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黑炮事件》影像分析
(2012-07-09 10:5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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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电影 |
影片《黑炮事件》本身情节是荒诞的,人们的一些思想是荒诞的,说的一些话也是荒诞的,让人觉得又可笑又可悲。于是,导演在艺术上就采用了一种与此相对应的,与生活拉开距离的形式。在艺术表现上看来既是写实的,又带上了浓厚的表现主义色彩。
近年来,电影经常讲景深透视,强调镜头的景深感。可这一部《黑炮事件》却一反常规,拍室内时,就是一堵墙,不让观众看到远景。外景也是用很大的机械设备把画面堵住,不让人看到景的延伸。它看起来是一种“出格”,但又同内容结合起来,觉得有它的道理,因而,也就承认了它的合理性。在光线的运用上,为了表现层次和纵深,一般多用逆光来表现影调层次的变化。而这部影片却更多地运用了正面的光线或侧光。影片在手法上受了西方现代派绘画的影响,许多构图是比较怪诞的,却又没有摆脱它们要表达的内容。比如赵书信和汉斯在餐厅里争吵的那场戏,前景是大块的红台布;此外,旅馆的颜色也是红的。这种构图看起来怪诞,但与内容又是吻合的。影片的某些风格化的空间造型,强烈的色彩对比,以及与情节无直接关联的穿插场面(“多米诺骨牌”,流行歌曲,舞蹈表演),都显示了创作者探索在现实主义基础上吸收一些现代主义表现手法的尝试。
《黑炮事件》里的色彩占主导的是红色,充满危机的暗红,时时给观众造成一种有力的视觉冲击。纵观影片,不仅在主要场次里的装饰是红色的,如轿车是红的,楼房是砖红色的,餐桌上的台布是红的,而且,那些颇具象征意味的龙门吊,机房,巨轮船板都是红色的。红色的细微变化(如桔红,紫红,西洋红,大红等)。还形成了一种节奏韵律,在剧情中起着渲染人物情绪的作用。在红色的双重指向性明确意义上,完成了揭示了剧作内涵的作用(反对轻佻的含义相对单一的品红)。作为对比强调,影片在红色的主调中着重采用了邻近色,并注重黑色的个性色在两种时空中的主次运用,个别段落有意识地运用不和谐的对比展现内容。
影片摄影基调是深沉、单纯,明快中含着郁闷。影片的环境特点是多场景。表现剧意的几大色块:码头、机械厂等等,在灰调中含蓄地呈现红色和桔黄色彩,以预示一种不祥之兆。工地出事一场戏,强调光感,用暗红陪衬柠檬黄,造成醒目的震撼感。宾馆、教堂等是宁静神秘的桔黄色调,是自然的流露。剧场气氛是用流动的红色块和闪烁的红色光构成,它是强烈的、亢奋的。西餐厅汉斯与赵书信之争,用红色介入,表现不和谐与抗争性。至于办公室、会议室等,用黑白过渡,求简不求色。大量的场景中,有意避开蓝绿色。
《黑炮事件》在结构上具有时空交错的特点。现在时部分,更多地依据戏剧式光效,运用假定性的光线语言来展开事件;过去时部分,追求绘画中的平面光效和主观意象光效,给内容本身以本质的再现。总体影调上追求柔和、单一,某些场景大胆追求对比强烈的极端化用光。构图强调构筑多个意象群,以及画面中同一空间而不同时间的错位。镜头运用上,多用中长焦和广角,强调主观的压缩和夸张。适当运用渐变镜和色镜。
在画面整体的构图中,影片借鉴了现代绘画中“新构成派”的特点,打破传统的均衡构图,突出点、线、面的构成因素。尽量给观众提供新奇的角度和大胆的构图,用构图形式的本身示内容表现的含义,表达出简单有力的节奏感和时代气息。在构图中,强调对比的效果,大小、疏密、排列都精心安排。为了统一风格,在纵深的空间画面构图中尽可能强调平面的构成效果。在平面的构图中力求造成空间的感觉,使构图富有张力。
影片中的符号象征俯拾皆是,导演用视听符号表现赵书信的命运,刻画性格和进行心理分析。如赵书信两次沿着弯曲的铁轨上班,镜头使用长焦,并将人物长时间保持在镜头里,暗示人物命运的坎坷。赵书信在维修厂的一天,来到一个似乎无人光顾的足球场,在画面的右下角坐下,有一个人在左上角油漆红标语牌,画面信息呈对角线分布,构图是非平衡的。赵对自己的境遇郁郁寡欢,这时,一个穿红短衫的男孩子过来和他闲聊,问他听说小冯给汉斯翻译出了许多笑话没有,赵的表情略有些茫然,没有再多的感情流露。而此时,导演将孩子们踢足球的喊声主观放大,孩子们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终于打了起来。镜头从铁丝网后面拍摄球场上的孩子们,这是赵的视角,加强的叫喊声,视觉造型和动作设计很好地传达了这场戏的信息,人物的心理状态和意识活动,无需人物用表演直露地传达,其它视听符号已含蓄地表白了一切。
会议的几场戏,在非常实在的对话内容上采用了夸张变形的空间表现方法,机器的位置在第一场会议上采用反常规的固定方式。会议室是搭置的景,4米宽、3米80高、12米长,是一间狭长的生活中没有的房间。在窗户上装上毛玻璃,白色的桌布,白色的椅子套,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墙壁,所有人穿着白色的衬衣对坐在长条桌两边,甚至喝的也是白开水,一切都是白色的。冲镜头的一面墙被一口巨大的指针式石英钟占满(是宽4米、高3米的大钟表)。只有指针和人们的头发是黑色的。摄影机架在面对大钟的中轴线上连续拍摄了7、8分钟,色彩、造型的主观化和剧中人物的言谈举止形成大反差,这场戏的内涵都在这反常规的处理中诞生。第二次会议,随着矛盾冲突的发展,在白色中缀入了两件黑衣服和一件柠檬黄工装,将喝的水换成茶水,作出了冲突的色彩暗示,机位又反常规地一气用了26个相同景别的中近景,最后回到最初的全景机位上。对比看来,这两场会议的戏,银幕上的表现力较强,从造型的冲击到内容表现,从色彩的象征到镜头的组合都比较准确地在影片中起到了骨干作用,把写实与风格化的关系较好地解决了。
“WD”工程出现事故前有一场戏,赵书信和李任重在上班途中相遇。导演把他们安排在一座堆积如山的废铁屑面前,他们不期而遇却又相对无言。后景,大型挖掘机在倾倒废铁屑,前景,一大红撒水车从他们面前掠过。这场戏的视觉信息同样很丰富,人物的表演表现出他们各自的苦闷和困境,而废铁屑和流动的红色块这两个视像符号则暗示了危机。另外,有意味的是前面两个镜头也使用了视觉象征:赵和李沿着弯曲的铁轨朝相反的方向走去。镜头是长焦,并持续了一段时间。赵书信的镜头,铁轨边也堆放着废铁屑。导演从生活环境中选取出这些造型细节,提炼成高度视听化的语言。
“黑炮”的谜底终于揭开,在这一段戏里,导演用视听符号表现人物的苦闷和进行心理分析。周副书记拆开赵书信的邮件,很遗憾,里面只有一枚棋子。赵这时才完全明白周对他的态度。他精神上蒙受的打击和内心痛楚被导演用这样几个镜头加以表现:乱石纵横的山坡,赵出现在画面左上角,和石块相比,只占据了很小的空间;俯瞰,多股交叉的铁轨,整个画面呈铁锈色;一列铁皮货车穿过画面,开进隧道,这是一组符号象征;赵书信将小木盒和棋子扔下山坡,向画外走去,旋即转过身来,溜下山坡拣棋子;铁轨,“黑炮”躺在路旁,赵的身影投在棋子上,他捡起它;教堂,天空布满浓云,钟声吸引了他;教堂内,庄严肃穆的氛围形成一个超尘绝寰的世界,几组圣像和基督徒虔诚地忏悔的肖像镜头交替切换,赵站立在教堂门口。这个出色的段落,用一系列的视听符号:物的符号,光的符号,色彩的符号,形体大小的对比符号,构图符号和声音符号揭示了人物的意识活动、心理状态。这里,符号的内涵组成了一个出色的叙事段落,外延刻画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最后几场戏,采用了一种象征手法。两辆红车离去,画面正中的大钟指在正午,钟声敲响12下,画面组接了8个不同空间方位的太阳和一个长焦距拍摄的街景,尔后是黄昏夕阳下的广场草坪。
全剧在这个镜头上结束。独立看来,这是非常生活化的情景,但是放在片尾,通过结构产生了象征作用,引导观众在阅读这几段时,产生多视角,多侧面,多层次的无确定方向的发散性联想,形成观众审美过程中的模糊效果。最后对小孩玩砖头的理解,就是各种各样的。有的认为这是表现“一错百错”;有的理解是:关键在领导,带头人错了,下面全错;有的认为,赵书信感到什么都无所谓。还有的觉得,砖头游戏也许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历史总是向前在发展的意味。而砖行的曲线排列显然是主观愿望,因为弯曲的排列往往会使游戏失败,不符合孩子的心理。可导演要表达对生活的评价:历史是曲线发展的,现实生活里自然少不了挫折,而孩子们代表了希望。赵书信和孩子们的交流也表达了这种意味,他在孩子们面前得到了欣慰和满足。这样一种开放型的诗意结尾,同样值得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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