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问曰：

史老有几例肿瘤放疗、化疗、术后的病案，均以甘草干姜汤治疗，药仅两味，逆转病势。甚至有一案例，舌象为光红无苔，伴有严重的口腔、唇周溃疡，为何也以甘草干姜两味温阳的药物论治，不仅口腔、唇周溃疡消失，舌象也转为薄白苔？

史老答曰：

《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并治》已明示：“肺痿……重亡津液，故得之。”

首先，津液是如何丢失的，该篇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肺痿之病，何从得之，师曰或从汗出，或从呕吐，或从消渴，小便利数，或从便难，又被快药下利，重亡津液，故得之”。对于这些肿瘤的患者，手术的准备过程，需要排空肠子，用泻药，一遍一遍的排，一直排到水样泻才可以，这个过程就伴随着津液的大量丢失。另外开腹手术，术中也有腹腔中津液的大量丢失过程。

其次，舌光红无苔，就是阴虚火旺吗？典型的阴虚火旺，应该是脉细数，盗汗，但是患者并没有。实际上此处，为阳虚，为津亡阳微。

另外，肺痿“上虚不能治下”，应当分阶段来看。

肺痿早期，就是原文中所说，“热在上焦者，因咳为肺痿”，这个阶段，肺热叶焦，那么必然会有咳嗽，少痰，痰粘，以咳为主症。

到后期就不咳，也不渴了，就如原文所讲“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遗尿，小便数”，为什么？因为后期已经没有热了，当然就不渴了。“所以然者，以上虚不能制下故也，此为肺中冷，必眩，多涎唾，甘草干姜汤以温之”。后期阶段，即为阴损及阳，阳不布津，所以此时就可以出现像肿瘤患者，舌光红无苔的阴虚表象，但实际上为阴虚及阳，此时的治疗，不是滋阴，而是甘草干姜汤“以温之”。

肺痿的早期，仲景并没有给出处方，印会河前辈提出，应以清燥救肺汤出入，清热育阴，救津起痿。在早期和后期的中间阶段，可以清燥救肺汤合甘草干姜汤，两方合用。后期即甘草干姜汤。

最后，对于舌象，需要临床辨证的看，需要去伪存真，舌红无苔并非都是“阴虚”，厚腻也不尽“湿浊”。这个案例，光红无苔，并不属于阴虚，并非阴津不足，而是阳虚气化不利，水津失于敷布所致，治当以舍舌从证。治疗后转布薄白苔，溃疡渐愈，可以正常进食，本质上还是因为甘草干姜汤辛甘化阳，寒去阳复，津回热退。

临床中，除肿瘤放、化疗，大手术后，其他如高龄，肺部感染反复应用抗生素及解热镇痛剂后，皮肤黏膜免疫受损性疾病，心肺等多脏器功能衰竭，电解质紊乱，出现伤津耗液，阴损及阳，也当细辨真伪，属于该证者，也可辨证应用该方。

史老评语：辨证的前提，是“观察、观察、再观察”（此中包括望、闻、问、切），还应了解治疗经过（以往的药物应用，为“小便利数”、“快药下利”……等等），包括对现代医学治疗过程的了解，所以辨证论治是一整体、全方位、立体的、动态、全面且值入环境（包括治疗）的深入细致了解及分析。

（朱婷婷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