来的照片，人物一古一今，巨大的反差，浓缩在方寸的图片上。这样的构图，仿佛是在穿越历史。

   杨柳河街的另一端，是一个古戏台。平日里台上空空无一，只有在春节、都江堰放水节这类大型节庆时，才有川剧票友在乐器伴奏下浓妆上台，演绎川剧中的精典段子。当有幸看到表演川剧变脸、吐火、滚油灯、耍翎子这些绝活时，台下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观众。表演到高潮处，观众的喝彩声、掌声总是此起彼伏。

   其实，现代人很多看不懂也听不懂剧情。川剧票友抑扬顿挫的唱腔和二胡等器乐的回响，是为了唤醒历史的剧本，激活一条老街那些冬眠的灵魂；大多数路人驻足观看，也只是在享受这文化的母语所带来的心灵的归宿。

毕竟都江堰是天府之国的源头，老灌县城里还保留着天府之国的文化根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