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忧伤的年轻人#

成都还不认识我

    最后一次在成都见到小虎（化名）时，他正在收拾行李。想到他就要离开成都，我便问看过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没？他说没，又问看过同名电视剧没，他答了一句:成都还不认识我，遗忘什么。

    小虎初到成都，还是在六年前到双流参加学校安排的环艺（环境艺术）专业培训。第二年，也就是2010年，他便就在成都，找了一份装修方面的工作，刚开始是学习画图纸。小虎是2007年初中毕业的，正值国家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他放弃了上普通高中，选择了当地的一所职业高中。从职业高中毕业后，他就直接开始了独立的谋生，那年他刚满二十岁。

    二十岁的小虎，住在金沙，靠着一份工资，过起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偶尔还去学习街舞，到附近的学校打篮球。篮球是他从小就热爱的一项运动；他说，这次离开成都，出租房里凡是不值钱、体积大的东西他统统都扔了，只有篮球无论如何都要塞进行李箱，跟衣服一样，不能扔。因为打篮球，他身体健硕挺拔，性格豪爽。

    但采访他时，他又很想说几句伤感的话，脸上带着很不豪爽的笑:“出去走走，最后一次看看成都，把它记清楚。那些诗人这个时候都爱写诗，我们不会写，只有背两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诗跟离别本是没有什么关系的，经小虎这样脱口而出，还真的染上了几分离情别绪。

    我问小虎，既然如此，就不离开成都嘛？

    他长叹了一声:“我早就后悔了，我应该早就到沿海去闯，再到成都来活。你也知道，在成都没钱是过得很困难的，有钱倒活得滋润。”我点头，他又说起往事，像喝了几口酒一样絮絮叨叨，他说这不是他平常的风格。他说刚到成都时，因为与老板关系不合，拖欠工资，等等，换了几次工作，每次换工作都是一场折磨，没钱，吃不起饭时，还想去饭店找一份零工，只求包饭包住就行。好在有朋友可以借宿一阵。交不起房租，又不敢给父母说……

    我问，这些年已经改变了不少，听你说工资也有五六千了？

    他直摇头，说不行，现在人大了，不能只顾着自己潇洒，父母没怎么催，自己也觉得没面子，“说到买房买车结婚生子，我发现我的人生还没开始呢，真正的困难还没来。”

    据小虎说他还没找到女朋友，也不想回去相亲。可他满不在乎，说:“我担心的还是没有考到驾照。”

    行李虽不算多，可两个大箱子，一个背包，纵使小虎身材魁梧，要搬到火车北站去也很不方便。他喊我帮忙送到火车北站，我一口答应了。其实我另有所图，希望能给他照一张相，可一直找不到时机。到火车北站下快速公交时，我艰难地提出照相的要求，他竟爽快地答应了。

    照相时，他的表情很僵硬，或者说很庄严，没先前的那种痴狂之态。我问他，怎么不笑。他没说话。拖行李时，他又笑了，我便问，很激动吧，要去远方了？他说，没啥激动，“到远方，看有没有哪个地方能记住我，让我激动。”又问：“找到工作没？”
    “没有。”他很坦然地回答。 

分别后，我又想起小虎最开始说的那句话“成都还不认识我”，跟告别的那几句真是不谋而合。他来成都少说也五六年，从金沙搬到五大花园，见证成都的“2.5环”变成“中环”，不太长，也不算短，可他还是相信“成都还不认识我”，这应该就是他离开成都的重要原因吧。

                                                          （文/子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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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离开成都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