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小雪已过,窗外仍是灿烂阳光,让人恍惚觉得,真实的生活仿佛一场梦境。
路边的银杏树叶即将落光,一地一地的金黄,让人不忍踩踏,怕踩上去,会疼。
朋友在QQ空间里说:我亲爱的妈妈说没就没了。。。
他的妈妈我认识。几年前,到他所在的城市出差,晚上顺便去他家小坐,他的母亲,一位慈眉善目的农村老人,体态略丰,红光满面,和我说起老家的事,朗声大笑。我走后朋友妻子告诉我她夸我:大眼睛,白生生,好看。身体圆,屁股大,在农村能生好多孩子。
有一年寒假,小可爱跟着朋友的儿子去了他老家,正赶上老人杀过年猪。后来见面跟我说:你姑娘最喜欢吃我家的猪肉了,那可是用水果萝卜喂出来的猪,肉香着咧。
那以后,朋友送过我们好几只猪火腿。
早在学生时代的某个暑假,晏同学也去过他家。据说当时一路走到他家,正值下午四点多,中饭已过,晚饭太早,十多公里的山路,他们一行人又累又饿又渴。朋友妈二话不说先给他们一人削了一个白萝卜,接着从灶洞里刨出一堆焖熟的土豆,让他们敞开肚皮吃。
晏同学说,那是他此生吃过的最甜最水的萝卜,最面最香的土豆。
这几年因工作调动,各种杂事缠身,和朋友一家渐渐少了联系,与老人,更是多年未见,没想到,消息传来,竟是老人归西的噩耗。
六月的某天,某初中同学打来电话,一语惊醒午睡中人:另一位初中同学兼好友心梗离世。
已故的这位同学是晏同学的本家,从辈份上讲是他堂小叔叔。婚后每次聚,他总是开玩笑要我随晏同学叫他叔叔。当然我一次也没有叫过。
也曾在冬天,在深夜,在他家老屋,围着火炉,他,晏同学,另一位男同学,三人就着花生瓜子喝小酒,为国内国外大事争论不休,我偏坐一隅,悄无声息给他们添酒。
犹记得最后一次与这位同学见面,是在一次晏同学缺席的小型聚会上。聚会结束时,一位男同学双手拄在我的副驾驶窗台上赖着不走,说一些玩笑话。小叔叔走过来,一把拉过男同学,严正警告不准趁他侄儿子不在调戏侄媳妇,否则给他好看。
他年少丧父,生活十分艰辛不易,他坚强笑对命运安排的一切,考上不错的大学,在单位凭自己的聪明才智谋得众人羡慕的职位。
好日子才刚刚开头。
他上有八旬老母,下有不满十岁的幼儿,还有一位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妻子。命运于他,实在是太过残酷。
七月,一位刚退休的同事,平时身体倍儿棒,急性肝炎爆发挽救无效离世。
十月,同事兼牌友张苗苗脑溢血入院不到十天离世。
十一月,宁宁在博客里写道:永失我爱。
同是在十一月,单位组织体检,查出一些小问题,我知道和我同一天体检的林麦子司机,也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段段,她正感冒中。小冲,重感冒中。而我的小可爱,上周三晚上开始吐,之后的三天,腹痛到手抽筋,在医院边打吊针边吐,吐到最后站立都不行了。各种检查,各种化验,最后得出结论:身体受寒致急性胃炎发作。
这一年,这么多和我有关的人,这么密集地渐渐离我远去,远到此生再也无法相见。而当下,这么多我爱的人,也正承受着身体的病痛折磨。我的一些小情绪,一些小任性在这些逝去的生命面前,在病痛面前,显得多么苍白,且让我十分惭愧。
多少次,泪水夺眶而出,因为悲伤,更因为无助。
深秋的银杏林里,我觉得弯腰捡拾一片落叶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当然懂得感恩,知道珍惜。我并非抑郁,我只是,难过。我又一次记起冯唐的话:把快乐留给自己,把疾病交给医生,把性命交给上帝。心上不长草,诗酒趁华年。
麦子说:出了医院,又是一条好汉。
南在南方博文里的三先生说:这一回是我睡着待客。又写了对联压在枕头底下:
上联:莫放春秋佳日过,
下联:且饮故人酒一杯。
横批:恕不远送。
读着这些文字,我抽离太久的语感回来了,我想记录下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我知道,就在时间的风不知疲倦刮着的时候,段段快好了,麦子又沉浸在书里了,小冲为股市的涨停而激动万分,小可爱已经活蹦乱跳上学去了,而我,得益于晏同学的中药,也好了。
生离,死别,疾病,疼痛,这些都是我们终其一生不愿意面对而又必须面对的事,我们可以放任自己一小段时间悲伤,但必须自拔。
我亲爱的朋友,我希望你看到这篇文字的时候,不必感到沉重。生活如果是一场梦,也终究有梦醒的一天。我们得允许自己作适当的休整,然后,重新出发。
这一年很快就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不是吗?冬天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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