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苍苍

                 文/代连华

芦苇入眼总是苍茫茫的，姿态绰约扑面而来，即便是极小的水塘边，芦苇也绝不肯独立，以极强的繁殖能力，占据每一寸土地。

儿时住在乡下，村东头便有大片芦苇。春天时，芦苇由黄转青，微风拂过馨香流淌。芦苇茂密葱茏，水塘深浅难测。而芦苇深处，时时飞出大雁、喜鹊、以及野鸭子等水鸟。飞着的鸟儿捕不到，但是鸟儿下的蛋，却是我们的最爱。

把木盆从家里抬出来，放进芦苇丛里，一次只能坐两人，上身坐在盆里，四条腿则散放在盆外用来划水。

芦苇丛里，有些水鸟是用枯草编窝，精致的草窝里，只有几枚小小的鸟蛋，我们觉得不过瘾，极少去端窝，而是用心寻找野鸭蛋。野鸭蛋大，寻到一窝会有好多。 

有一次，我们过于贪心，竟然捡回半盆野鸭蛋，结果木盆倾斜沉入水里，我们也顾不得鸭蛋，急忙扑腾着往岸上游。

芦苇不浮华，没有姹紫嫣红的美丽，但却质朴素雅，在烟火凡尘里透着温馨。夏日夜晚，常和爷爷去苇塘边钓鱼，蛙鸣声声入耳，芦苇沙沙吟唱。虽然没有“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的美妙意境，但也不失垂钓雅趣。回家时，爷爷会顺手扯上几把青青的芦苇叶，炖鱼时放上几片。鱼小刺多，我不太喜欢吃，但那鱼汤却是极喜欢喝的，新鲜里透着芦苇叶的清香。

偶尔感冒发烧，爷爷便去芦苇塘里拨几支芦苇回来，将根叶清洗干净，放入泥罐里熬成汤给我喝，单纯的芦苇汤自然没有鱼汤好喝。爷爷说，芦苇也是一种草药，清热去毒，多喝有好处，于是硬着头皮喝下去，竟然也会药到病除。

深秋时节，芦苇花开遍野。芦花似雪随风飘逸，而看似弱不禁风的芦花，却突然间成为寻常百姓家的最爱。采一束芦苇花，可以制成扫帚清除灰尘。那时家家户户的墙上，几乎都挂着芦苇扫帚。有些人家还会采芦苇花絮，用来填充枕头，芦花枕头蓬松轻软，还能嗅着淡淡的草香。

每到秋天也是爷爷最忙碌的时候，用镰刀割回一捆捆芦苇，摊开放在阴凉处。闲暇时，爷爷就开始编织铺炕的苇席，遮挡风雪的苇帘，还有各式各样的芦苇坐垫。

芦苇荡不复往日那般热闹，许多水鸟飞往南方，只有野鸭们，孤独地栖息在岸边，寻找着过冬的窝。而那些割下来的芦苇，则在风中呜咽着。芦苇荡没有了苍茫气势，且透着无限荒凉。当风雪漫天飞舞时，已经枯萎的芦苇随风摇摆，依然跳着最美的舞蹈，直至被大雪覆盖。而当春天来时，芦苇荡里又是勃勃生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故乡的芦苇塘边，自然没有伊人，就连土生土长的小伙伴们，最后也散落天涯。经年之后再回故乡，却发现那片芦苇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庄稼地。湿地越来越少，芦苇的生存空间也少得可怜。

有一次，与朋友开车去鱼场，就在鱼池边竟然长着几大簇芦苇，虽然没有那种苍茫的气势，心中还是莫名地感动，只为那几簇芦苇，温暖了我的记忆。

芦苇苍苍，生生不息。

(图片转自网络，谢谢原作者）

http://www.guojiribao.com/shtml/gjrb/20151128/244885.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