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雁落平沙   图：网络

毛毛如今是越来越好玩了，每天下午老妈将他接回来时他总不想回家，而是与小区里的两个同班同学以及已经上小学的大孩子玩，总是骑着小车在几栋楼间快速穿梭，天不黑不回家。昨天下午参加完毛毛园里召开的家委会后，我顺便将他接回，他仍不愿上楼，而是恋着与小朋友玩。孩子们在一起或骑三轮车或骑滑板车，兴高采烈地玩着，所幸在几位家长的干预下，他们只在楼下宽阔的停车场玩，并没有在整个小区撒欢，而我们几位家长则趁机聊会儿天。

后楼的李姨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听说了吗，四楼的你林姨准备找老伴了，前两天遇到她妹妹时听说的。”我们几个都非常惊讶，疑惑着：“前些日子她不是去北京看孙子去了吗？再说，她老公都去世十几年了，她坚决不想再找的。”李姨摇头叹息着，“她倒是想去看孩子，只是她那个城里媳妇可把她折腾坏了！现在也凉心了，孩子什么的，根本靠不住啊。”后来听李姨说出经过，我们才清楚林姨找老伴的原因所在。

说起来林姨真的不容易，儿子孙洋高二那年老公患了重病，林姨又要照顾病人，又要照应上高中的儿子，真是心力交瘁。父子二人都极其需要精神关怀：老公生病后性情大变，整日折腾着想要到大医院治病；儿子面临高考，生活上需要精心打理，心理上也需要疏通引导，再加上担心爸爸的病，成绩下降很厉害。林姨操心劳力，因为父子二人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所幸在她的全力付出下，老公挺过了高考，在孙洋顺利到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报道后不久离世了。

当时林姨不过四十几岁，亲戚朋友纷纷劝说她再找个伴儿，可林姨坚决不同意，她说此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要供养儿子上大学，娶媳妇。孙洋也确实是个懂事孩子，上学期间为了减轻妈妈的负担同时打了几份工，毕业后又留校读研，也是勤工俭学，学费都是自己准备，甚至还能用打工的钱给妈妈买礼物。林姨每每想到孙洋就幸福知足，特别是听到儿子说成家后把她接回同住时。

孙洋研究生毕业后找了份工作留在北京，并结识了京城女孩夏冰。恋爱期间，孙洋曾带着夏冰回来过，女孩小巧玲珑的，长得很漂亮。当夏冰喊准婆婆妈妈时，林姨高兴极了。儿子结婚时，并没有买房的压力。因夏冰是家里的独生女，经济状况较好，父母早已为他们置办了婚房。即便如此，林姨仍倾其所有，给了儿子媳妇三十万元。钱虽不多，却是她的全部积蓄了。当时不少人劝她多少给自己留点，可她说自己还有退休工资，身体也还硬朗，根本用不到钱，再说，等媳妇生了孩子后，她就帮着看孩子去。谁知这个心愿直到前年才实现，而林姨自他们结婚后就开始盼。

在听说儿媳妇怀孕后，林姨便让亲友帮着买草鸡蛋，准备亲自送过去。当她把想法告诉孙洋后，孙洋笑老妈心太急，再说为了草鸡蛋长途跋涉的，他也不放心。林姨鸡蛋虽没送去，可心早就飞到北京去了。

媳妇产前两个多月时，林姨便去照顾了，可媳妇老是嫌她饭菜不可口，时不时地发脾气。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儿子上班后。虽然林姨有些伤心，但想着媳妇正处于怀孕期，心情难免焦躁，也就没放往心里去。再说孙洋对她孝顺体贴，她也不想让儿子左右为难，很多事情她都忍着。

终于到了生产的时刻，媳妇因为怕疼选择了剖腹产，孩子抱出后两天多也没喝到母乳，饿得直哭。林姨看着孙子哭得心疼，便小心地问媳妇：“给孩子喝点奶粉行不行？”可儿媳妇闭着眼睛压根不看她一眼，当时亲家公亲家妈也在旁边。林姨以为媳妇没听见，又问了一声，可媳妇仍然没反应。林姨就给孩子冲了点奶粉，准备稍微喂一点。

正当她拿着奶瓶准备给孙子喝时，儿媳妇恶声恶气地喊道：“别碰孩子，把脏手拿开！”林姨听后如当头棒喝，嗫嚅着：“孩子饿了，挺疼人的！”没想到媳妇又顶了她一句：“你走吧，看不到就不心疼了！”亲家母小声地责备着女儿的不懂事，而林姨的眼泪早已流下来了。儿子虽然在旁边，可一边是刚刚为他辛苦生孩子的媳妇，一边是辛苦抚养他长大的妈妈，一时也不知怎么办好。还是亲家公数落着女儿，安排女婿先把林姨送回家，这才避免了矛盾的进一步激化。

林姨在儿子那边又呆了几天就回家了，虽然心里很难受，可对孙子的思念仍让她忘记了曾经的不愉快。她打电话给儿子试探着，提出去看孙子的要求。儿子担心她受委屈，说家里有经验丰富的月嫂照应着，劝她不用来。可做奶奶的心啊，儿子如何能明了呢！

而儿媳妇对主动要求看孙子的婆婆并不欢迎，后来在父母的数说下才勉强答应，但前提是要提供一份医院的体检报告。她说孩子小，万一婆婆有什么隐疾就糟了。

林姨是个明理之人，她理解媳妇的做法与要求，她也知道孩子金贵，万一孩子因自己出了问题她还不后悔死。于是她在妹妹的陪同下痛痛快快地地在小城医院做了全面体检，好在结果很乐观。她拿着体验报告以及草鸡蛋各类土特产辗转到达北京，儿子开车将她从车站接回了家。可是自踏进家门后，儿媳妇坐在沙发上连头也懒得抬一下。当儿子告诉她老妈来时，她站起来哼的一声抱着孩子回了卧室，只留下客厅里面面相觑的母子俩。

林姨眼看着儿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她担心小两口因她闹别扭，就小声对儿子说：“妈妈不在乎的，你千万别惹事！”说着，把体检报告递给儿子。

林姨心想有了健康体检报告，媳妇该放心地把孙子交给她看了吧，没想到媳妇根本不屑于这张体检报告。她鄙夷地说：“穷乡僻壤的，小医院做出的检查怎么能有说服力呢，要有北京的健康体检报告才行！”

可怜林姨在北京又重新进行体检，当她拿到足以令媳妇放心的结果后，这才得到近距离抱孙子的机会。而至此时，已是十余天过去了。这些天来，媳妇几乎没同她说过话，一直冷冰冰的。儿子怕她难过，下班后就带她回去散心，陪她说话。也因此，小两口的关系日益紧张起来。而这些，是林姨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孙洋就是她的命啊，她怎么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小两口闹生分，毕竟日子是他们过的。

在受尽媳妇冷落的这段时间里，她大多数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泪流了很多很多，白天晚上地想，最终她想通了，既然媳妇不放心让她带孩子，自己还是回去吧。于是她对儿子说想回家了，心疼地听着儿子真切地挽留，还是回来了。儿子再亲再疼，他也应该有自己的小家庭，不会因为自己的介入频出是非。而自己曾想依附儿子安度晚年的想法又何其脆弱与可笑啊，也因此，从儿子加家不久，在与老邻居的谈话过程中，她透露了点滴想法，老伴老伴，老来做伴啊！她终于改变初衷，决定再打个老伴，相互陪伴着走过老年了。

哎，都说当妈妈不容易，等儿大成家后，婆婆更难当了吧！看着在夕阳下玩得正欢的男孩们，我不禁想起来了儿时的歌谣：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也许儿子不会忘记老娘，可残酷的现实只能令他左右为难。也许婆婆的最好归宿便是远离与祝愿。可是生了儿子的媳妇们，有没有想到二十几年后的自己呢？唯有叹息一声，可恨，可怜，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