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看到一篇博文的回复:在这个举国出轨的节日里,祝福你们守身如玉。立刻笑起来。这个舶来的洋节,在咱国多少有着暧昧意味,又尤其,对于围城中人。
十多年前的这个节日,我收到一条镀金项链,他说,对不起,没有足够的钱买纯金的。我接过来,请他帮我戴上,在镜子面前试了好几件衣服搭配。后来一直戴,直至锃亮的金色变为黑色;还有一年,下班回家,他在做饭,拥抱之后,他抱歉说,本来要买玫瑰的,结果三十元一枝,所带钱不够,没买。我笑,说晚饭真丰盛,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再后来,他口袋里的钱完全可以买纯金项链和999朵玫瑰之后,他一根线头都没送过我。
新婚两个月,我到版纳出差十天,回来看到屋前铁丝上晾晒着床单被套,那时家里还没有洗衣机。阳光很好,我似乎能感觉到被子上阳光的味道。他上班,写深情的诗歌。晚饭后经常挽着手一起散步,从夕阳西下直到万家灯火。我们住简陋的旧屋,为新房子到处筹首付款。他偶尔做饭,拖地,在我例假的时候为我洗衣,力所能及给我买衣服。一次吵架后和好,他说,你知道吗,这一生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有真正的快乐。
所有平凡的日子,他只记得我的生日,不一定是当天,他会比较不经意地陪我逛街,对我看中的衣服或其它东西爽快掏钱,或者,拿出一沓钱放我手里,说,想买什么买什么,我通常都笑纳。
上网聊天,是他教我的。他先于我开始热衷网络。他在家聊天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他帮我注册了帐号,于是我也可以逛聊天室了。我于一个下午见了第一个网友,关了手机,在外和网友吃完饭回家,他大发雷霆,问我哪去了,我说和王琼逛街了,手机没电了。他说,那我今天遇到的王琼是鬼了?我只好老实交待,他说就你这种憨样子,人家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你骗了,你真是胆大包天。后来我发誓青天白日的,我只和网友喝了茶,吃了晚饭,别的什么也没干,他的火气才渐渐小下来,说以后你再见网友,我打断你的腿。
我在聊天室遇到一个同城女网友,女网友说话幽默风趣,与我比较投缘。我见了女网友,回来告诉他女网友非常漂亮。他说,我才不信,网络上有什么美女。后来有天我和他牵手逛街,遇到女网友了,女网友和我打招呼后表情吃惊看了他一眼,我说,这是我老公。他满面通红。回来我问他女网友怎么样,他说,一般。我说你通常游刃有余今天怎么了,他说我神经。再后来,从女网友那里我知道他们私下见了两次面,他还和女网友说了一些我的不是。
我继续和女网友交往。女网友告诫我,男人都不可信。我问他是否见过女网友,他坚决否认,我说你真是无耻,我那么信任你,你见了她也就罢了,还说我的不是?他就骂女网友乱说。在此期间,我还知道他网上认识了别的女网友。有天凌晨一点多,他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网友聊天,客厅座机电话找他,是老家人打来的,他电话接了很长时间。这时他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我一看,短信说:你接电话吧,多晚我都等你。于是我用我的注册名字上网和那女的打了招呼,我说,你老公呢,这么晚你还不睡?女的说,我在等一个人,我说,别等了,那人不会来了,女的说,他会的。我哈了一声,下了线。他接完电话,我说,今晚不准你再聊天,别的你想干什么都可以。他笑了,这还不简单?直接关了电脑,睡觉。
他还有一个女网友,他叫她,姐姐。那一年他考公务员被潜规则,郁闷至及,我鼓励他出去走走。姐姐网友在文山,他决定去文山的坝美,事先和我商量,我完全同意。他单刀赴会,姐姐姐夫一起去车站接他,之后姐姐带着女儿和他一起游了坝美。回来后他说手机掉水里了。那手机本来是我用的,买的时间不长,银白色,轻薄,小巧,我猜是他送女网友了。
他的电脑水平还行,他轻而易举获得我的QQ密码,以我的身份和我的好友聊天,而我一无所知。
就在那样的日子里,我在网上认识了一苇渡江、雨随风、灵息吹拂、一帆风顺、笑春风等人,他们是那种大浪淘沙之后留下来的闪闪发光的金子,直到我再也不聊天的现在,我仍然觉得,遇到他们是我的幸运。
我们的日子并没有翻天覆地。我们吵架,很少是因为聊天和见网友,而是一些琐碎的家事。有天看见他骑摩托车带着他同事的媳妇,立即打电话,他说是去酒吧,一大帮人,还有他同事。我当即到那里证实,结果如他所说,但我还是生气,掀翻他的摩托车,吵着要离婚。当然没离成。
他对网终的热情仅仅持续了半年,那些风生水起的网友,一个一个暗淡下去。现在他基本连网都懒得上。他在院子里栽花养草,种了白菜,碗豆苗,青蒜,每天下班后侍弄菜地,间或研究一下股票,把家具从这里搬到那里,看官场小说,成了标准的宅男。
最近几年,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分居两地,相隔130公里,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带着孩子、婆婆在一边,他在一边,每周聚一次。他有足够的时间想干嘛干嘛,我不查他手机,不在半夜查岗,不搞突然袭击,我还告诉他,如果走不开,就不必每周都跑,但他风雨无阻。
他偶尔会发短信叫我宝贝,还有一次说了我爱你这三个字,我知道他发自内心,但仍很不习惯。我认为形式这东西太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和我的父母,女儿,兄弟姐妹一样,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还没有设想过,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他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如果他和我在一起感到痛苦,他想要走,我毫无疑问会成全他。
关于情人这事,在中国更多是指婚外性,但我更愿意认为有情之人皆情人,它包含爱,亲情,友情。昨天有人发短信祝我情人节快乐,我回复说,有情人天天是节日,天天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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