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故事——所长老尤
(2013-01-18 16:48:00)分类: “百姓故事” |
百姓故事
——所长老尤
从分局调到派出所,老尤帮我扛背包,自己提着装在网兜里的脸盆、暖瓶什么的,徒步四十多分钟就去了。那时分局就一辆嘎斯六九,轻易是不动的。
派出所驻地是个两进院。高高的石阶上很气派的大门,进门是两间厢房,很大的一个坝子。听说这串院子原先是个大盐商的,在民国初年做了官,当了团练把总。想来这个坝子是习武场所吧。我刚去的时候就住在进门的厢房里。穿过坝子是个十几级的台阶。台阶上是个很标准的四合院。堂屋、耳房,侧厢房很是规整;一色的小青瓦青砖柱子房子,天井里有两颗桂花树。
我们所地处边远结合部,与毗邻市的一个县接壤。辖区既有城区也有农村。当时市里主要的工业区也在这里。内迁的,市属企业有十几个吧,每天上班的工人几万是有的。
所里一共只有十个人。那时是文革刚结束,好像是“严打”期间,社会治安不是太好。当时叫我去管工矿企业比较集中的一个街区。这是个老的街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所长带过我一段,主要带我去认识居委会,居民小组。那时年轻,还不太会与居民打交道。老尤随便进了哪家的门,那种没话找话说的本事,我心想一辈子都学不来。不可否认,也就是这种随意,让警民关系极为融洽。
夏天一个异常闷热的傍晚,老尤提醒我,你那个辖区有几户人家的房子要注意哟,怕有危险。还没洗澡,大风就一阵阵的刮起来。穿上衣服赶紧跑。瓢泼大雨那个下的,像是谁在用盆子直接往下在倒。背街两户危房平时就掉瓦,这时够呛。刚转过弯,就看见老尤在大雨里把雨衣披在一个老人身上,正在往外背。原来老尤吃完晚饭直接就来了,他不放心。我们跟居委会的一起,挨家挨户查看险情,转移老人小孩儿,忙完都大半夜了。
自此以后到居委会,家家都很热情。哪家有什么喜事要跟你说,就是两口子闹矛盾,也要求你去调解调解。我们那时也就一小年轻,哪懂这些!说来很怪,走家串户没有了那种没话找话的感觉,感到很自然很亲切。
有一段时间,群众反映晚上交接班时不太平静。那时工矿企业都是三班倒,夜里十二点的晚班,女工们有来上班的有下班的。不像现在有通勤车,职工宿舍,都走路。自己的辖区哪能不管。晚上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就来回的在路上走,目送工人们都回家了,再回所里。好几次分明见到个人远远的跟在我背后,一直陪着;差不多了我回所,他穿过街远去。在路灯下,那分明是老尤。他从没提起过,我也没问过。三十多年了,每当夜晚独自走在街上,那一幕不知怎的,就会浮现在眼前。
七十年代后期,那时民警待遇不怎样,日子过都紧巴巴的。每月交十五,吃饭记账,绝不超支。油水少了,痨肠寡肚浑身没劲儿。我记得在所务会上就此做出过两个重大决定。一个是半个月改善一次,一个是自己养一条猪。
半个月改善伙食,其实就是在外面集市上买一只鹅,十斤左右的。那时吧,鹅就四角几一斤,一只就不到五块,但钱要平摊,另外交。改善伙食的月中和月末的礼拜六,那日子就是过节。一只鹅不算多,那就烧上最便宜的魔芋,满满一大锅。大家兴致都很高,因为尤所特别允许喝点儿。大碗里斟满火辣辣的烧酒,依次转。平时同事间有点儿不高兴,都一风吹啦。
喂个猪儿吧,太麻烦。眼见要过年,那猪儿瘦的赛狗。人家尤所联系了豆腐社,一周去挑两次豆腐渣。我跟他去过几次。早上五点多就要过去,一百多斤那,我试了几次,别说走道了,撑都撑不起来。将近十华里路,人家老尤中间基本不歇。我在后面给他打电筒,不时递上一支烟。大冬天的,老尤穿一小背心,一身的腱子肉,神情自若,大气都不喘!
春节前杀猪分肉,把最好的宝肋留给分局领导。老尤跟大家一样,分好的十堆编上号,公平的抓阄。我觉得吧,那一年拿回家的肉特别的香。
碰到过以前的老同事,听他们说,老尤没退休时,还时不时的提起我。我算什么呀,他真的不知道,在我人生中有不少良师益友,但老尤无疑是领路人之一。
2012.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