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吃了耳屎,会变成哑巴”;
“用手指彩虹,手指会断掉”;
“乳牙拔下来后,下牙要丢到房头上,上牙要丢到床底下,否则新牙就会长不出来”;
……
小时候,听到过很多这样的“古训”,严重地制约着我无拘无束的孩童行为。这些听起来相当荒诞的话,说白了,都是骗小孩的谎言,是父母们育儿经里的偏法。这种偏法,一代代传承下来,做父母的即便不刻意学习,也能无师自通。我当了爸爸后,对左左右右也施以同样的伎俩,用得十分自然。
有天晚上,左左右右小朋友过了例行的睡觉时间还兴奋不已,咿呀叫着在床上蹦来跳去,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阵狗吠,两个小家伙止住吵闹,侧耳聆听,并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我,我顺势脱口而出:“赶快睡觉,要不然大狗狗要来咬了……”
不知这句话会不会给无辜的狗们树立负面形象,但很显然,以左左右右的智商和见识,这样的恐吓是完全无效的。不过,在我小的时候,就真的被妈妈说的话震住了,因为妈妈搬出来吓我的不是大狗狗,而是“老毛人”。
“老毛人”成了我七彩童年里的一个黑暗阴影,虽然素未谋面,但凭借着老妈加油添醋的描述以及我丰富的想像力,我成功地在脑海里塑造出他的形像——胡子拉茬、眼露凶光、性情诡异、天黑后专门出来抓小孩回去吃的野人。此形像一经出现,直接影响了我的世界观,所有长络腮胡子的男人都被我视为“老毛人”的后选对象,疏远他们,仇视他们……后来,我逐渐长大了,终于不用再怕他们时,却一不小心,自己长成了“老毛人”——我长了一脸的络腮胡。
小时候的我很无知,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深信不疑,但也偶尔顽皮,喜欢冒险尝试。
比如说用手飞快地指一下彩虹,然后使劲跑到一个废弃的木料堆下藏起来,然后看着自己仍然健全的手指得意地笑。
再比如说妈妈不让吃耳屎,我就改吃鼻屎。其实耳屎如果是一大块的话,看起来很像鱼干片,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鼻屎有两种形态,当它是液体时,用舌尖上舔就能吃到,十分方便,当它是固体时,就先要借助指彩虹后仍没有断掉的指头把它抠出来,放在指尖反复搓揉,直到颜色变黑,形态变硬不粘手,才丢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咽下去。
我比较怕疼,极不情愿让妈妈检查牙齿的长势,经常一听要去拔牙就撒丫子跑路,妈妈那时整天忙于生计,也无暇持续关注,所以,我现在长了一口烂牙,参差不齐不说,还早早地就开始脱落,落得个“缺牙巴”的形象。貌似也有把自然脱落的牙齿丢上房头的记忆,但印象深刻的是数次把脱落的牙齿咽进肚里,从小就践行了那句歇后语。
有一段时间,我最不愿听见妈妈对我说:“我帮你保管压岁钱”,我觉得这是严重影响到我生活质量的谎言。
老实说,我的确没有在春节以外的时间见过自己的压岁钱,往往是从各种亲戚手上接过来后,很快就被妈妈收缴了,她说:“你还小,不会用钱,我帮你保管。”我只好心有不甘地递过去。
有时候,我把爸妈惹毛了,被打了,哭停后,会以准备决裂的口吻对他们说:“把我的钱还给我。”
“什么钱?”
“压岁钱。”
“压岁钱?早用掉了,上个月给你买的衣服,这个月帮你交了学费,下个月还要为你……”虽然帐算得有理有据,绝无捏造,但我听见了还是十分震惊,不是说帮我保管吗,怎么不经我同意就擅自开支呢?所以,我觉得被骗了,老是追在妈妈屁股后想拿回自己的“存款”。
其实,和爸妈养育我花掉的钱相比,我那每年不超过100元的压岁钱完全是九牛一毛、冰山一角。爸妈当然不会拿我的压岁钱去买烟、买化妆品,相反,他们会倾其所有地养育我们,宁可自己吃得差,我们一定要吃得好,宁可自己穿得丑,我们一定得光鲜漂亮。在那个窘困的时代,满足吃饱穿暖这一基本诉求后,家里就少有结余了,过年了,他们还要从瘪瘪的口袋里挤出一点钱来给姐姐、我、表哥、表姐、表弟、表妹、好朋友的儿子、邻居的女儿……这是相当的不易和伟大啊。
可惜,这些道理我在懂事以后才明白过来。
左左右右出生至今,已经收受了大量的现金、首饰和衣物用具等实物,我和米花糖虽十分眼红,但克制住了欲望,没有贪污一分一厘,绝对专款专用,就算有过挪用,也是迅速归还,没有形成坏帐。我们也传承了父母的优良传统,倾其所有地养育左左右右,心甘情愿地把收入全部用在了奶粉、纸尿裤、伙食费、保姆费、车费以及各种零星开支上了,开心地做着“月光族”。
传承下来的还有各种“古训”,当然,我会科学使用,有一些,真的很难骗到左左右右了,但其中一条,必然要实施,我甚至已经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春节,年夜饭后,此来彼往的送压岁包大戏开始上演,过后,左左右右的手里撰满红包,这时,我和颜悦色对她们说:“你们还小,不会用钱,我帮你们保管压岁钱。”然后,管她们情不情愿,强行收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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