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
都腊月十几了,日子平淡的似水。换做以前,腊月间该是有过年的气氛了,越是靠近三十,年味儿越浓。
什么是年味儿?说不出来。在腊月初,大人们就在不宽裕的开支里,挤出一年里凑的肉票和钱,吩咐家里小的们跟上院子里稍大的娃儿,到王家塘排通宵的队。第二天买回一块宝肋,或是一斤票买三斤的猪脑壳,用盐、花椒等等作料码上几天,再挂出去吹干。喜欢腊肉的,在山上砍来柏树丫,把肉熏的金黄金黄的;喜欢酱肉的,先用醪糟抹上几次,再用甜酱不断地抹,直到用时。
香肠家里是不做的,没那么多肉票不说,主要是不经吃。寻常人家的娃儿,十几岁了不知香肠是何味儿的不在少数。缪沟井黄金橄色的香肠绝对吸引眼球,路过时眼巴巴的;一斤要三块多四块几,一斤肉才七角二,没多少人家能吃得起。
不能都说吃的吧。
腊月间,街边已经有卖糖巴巴和麻糖的了,农村的能工巧匠扛上插满尼额儿、风车车的耙子,提着一网地牯牛儿在叫卖,这愈加烘托出过节的气氛。老人们已经在给家里小的们缝制新衣裳了。院子里、街边上,家家户户的主妇们,家婆们,端上簸箕,戴上花镜,在腊月的阳光下,说着天南地北的事情,或精心缝制新衣裳,或给孩儿们纳鞋底。
娃儿们进进出出的忙得很。小点儿的,在打弹子、滚铁环;女的在跳橡筋绳、踢鸡毛毽。大点儿的对这些不屑一顾,要去电影院赌烟皮,或者在竹棚子划甘蔗;再狠点儿的,要在塘坎上去放板板车。为什么要进进出出?要过年了嘛,家家都要炒制些胡豌二豆、红苕干,自己吃点是次要的,要给朋友们散点儿,一荷包根本不经拿。
下乡了,腊月间该回家了。条件好的地方,乡亲们送的萝卜干、竹笋干、雪魔芋,勤快的女的自家喂养的鸡生鹅鸭也一并带回来。大人们只是面带笑意问一声,回来啦?母亲们并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不停地收拾东西,不停地吩咐把衣裳脱下来洗洗。是啊,人瘦了,黑了,但都显得干练了。胆子大的男知青甚至掏出烟来给父亲散上、点上,亲切地叫上一声妈。对大人这就足够了。
知青们回城,一下子使得原来很是消沉的整个城市热闹起来。正街上,公园里,满世界都是人。多日不见的同学,隔壁公社的,没在一个县的,都有摆不完的龙门阵。
家里臂膀子不厚,怕陷在农村出不来的赖青,还有找出各种原因没下乡的病青,嘴上硬,说你们那些算啥子,可心里羡慕啊。他们哪里知道,回家了,在亲人、朋友面前只能说些好的,或者听来的英勇故事。
腊月,空气里弥漫着欢喜、期待的情绪。腊月,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是朋友们欢聚的日子。不管是在串夹壁平房里,还是在干打垒红砖房里的内迁职工宿舍,年味儿都在弥漫,逐步充满每个人的心里。

2014.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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