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把我当朋友

麻雀，俗称家鸟，它喜欢在人类周围活动，但又对人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因它常在屋檐掏洞做窝并且偷吃粮食，有一段时间国家曾把它定为“四害”之一。麻雀看似很不起眼，其实是很聪明很有灵性的动物，我小时候的一次经历很能说明这一点。

1961年秋因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家从昌图县城（现老城镇）搬到金家镇，住在后街的一个老院子，当地人管这叫李长贞大瓦房。金家是昌图西部一个很繁华集镇，这个院的房主解放前应是地主或富商，由于人员外迁而废弃，由镇房产部门维修后，租给镇机关家属和居民住。

院子很大，前院分东西两个部分，中间隔着一道一米多高的两间能住人，土墙。西院正房是五间洋灰砸顶的青砖平房，西厢房原来也应是五间，当时只剩下其余已被拆除成了园田。东院正房是五间青砖大瓦房，东厢房也是五间洋灰砸顶青砖平房，但已损坏，无门窗，房盖已部分坍塌。后院更大，四周有高高的夯土院墙，应是过去秋收粮食的场院，不过当时院墙局部已有豁口。东院只住两家，我家住西屋，王克勤伯伯家住东屋，废弃的东厢房由我们两家做仓房装柴火。

这院既是居民的家，也是动物的家，屋檐和破房盖是麻雀的家，住着好几群麻雀，每日唧唧喳喳，上下飞舞。还有黄鼠狼，平时看不见，但春天的夜晚在后院的空地，可以看到很多光亮在一起闪动腾挪，那都是黄鼠狼的眼睛，是一群黄鼠狼在嬉戏玩耍。有时附近居民家会丢鸡，院内经常还会看到麻雀被吃剩下的羽毛。

那时三年困难时期还没过去，院内空地家家都种上了蔬菜和粮食。东院我们两家一家一半，都用秫秸篱笆圈起来种菜，中间只留一条一米多宽长长的过道。我家窗前种着黄瓜、芸豆玉米等等。西院房前则全种的玉米，中间和我家只隔着那道很矮的土墙。

这事应该发生在1962年。我已是小学四年级学生，但天真好奇的顽童本性还没有改变。暑假的一天，我正在屋内学习，忽听门外麻雀吵叫不停，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出于好奇我跑出去想看个究竟。推开房门循声往上一瞧，发现一只黄鼠狼正在屋檐下掏麻雀窝。麻雀们是惶恐？是愤怒？或是想向黄鼠狼进攻？反正一群围在附近上下翻飞叽叽喳喳的叫。我的出现，黄鼠狼一惊，倒趴在屋檐下，转头眼睛盯盯地瞅着我。我向它做了一个甩手打的动作，它“嗖”的一下便从屋檐窜下，落地后打个滚便向园子里逃窜，我也拔脚追赶。黄鼠狼跑到秫秸杖子边想从缝隙钻过去，一窜，没过去，便滚落地下，我随后一脚踩过去。黄鼠狼非常敏捷，躲过我的脚踩，又继续前跑。跑几步又向杖子缝里钻，仍然过不去滚落下来，我又跟上去一脚，还是踩不到。院子过道很窄很长，如此这般多少次，我就是踩不到，一直跑到大门口，它才没了踪影。

夏天正是麻雀孵化季节，我不经意的举动，帮助了麻雀保住了麻雀窝。我追打黄鼠狼的整个过程，麻雀们都看到了，算是给它们出了气、解了恨。麻雀们记住了我，并把我当成了能对抗黄鼠狼的朋友。我猜想应该是这样的，不然就不会有以后发生的事了。

隔不久的一天中午，天气非常热，我们家的窗户大开着。吃饭时，我嫌炕热（那时我家是炕桌，全家坐在炕上吃饭），便端一碗饭坐到窗台上吃。就在这时，一群麻雀从西院玉米地上飞到我家芸豆架上喳喳叫，又从芸豆架飞到我头前上方，悬在房檐前空中扑棱着翅膀叫个不停。我感到很奇怪，心想是不是麻雀向我要吃的？就把碗中的饭撒一些到窗前地上。麻雀们不但不吃，还从我这飞到西院玉米地上空，又返身飞回来仍然在我头的上方不停地叫。我更奇怪了，难道西院玉米地有什么事？好奇心驱使我放下饭碗，光着脚跳到窗前园子里，麻雀们“呼”一下飞向西院，我也跟了过去。走到矮墙前，看到麻雀们在一处玉米的上方依然叫着。我估计那里一定有啥事，就悄悄地跳过矮墙跟到那里，麻雀们这才四散飞走。这时我低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头黄鼠狼正扑在一只鸡身上吸血，由于精力过于集中，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就在我前方，一伸脚就能踩到，可惜的是我光着脚未穿鞋，两手又空空，附近连个砖头都没有，没办法只得晃了晃玉米杆。黄鼠狼一惊，猛一抬头看到我，“嗖”的便没影了。我拣起地上的鸡，发现已无生命迹象。这是一只黄色的母鸡，只在脖子处有个小洞，其他部位完好无损。喊邻居一问，正是她们家的鸡。

过后我想，麻雀们看到黄鼠狼在抓鸡，看到我在窗台吃饭，一定是记着我追打黄鼠狼的事，飞到我面前急促的吵叫，应该是在告诉我：“朋友！朋友！咱们的敌人在抓小鸡，你快去救小鸡呀，快！快！”人有人言，兽有兽语。春天鸟儿歌唱是在求爱，遇袭惊叫是在向同伴报警，小动物也是有情感的，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只是我们不观察，不了解罢了。麻雀虽然是很小的动物，但它们也很聪明，通人性，有思维，有记忆力，你如果善待它，他也会把你当朋友。现在一些大城市的广场上，有的就养着鸽子，他们不怕人，常常落在游人的肩上、手上，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如果我们打它，它们就会离我们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