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和我的马（组诗）_丹阳枫_shgefang

教我骑马的人，曾经手把手教我在岁月里
怎样扬鞭；怎样在马背上面对风雨
可如今，你们都已离开。一个一个不知
又打马去了哪里

随着你们的音容笑貌、举止言谈
我打马去过平原古战场。那里没有你们的踪迹
茫茫中，我只拾到了一些刀枪剑戟的故事
在南山，你们住过的草屋早已坍塌
你与情人的蜜语，早已成为小菜园中的一片狼藉
我两手空空。但我充满期待
我的心啊！它多象一匹你骑过的骏马
对敌人恨之入骨；对亲人彬彬有礼

最初的那串蹄音是你教我听清的
你说：这声音要与嘶鸣相伴，才会打动人心
颠簸到今天，这声音仍在我耳边回荡
令我欣慰；令注视我的人欣慰
你当年平平仄仄的经历，犹如高耸的群山
挂满征尘飞扬的鬃毛。以及我
永不退色的记忆

而今，你是否还在那匹马的背上
或者，那匹马早已老去，群山成为了你的坐骑
想起你；想起那匹马
我时常锤打自己，总想把灵魂吼出身体
把它送上我的脊背。把它驮向更高的山岗
我想你是否真的就在那里
那里是否还有我曾经洗耳恭听的最初蹄音
和你驰骋归来的笑语；以及
你最初的爱张开翅膀的美丽

最初的那匹马

而今  我不再需要去喂养那匹马
古道上没有了它的蹄音
刀枪剑戟带走了它的嘶鸣
壮志凌云沿着记忆归隐了南山

我  只需一捧红豆  一缕炊烟
还有一条河流
过去很瘦  未来也不会很胖
我是村庄牵在手里的丝缰
被时光越拉越长
开头一端拴着母语和祖宗的血性
伸长的一端挂着我的诗歌
以及压抑不住的一楚现代豪情

我  仍旧需要行走
需要怀念那匹马的蹄音
生命深处曾经用力鼓噪过我的心跳
洪水的激烈  火焰一般的恢宏与狂野

当现实的灯光再次照进内心
有时我更需要忘记
静静地瞩目脚下  再把头朝向曾经去过的地方
我最初的那匹马
是不是已背离了我选择的最初方向
它的蹄音依旧嘹亮
马背上还印着我疼痛的歌唱

稻草还有一匹马

你让我看见了什么
在民间的最低处
牛羊正在反刍的夜里
马却卧在车辕下
这是它的最后一次骨折
一堆稻草旁边静静站立着我的父亲
他的目光在哀痛里闪烁
凝结在马眼角的泪滴上

村庄上空飘着的这些烟雾
这些古老的魂魄
来自灶膛深处
稻草的躯体
让我想起村外原野
野草深处的祖先
他们是否在今夜沿着稻草的烟香来访
来看望生前的痛楚和这匹马儿的伤

祖先们啊
我就坐在即将严冬的枝条上
一只鸟的摸样
向你们凝望
体会每一家的屋脊上
瓦缝里
窗棂中
到底藏着几多笑声
沿着里面的温暖
是谁在贫寒和简陋里升起了亘古炊烟

母亲的手
白菜和土豆
满头白发下的面容
让我用力按住胸口的痛
旧日的一楚豪情
塞住我今天的失落
回到时隔多年的从前
乌鸦在村子上空集结成群
而今
它们换了一批又一批
为什么
此时我在阳光下看见的仍然那样黑
我想到了本质问题
他们贼贼的眼
钝钝的喙
还有它们钻入稻草
在几粒米上强奸着的土地

还是那匹马的经历
食微乎仅有的稻草
它的权利只在稻草之中
那里埋着它祖先的根
田野的那一丝绿
是否能站立
还有你的颜色
它们镀亮了金子的光泽
为什么自己还是一片惨惨的淡淡的黄

我来自北方

我的北方  我像你一样
不用咬牙  就能倾一腔热血把故园装点
让红枫缀满山岗
兴安落叶  揣满我的胸襟
松江波鳞  打制成我的披挂
我向中原大地捧献一曲
白山之上的豪放
黑水深层的粗犷

我来自北方
跺跺脚  打自己一身骨折
再用华佗金丹还我一身精气
身背七尺长剑  心呈一生肝胆
千里松嫩  一脚把痛苦踢翻
我去江东六十四屯继守边关

我来自北方
奥德依兰洒过鲜血的地方
我的祖先是战火硝烟中的大豆高粱
不用再次洗礼  今天的大地和诗盏
依旧壮志冲天
我来自北方
用黑土地回馈的洪亮语言
喊回我的战马
我要驮回万顷良田

北方四点钟

揉揉眼睛，我想了想
这就是一个清晨，是又一个
比较凉的清晨而已

伸伸腰，我又想了想
这也是一个黄昏，梦此时要来
一夜未眠此时眠而已

唉！清晨也罢；黄昏也罢
只要心底有一轮红日就足矣
去照亮三寸心房，包容一片山水
去聆听阵阵鸟鸣，携清风
把一切沉入一管
七孔长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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