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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景岭

(2012-12-14 20:34:10)
标签:

香港

远去的岁月

分类: 散文

  

 调  景  

 

 

    上午十时许,随着一声清脆的汽笛声,一艘轻巧得仅能装载二三十人的“花尾渡”,缓缓地离开了港岛东北部的西湾河码头,迎着冬日的太阳,向东驶过鲤鱼门海峡,进入了将军澳海面。约莫十多分钟后,我便远远地望见了那座只有一条不足十米长的栈道的简陋码头,和码头上方那面大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以及山坡上“还我河山!”那几个醒目的大字!我勿需问任何人,便已清楚地知道,调景岭就要到了。

    调景岭是香港的一个地名,原名为“吊颈岭”。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它还只是一片几乎无人定居的濒海的荒山野岭,仅散落着一些旧兵营和废弃的厂房。它的得名,源自上世纪初叶。当时一位名叫伦尼的加拿大人在此地办了一间颇有规模的面粉厂,但不久却因生意失败上吊自尽。后来港人大概是觉得这个名字不吉利吧,就按谐音给它改名为调景岭。说起改地名,我还真佩服港人这种趋吉避凶的“本事”。比方说“乐富村”吧,原先它的名字叫“老虎岭”。二十多年前我到此地“踏青”时,它还是一个两山夹恃、溪流淙淙、民居沿溪而筑的静谧的小山村,既无餐馆,亦无商店。徜徉在如此安祥质朴的村景里,我心倒是“乐”的,但一点也未见其“富”。据说数十年前,这儿还常有老虎出没、伤人杀畜。为消除人们的恐惧心理,于是才将“老虎岭”,改名“乐富村”,难怪!还有怪怪的“大美督”,它原先是一个小半岛的尖端,所以叫“大尾笃”,即大尾巴尖。后在这儿筑坝建船湾水库时,大约是觉得原名太土气吧,就改为了现名。不过,站在那长长的拦海大坝上,极目远眺,但见海天相接、波澜壮阔,倒真能领略一种“大美”。

    还是回到调景岭吧。它开始有人集居,是在一个动荡的大时代刚结束的一九五零年。当时,中国内地全境解放,大量的国民党残军逃入香港。残军的入境,立即引发了香港左右两派的激烈对峙和冲突。为避免社会冲突加剧,港英政府在解除了残军的所有武装后,悉数遣往调景岭集中安置。而这些在战时从未“精诚团结”过的残军,此时却在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悲凉中,真正地“精诚团结”起来了,他们愣是用自己的一双双手,在这片几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中,刨出了一片自己的家园!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我刚到香港不久,就听说了这段令人唏嘘的往事,和这个神奇的地方。但当时香港人是没有谁愿意到这个地方的。问了好些当地的同事,都说不知怎样去,亦不愿同往。查了好些地图,方知西湾河有班船前往。于是,巨大的好奇心,驱使我独自闯入了这个“国民党的地方”。

    下得船来,踏着歪歪扭扭的石阶步入村子,便见处处都有醒目的大字标语——“毋忘在莒”、“庄敬自强”、“精诚团结”,直让人怀疑此地正在拍摄着一部关于那场“决定命运”的战争之大片,而布置的历史场景,可它却又是那样真实地存在着!村子里异常安静,从发出的各种声响判断,其时狗还比人多。周日,人们大概都到别处游玩去了。是啊,这种时候,谁还愿意待在这个枯燥的村里呢。在那弯弯曲曲、长仅二三百米的“主街”上,则四处都悬挂着一串一串的小小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有如正在举办一项盛大的庆典。可整个村子,却又是那样的零乱和残旧。这儿的房屋,大多是用木板和石块筑就的,低矮且简陋。整个村子,数百上千户人家,我却仅看到有一间小小的“士多”,摆卖着香烟、油盐酱醋、快食面和低价的饮料,与当时内地最落后的山村,别无二致!唯一的一间理发店,则紧闭着门窗——看来,若非有电话预约,它是绝不会“开门揖客”的。街边停放着的“消防车”,仔细一看,竟然还是“大清光绪年造”的手推式的。天啊,这玩儿如现身内地,也早已是抢手的“古玩”了,可在这儿,它却仍在默默地“为人民服务”着!眼前的情景,与香港的其它村落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直让人怀疑,这儿是否也属于八十年代富庶的香港!

    不过,在我的印象中,整个村子倒是非常洁净的,这充分显示了这儿的居民对家园的珍视与热爱。在“主街”尽头的一个小海湾里,有一所学校,可它的气派,与当时香港的其它学校相比,真不遑多让!这座气派的学校,也拥有一个大大的操场。在那宽阔平整的、用高标水泥浇铸的操场边上,还有一个用角钢焊就的小小的“检阅台”,而在那检阅台后,是又一面更巨大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正迎着冬季的海风,猎猎地飘扬。呵,我不禁深深地感悟,人活着,就一定得有信仰!而至于这信仰的对与错,只能让历史来评判!

    在“主街”的中段,还有一个仅二三十平米宽的、简陋无比的“市场”。时已中午,市场里的“货物”早已沽清了。在这个村中少有的“宽坪”上,此时只有七八个老人,坐在各自从家里搬来的小木櫈上,沐浴着冬日温暖的阳光,在悠闲地聊天。我很想听听这些“曾经的战士”,都在倾谈些什么。于是,我便假装欣赏那清代的消防车,静静地立在一旁。但听见,那几个老人,竟分别操着河南、四川、湖南等地的乡音。很显然,当年的他们,并不是同一支部队的。但数十年的“生死守望”,已使他们彻底地消弥了彼此之间的“语言隔阂”,他们所借以沟通的,已是一种源自“岁月沧桑”和“人生磨难”的心音!

    在回归的路上,我看见那几个老人,仍在很“投契”地拉着家常。虽然我无法听清他们到底在聊些什么,但从他们安祥的神态中,我知道那内容里,已没有了战争的硝烟,已没有了残酷的杀戮;也已远去了溃败时的惊恐,远去了离散时的凄楚!在那瞬间,我竟然想起了唐朝元稹的名诗《行宫》:“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是呵,他们当年的境况,也许比那些宫女还要凄凉。而且,不论这些“曾经的战士”,他们当年是“站错”还是“站对”了队,但,错了的,永远只是历史,而不应该是每一个的“他们”!

    回到那简陋的码头,已是正午一点了。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燠热,便不禁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唔,青天白日。但满地红,大概便只能期待来春了!

 

    (补充):一九九五年,为迎合香港回归,调景岭已彻底拆除了。居民们已分散至香港的各个社区,完全地融入了香港社会。而随着九七回归,这些“曾经的战士”,实际上都已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http://s5/mw690/95eb0718gd0ca3a74a104&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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