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N  GREENBERG  MY OWN LIFE

埃文·格林伯格：美好的不同凡响的生活，美好的不同凡响的意义

导语：管理学大师彼得·德鲁克曾说过：“追随兴趣、服从内心、激情所致、发挥所长，人生才会圆满无憾。”这句话正是小格林伯格的人生写照。

采访/撰文/编辑 俞燕 图片提供 华泰保险 设计 宋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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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格林伯格(Greenberg)这个姓氏，生活在赫赫有名的父亲的伟大阴影之下，这样的人生对于埃文·格林伯格（Evan Greenberg）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北京金融街的一家五星级酒店贵宾室，记者曾独家专访了埃文·格林伯格—美国安达集团（ACE）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莫里斯的二儿子，通常被人们称作小格林伯格。

　　从他身上，已看不出少年时的叛逆气质和凯鲁亚克式的经历。他通体散发着金融界精英的那种严谨而内敛的气质，带着千帆阅尽、荣辱不惊的淡定和从容。长得挺像他父亲，有一张同样瘦削而冷峻的脸，目光犀利，喜欢微睨着观察别人。和他对视是很需要点勇气的，如果气场不够强大，在他的默默注视下会很快败下阵来。

　　自从20岁首次踏进保险业的大门，小格林伯格已在保险业浸润数十年。“保险是我进行艺术表达的媒介”，自喻为“艺术家”的小格林伯格向记者聊起了他的“艺术人生”。

　　说到有意思的地方，他的表情会蓦地变得生动起来，甚至情不自禁地做个鬼脸，脸上泛出些微的红润。私下里，他一定是个有趣和充满激情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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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AIG到ACE

　　AIG前高管谢尔普（Ron Shelp）曾在《友邦背后的金融帝国》中，把小格林伯格描述成一个“有天赋的叛逆青年”。

　　年少时他是叛逆青年，17岁时离家出走，过了三年流浪生活，经历了一番凯鲁亚克式的“在路上”生涯。20岁出头，突然收心养性，回到父亲的公司，一步一步做起，直到首席运营官的位置。

　　在父亲严厉而期望的目光中，被视为接班人的他，一个转身又毅然离开AIG，投奔到一家当时还是小公司的ACE，一步步做到董事长兼CEO的位置。在他的带领下，ACE如今已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保险公司之一。

　　对于谢尔普的这一说法，小格林伯格回应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但不否认有点叛逆，“比起反叛精神，我更觉得自己具有独立思考精神和个人使命感，对于事物的是非，有自己的理想化的标准。”

　　在社会上游荡了一圈，对自己的人生方向有了清晰认识，2 0 岁那年，小格林伯格进入保险业，从此职业生涯便和两个A字母打头的公司联系在一起：AIG和ACE。

　　小格林伯格在AIG工作了26年，从最基层做起，一直做到首席运营官。“要真正地了解保险，必须从最基层做起，不能只是自上而下。”

　　在老格林伯格的规划中，小格林伯格和哥哥被视为AIG的接班人。然而，兄弟俩却先后离开AIG，哥哥杰弗里去了全球最大的保险经纪公司马什（Marsh & McLennan），埃文则加盟ACE，并于2003年成为首席执行官，后升为董事长。

　　在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中，包括AIG在内的大型金融机构遭受重创，小格林伯格掌管下的ACE却呈现一番生机。它曾被美国最著名的投资理财周报《Barron's》评为未来5~10年最具投资潜力的10家美国上市公司中的第3名。

　　在分析师们看来，ACE的抗危机能力很强，财务稳健。稳健、保守，正是ACE的风格，而稳健则得益于战略的有效执行。在小格林伯格看来，一个企业的成功，10%来自良好的战略决策、90%来自战略的执行。

　　这种执行力如何得以有效贯彻？“我对制定战略很有耐心，但对执行没有耐心，”小格林伯格说，“执行力强的企业，不能容忍任何低效率的环节和事情发生。而保险业所处的环境是瞬息万变的，必须能够迅速做出反应。”

　　小格林伯格认为，保险公司属于结果导向型和执行导向型企业，必须关注细节，公司高层要参与细节的管理，要熟悉战略执行中的各个环节，了解有效贯彻战略所需要的因素，重要的事情要每天跟进，并保持沟通的及时和清晰。“我要求战略的执行过程达到最优化，执行计划要有一个时间表，每一步要达到什么目标和结果，要定期检查落实情况。”

　　至于如何增强执行力，小格林伯格有一个“妙招”：“告诉你一个秘密，如果公司最高层做到了有效的细节管理，公司所有人都会效仿老板的做法。好的管理者是从自身做起，而非仅仅对别人提出要求。”

　　“优秀的员工喜欢这样的执行力文化，因为优秀员工都想在竞争中取胜，享受在竞争中获胜的快乐。”小格林伯格说。

　　严于律己，这一点小格林伯格深得父亲的“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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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险：艺术表达的媒介？

　　常人视为枯燥乏味甚至有点心理排斥的保险业，小格林伯格却乐在其中。小格林伯格很享受把保险业作为“艺术”的乐趣，甚至自喻为一个“艺术家”。

　　他认为，保险是社会发展中各种变化因素的集中反映，社会的发展带来各种变化以及不断变化的风险。保险公司在分析风险的基础上，找出解决方案，用风险管理技术和经验，以一种创造力的方式，设计出新的风险管理方案和保险产品。“如何把这些风险概念化，需要很多创造力。”

　　正是这种对社会变化的及时把握，对风险的灵敏嗅觉，使得当年的AIG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推出新的保险产品，不断领先于竞争对手。

　　在小格林伯格看来，保险是科学和艺术相结合的产物，是“进行艺术表达的媒介”，“整个过程充满了创造力，怎么会枯燥呢？”

　　乐观、自信、谦逊、自律、激励、尊重、刻苦，追求成功、使命感、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的体现，这是ACE的企业文化，也是小格林伯格自己人生的关键词。

　　具有竞争性，是老格林伯格确立的家族精神，但小格林伯格更看重人生的理想和使命感。

　　“作为领导者，带领员工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共同努力，这是生活的意义。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没有理想，不能为社会做贡献，那是非常遗憾的。有尊严地活着，以自己的方式为这个社会做出贡献，才能使你的人生目标更加明确，人生才有意义。”这是小格林伯格的“三观”。

　　保险业是小格林伯格体现自己人生价值的所在。“保险为很多人的生活提供了保障和稳定感，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王小波在《爱你就像爱生命》里曾经写道：“我们生活的支点是什么？就是我们自己。自己要一个绝对美好的不同凡响的生活，一个绝对美好的不同凡响的意义。”如果小格林伯格读到这句话，是否有知音之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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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AIG的倒掉

　　自AIG陷入危机以来，业界对其倒塌原因已有各种不同版本的分析。曾一路伴随AIG成长的小格林伯格认为，AIG倒掉的原因很简单：接纳了超过其承受能力的风险，没有做到充分地管理风险。“经营一家企业一定不能盲目追求市场份额所带来的回报，务必要做好对风险的管控。”

　　创新、不断创新，永远走在竞争对手的前面，曾是AIG傲视同侪的利器。老格林伯格曾无不骄傲地说，别的公司能模仿AIG做的事，却不能模仿AIG如何思考。

　　1960年，老格林伯格进入AIG时，它还是一家连续亏损的公司。而他以过人胆识赢得AIG创始人史带的赏识，被委以重任。在军人出身的老格林伯格的铁腕政策下，仅仅两年，AIG美国市场业务便扭亏为盈。1968年，老格林伯格全面接掌AIG，随后完成上市。2005年，AIG的市值已从上市时的3亿美元涨至1580亿美元，股价连续37年实现18%的复合增长。

　　然而，在快速发展中沉潜下来的危机也投下了巨大的阴影。2003年，纽约州检察长斯皮策收到关于小格林伯格的哥哥杰弗里所在的马什公司欺诈客户的检举信，一场关于AIG的调查从此拉开序幕。

　　不久，格林伯格兄弟先后离开，AIG随后便陷入一连串麻烦之中。2005年3月，执掌AIG长达37年的老格林伯格也黯然离去。走出格林伯格掌控的AIG，在危机中越陷越深，最终分崩离析。

　　或许是AIG的前车之鉴，让小格林伯格对风险管理格外看重，而ACE的风格则以稳健、保守著称。这是ACE一向的风格，还是小格林伯格对AIG经营策略的一种自觉调整？“ACE从一个小公司逐渐成长为国际大公司，这种风格是在成长中自然形成的，并随着环境变化所做的调整。”作为掌舵者，小格林伯格的角色是“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并引导公司朝着需要的方向发展”。

　　同为全球化保险集团，ACE的发展一直不离保险主业，而不是像AIG以及国内一些保险集团热衷于搞多元化经营。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对于“风险控制”这样一个敏感问题，小格林伯格直言了自己的看法，“我们企业的核心是承保，我们接受个人、企业所交给我们的风险，我们首先应该管理好这些风险。我们的资产是有限的，不可能无限制地承接风险。我们一直把风险意识、风险知识作为企业管理的最重要内容之一。”

　　小格林伯格表示，ACE的风险管理策略比较保守，不过分追求市场份额。“注意对风险的控制是我们管理企业的最基本原则。如果我们不能确定可以为股东收获回报，我们宁可不接受这样的风险。”

　　也许是因为亲历和旁观了AIG帝国的兴衰，小格林伯格频频强调“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并在战略的执行过程中达到最优化。

　　“AIG还有起死回生的未来吗？”听到记者的这个提问，小格林伯格目光有点黯淡，“AIG是我的家，我在那里成长，学会了保险的基础工作和管理经验。AIG经历的这些事情，让我很伤心和遗憾，也值得我们反思。但我对AIG的未来，无法做任何评价。”

　　“如果您当初没有离开AIG，以您的管理经验和注重稳健的风格，是否会带领AIG避免这场危机？”小格林伯格稍作沉吟，飞快地回答：“这只是一个假设，我不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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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情结

　　自从1975年老格林伯格第一次访问中国，格林伯格家族就和中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小格林伯格对中国市场同样青睐有加，他所执掌的ACE于2 0 02 年参股华泰保险，与其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2 0 0 9 年，ACE增持华泰人寿的股份至2 4 . 2 2%，对其的直接、间接持股比例合计达40%，从而把华泰人寿变为合资寿险公司。

　　ACE的一个独特之处是在世界各地以当地公司的形式运作，而华泰人寿从中资公司变成合资公司，是否出于实现这个特色的考虑？

　　ACE与华泰人寿的合作已进入成熟期，小格林伯格对它近年的发展表示满意。“合作的双方是互补的，有各自的知识技术和经验，使合作变得更好。中方管理层带来的是本土市场的知识，ACE带来的是如何管理一个现代保险公司的经验，ACE这方面的专业技能在全球是受到认可的。华泰有本土经验，ACE有国际上的经验和技术，有各自的长项。”

　　虽然中国保险市场有不少自己的发展问题，但小格林伯格表示，“长期看好在中国的投资，我们对中国市场有信心”。

　　当记者问及华泰人寿未来的战略发展时，他却马上机警地用幽默的口吻回应：“这是商业秘密，你得加入我们的公司，我才能说。”

　　面对小格林伯格，最后总是会难免提到他的父亲，对于这位传奇父亲，小格林伯格的评价是：“他是一个伟大的领导”。“从他那里，我学到了：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可以通过强大的信念和自律精神，通过自我努力，实现一番成就。”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