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日子

                           ——向巴列西

向巴列西是我们县的副书记、人大主席团主任，五十多岁，班子里的老大哥。开会发言不多，但他特别了解农牧区老百姓最急需什么，往往说出来一言中的，藏汉干部都非常尊重他。

个子不高，浅灰色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看他履历知道他是苦出身，家里穷，几岁就在寺院做扎巴，在寺院边做事边学文化。五十年代参加工作一直在基层摸爬滚打，深知社情民意，谙熟党和政府在农牧区的政策。当上领导干部后，多次到内地参观学习，知书达理。

他是我所见过不多的不喝酒的藏族干部之一。对县里一些部门公款喝酒深恶痛绝；在我们接待上级喝的醉醺醺时，除扶回家给你打好热热的酥油茶外，不厌其烦的劝说，何必嘛，又伤身体又费钱，身体弄坏了，回家咋办？

我联系的乡党委书记洛登，不常来县里，来一次不容易，骑马都要两天，来了肯定是老百姓有过不去的坎儿。他汉语磕磕巴巴的，我的藏语水平又有限，看着洛登又比又划，你还是不明白，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真是恼火。向书记就充当我们的翻译。时间长了，洛登每次来，都先去找他，所以每次都是我们在一起。

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怎么洛登变得干干净净，身上浓浓的香味儿？原来是向书记嘱咐他，每次来之前，在他家拿块香皂，在麦曲边把头洗洗。牧区的确不常洗澡，那个头发就跟擀毡似的，味儿挺大！其实我们又不计较这些，在牧区你看到干干净净油头粉面的，反而觉得不正常。

向书记原来的夫人去世了，现在的爱人拉姆，是从牧区来的，小他二十多岁。拉姆那个美丽、贤惠和勤劳哟，你们是没见过。家里的大小事务，对外应酬，一天到晚，手脚就没停过。家里窗明几净，向书记上班整整洁洁，回家就看电视看报纸，喝茶；扫帚倒了，拉姆都不叫扶。用我们内地话说，整个就一大老爷们儿，可人家拉姆愿意。

拉姆在办公室打杂，烧水扫地搽桌子什么的，极为利落。每月200块收入，从无怨言。这些事儿在内地，你可以想象吗，藏区的干部，你不服不行。

我们刚到县里的时候，向书记给我们说，你们干得好不好，走的时候看脖子上的哈达就知道。千真万确呀，老百姓心里有杆秤，献给你的哈达就是就是证明。

离别时，向书记对我们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们内地有什么自然灾害或者那个那个（指文革之类的动乱），就带着家人回来吧，有我们一口吃的，绝饿不着你们。

这是怎样的情义？

2012.0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