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月安东令》说起

王志敏

在清末民初印坛的天空中，有两颗耀眼的星星，照亮了整个苍穹。他们是有“南黄北吴”之称的南方“黟山派”创始人黄牧甫和北方吴派的吴昌硕。这里要介绍的正是吴昌硕的一件篆刻作品《一月安东令》。

 吴昌硕一生醉心于钻研与书法、绘画、篆刻有关的学问，对当时被视为“敲门砖”的八股文毫无兴趣。二十二岁时，在县学官的迫促下勉强考试中了个秀才，之
后就未再赴考了。五十三岁那年，曾在友人帮助下被荐为江苏安东县令。但艺术家的性格却使他无法适应那案牍上的劳累；上下的逢迎和官场黑暗，更令他无法去习慣。于是只任职一个月便毅然辞官，专心至致从事他艺术上的事业。仅做官一月便弃官，吴昌硕曾自刻《一月安东令》、《酸寒尉》等篆刻作品以为自嘲。东晋时期有陶渊明，曾做了80天的彭泽县令，便“不肯为五斗米折腰”而弃官归故里。为此，吴昌硕也曾自刻一印曰：“弃官先彭泽令五十日”。我想弃官从艺的吴昌硕，应当算是获得了一次精神解放。而《一月安东令》一印就曾刻过三次。这里介绍的就是其中一方。

吴氏治印，强调诗、书、画、印共冶一炉。于作品的境界强调“印外之境”。他曾刻有“湖州安吉县，门与白云齐”一印，是唐周朴题安吉董岭水诗的起句；下句是“禹力不到处，河声流向西”。他很欣赏这首诗，认为这十个字“笔力著墨处在无字处，每用此印，辄陟遐想”。而此印特刻前两句，意在印面上“无字处”后两句，颇为含蓄，可谓“印中有诗”。而事实上，吴氏的其它印作也都以强调“印外之境”著称的！而作为诗书画印兼通的大家，他的画作善长大起大落，大片留白，取势上或对角欹斜，或气象峥嵘，构图块面感极强。而在篆刻中也多取如是的布白章法，大气磅礡！同时能顾盼自如，充分体现了“熔画于印”构成特色。而最值得称道的是“熔书于印”的艺术境界。他以一生之力临摹《石鼓文》，并以个人深厚的学识，创造出个性极强篆书作品。而篆书的创作个性又自此至终贯穿于他的绘画和篆刻境界之中。使他的篆刻作品表现出笔意上的酣畅，刀与笔的融洽，画境上的通达。同时篆书苍莽老辣的艺术境界，无时无刻又在印作中表露！直令人称为巨匠！这些在这方《一月安东令》作品中同时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所谓人各有志，在一向以官本位为核心的文化环境里，主动放弃既有的官职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这中间远不单纯是个人的喜好，社会环境的影响也是一个非常之重要的环节。但在我们的文化土壤里，同样也有过像陶渊明那种“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成为文化人既爱又不敢爱的话题！为艺术而放弃官位，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了！如果能因艺术而进仕，或者会令更多人所乐见乐行！真正的官做不成，似是而非的也可以！但我想，世上没有不尽心志而能成就的事业，我们仰慕像吴昌硕这样的先贤大家的同时，是否先当景仰其苦心与孤诣？

《一月安东令》给我们绝不单是艺术欣赏上的享受，也带给了人们对先贤大家为人处事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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