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11

 

步出医院大门的金丝草手里握着[妇产科检查报告]，抬头仰望清透的蓝天白云，灿烂的阳光下自己此刻的心情却如狂风暴雨中的黑夜，真的是太幸福了吗？昨天还握在手心的幸福,昨天还以为这份幸福太不真实，上天居然开了一个这样的玩笑！

 

妇产专科医师的话犹在耳边，由于自己当初的意外摔伤流产，特别是六年前重伤的后遗症，现在的自己受孕机率只是正常人的两成，或许，两成都没有。身为医师又是医学硕士生的金丝草明白，这就基本意味着：终生不孕。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回到韩屋都半年多了，自己跟前辈一直在一起，也一直没有刻意避孕，可是却从来没有怀孕的迹象，原来是自己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金丝草这才发觉自己还穿着一身医师服，马路对面就是水岩总部大厦，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而且还没有感觉到累。

 

丝草知道前辈正在对面大厦的顶层工作，此刻的她想起了当年那个孩子，那个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永远离开了的孩子；还有前辈，他不止是前总统的孙子、那个自己亲爷爷一般的亲人唯一的孙子、尹家三代单传的孩子，更是眼前这个韩国著名的水岩财团的会长。如果自己将来没有孩子，那么就意味着：尹家将没有后人，而水岩财团也将没有继承人。

 

金丝草不知在此坐了多久，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许多次才被接起来，是朴正浩催她回医院。

 

下了班后丝草一直呆在医师休息室里，这个时候她不愿意回韩屋，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尹智厚下班回到韩屋一直在等丝草回来，可是晚餐时间早就过了也没见到人，打了很多次电话丝草也没接，心急的尹智厚直接开车到了神话医院在急诊室和办公室到处找丝草。

 

一直沉于自己心思的金丝草没有注意到有人进了自己的休息室，抬起头时已经被人搂进了怀里。“丝草啊，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怎么都不接电话”？尹智厚焦急地问着，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责备。丝草抬起头失神地望着拥着自己的前辈，过了半晌才道：“没…没什么，我…对不起，忘了打电话了，走吧”，说完拉着尹智厚便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开车都有点分心的尹智厚时不时地看看沉默不语的丝草，一直到走进了韩屋，丝草也没有出过声。

 

晚上，洗完澡出来丝草就对尹智厚轻轻说道：“前辈，我…今晚想去原来住过的客房睡”。正准备休息的尹智厚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的双眼是说不出的惊讶，他盯着丝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丝草啊，怎么了”？“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对不起前辈”，丝草回答完头也没抬咬了咬下唇便转身离开了主卧房。这是金丝草回韩屋居住后，两人第一次‘分居’。

 

客房里的金丝草坐在榻榻米上，房间没有开灯，一片暗夜里丝草毫无睡意。这份从年少就开始的感情、如此坎坷如此来之不易的幸福，真的要放弃吗？这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幸福了。可是，不放手的话后果会怎么样？将来因为没有孩子，与前辈的感情会终结，到那个时候再分手该怎么承受？不舍和痛苦百转千回地拉扯着金丝草的心……。

 

从窗外透进的光线提醒着丝草，天亮了。累透了人反而不困了，整理好自己走出房间的丝草意外地发现，她的前辈竟然就坐在门口。

 

尹智厚穿着睡衣和拖鞋靠着墙，默默地在丝草住的客房门口一直坐到天亮。金丝草急忙蹲下来扶着尹智厚的手臂惊讶又心疼地说道：“前辈，你怎么在这里啊？没有回房睡觉吗”？

 

尹智厚抬眼看见是丝草，突然紧紧地抓住丝草的双臂慌张地说道：“丝草啊，以前…没有过这样的，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顿了半晌，眼眶通红的尹智厚盯着丝草认真地问：“丝草…是厌倦了吗？还是腻烦了”？

 

眼前的前辈让金丝草眼底的泪快要溢出来了，可是…有些话必须要说。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抬起头的金丝草眼里有着一丝绝决：“前辈，我们…分手吧”。尹智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语无伦次地说道：“丝草啊，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怕自己坚持不住的丝草衣袖下紧紧地握着双拳，指甲渗进皮肤的痛才能提醒她眼里的泪不能流出来，面不改色而清晰地答道：“我在说…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了，…前辈，我先去上班了，晚上回来我们再谈”。

 

看着头也不回地离开韩屋的丝草，尹智厚眨了又眨的双眼，眼泪开始不停地掉，心里开始发慌却又无计可施。最后，颤抖中他拿起了手机：“李室长，查一下……，要快”。

 

金丝草在医院一直拖到天黑才回韩屋，进屋后低着头直接走进了主卧房，她开始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可东西还没收拾到一半，人就瘫坐在地上了。环视着周围，有太多太深的回忆在这里；韩屋，这里就是她的一生、她的一切。

 

强硬地忍下眼泪，金丝草拎着简单的行李刚走出客厅，就看见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尹智厚，他居然还穿着早上看见他时的那套睡衣，前辈都没去公司上班吗？

 

“丝草…要去哪里”？尹智厚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轻轻问道。“前辈，这个…是我签了名的离婚证明书”，金丝草将一份文件放在尹智厚面前的茶几上。尹智厚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继续道：“丝草啊，我不是强迫你留下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尹智厚…不能没有金丝草”，“前辈…”，“没有孩子又怎么样”？丝草听了惊讶地看向他，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丝草啊，我就这么不可以信任吗？说起来…这些其实都是我的错，丝草要走…是因为不能原谅我，如果是这个原因，我接受”，尹智厚静静地流着泪静静地说。

 

“前辈，不是这样的…”。没让丝草说完，尹智厚直接打断道：“丝草…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吗？我说过什么？我说过，如果哪一天…丝草告诉我‘她后悔了，她要走了’，那么尹智厚…会疯的，会死的。如果…没有了丝草丫头，尹智厚就算有孩子、有水岩，都一样，对于尹智厚而言…就是一无所有。尹智厚还是会等，会等丫头…回头。只是，不知道…还能不能一个人…在这里…再坚持活到…另一个六年”。

 

突然涌上的止也止不住的泪挡住了金丝草的视线，一天一夜拼了命硬下心肠的准备瞬间瓦解，混身失去力气的丝草手中的行李纷纷掉落在地。为什么前辈还能接受这样的她？这样的她…还有资格留在前辈身边吗？像多年前一样金丝草不顾一切地跪在她的前辈面前，紧紧抱着她的前辈的腰间，泪光中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前辈…前辈对不起，前辈…”，“前辈…还要这样的丝草吗？…前辈”……。随着金丝草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怕她会跑了似的，尹智厚伸手死死地握住丝草的双臂，垂首吻上了丫头的额头……。

 

日子又恢复了平淡、快乐，一天一天地相伴，在日出与日落之间挥洒着辛勤和汗水、在寂静的夜里相拥而眠，对尹智厚和金丝草而言，只要相伴就是幸福。

 

 

半年后

 

这天，金丝草居然不顾自己正在值班破例地向朴正浩请假外出。即将入冬的小雨总是突如其来地让路人都湿漉漉的，是谁说天气会影响人的心情的？她金丝草今天的心情可是比金丝雀还美咧！轻快的步伐已经让她站在了水岩总部大厦的大厅里。

 

这是金丝草回韩屋后第一次来到这里，又没事先跟尹智厚打招呼，李室长自然不会在这里迎接她。因此，这位谁都没见过真人的正牌会长夫人，被堵在了水岩总部大厦一楼大厅。

 

“小姐，您没有预约是不可以进去的”，前台接待人员礼貌地回应着。“哦，那…要怎么预约啊”？小脑袋瓜这回真是不好用了。“小姐，请问您要找哪个部门？找哪位”？“哦，前辈…，啊不是，我找…尹智厚”。

 

接待人员一听大为惊讶，眼前这位衣着简单、从头到脚看不出半点豪门千金还是名门闺秀的女子，居然这么直白地点名找他们的尹会长，这还真是稀奇了。她到底是胆量太大还是…还是没脑子？

 

“小姐，如果您想见我们会长，要先跟我们总部接待处和会长办公室提前预约才可以”，眼里透出一丝不屑的职员仍然勉强礼貌地回应着。

 

“这么麻烦哦”，转身踱步到附近休息座位上坐下来的金丝草嘟着嘴，望着眼前来来往往西装革履的人流，怎么办？嗯…，干脆打给李室长。小脑瓜子总算转过来了。

 

“夫人，您来了”，李室长接到金丝草的电话后立即赶到一楼大厅，见到丝草还先行了个礼。金丝草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地说道：“呵呵，李室长，您还是叫我丝草吧，这样叫怪怪的”。

 

不远处的接待人员此时都忘了闭上因过于惊讶而张大的嘴，这简直比看到神话具会长走过他们眼前…更吃惊！李室长可是水岩重臣啊，地位甚至比那些主管、董事们还高，向来都是大家给李室长行礼的，这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于是，金丝草丫头就在这样的众目睽睽，啊不，应该是如探照灯般的目光打量下跟着李室长走进了水岩总部大厦的专用电梯。

 

“会长还在开会，要不要请会长现在过来”？待金丝草进了会长办公室后，李室长仍旧必恭必敬地问道。“哦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前辈就好了，麻烦您了，李室长”，金丝草轻轻行了个礼笑着答道。

 

在会长办公室等着尹智厚的丝草很是例外地坐在沙发上竟然没睡着，是太兴奋了吧？

 

一出会议室就听到李室长报告的尹智厚急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盯着眼前嘴角一直都没合拢的丫头，自己的笑容也绽开了，走到沙发边坐下就把丫头揽进了怀里。

 

“前辈，我想前辈了”，金丝草漂亮的大眼睛半眯着直愣愣地说道。尹智厚听了大大地咧开了嘴角，眼中更是晕开了沉沉的温柔，他逗起丫头：“哎哟！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真是破天荒啊！居然抛下我们丝草‘最爱的’急诊工作来看老公了”！尹智厚一直都对丝草丫头‘太爱急诊工作’而忽略了自己感到不满。

 

“前辈”！金丝草只这一声不满后还是甜甜蜜蜜地笑着继续道：“前辈，你说…我们应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呢”？“什么”？尹智厚一时间还没摸清丝草的思路。只见他的丝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自己，医学本家出生的尹智厚一看就明白了。

 

过于兴奋的尹智厚抱起丝草就开始转圈，“前辈！不行，快点放我下来”！“哦，对不起，对不起”！尹智厚反应过来后急忙放下丝草，还是让丫头老老实实呆在自己怀里比较安全：“丝草啊，是真的吗？真的吗？太好了”！说着仍忍不住不停地亲吻着怀里的丫头。

 

事实上，尹智厚不止是因为他们有了孩子而兴奋，更重要的是，能解开他的丫头一直藏在心里的结。如果他们有了孩子，那么他的丝草丫头将不会再有任何心里障碍地想离开他，将会永远心甘情愿地留在他的身边。

 

“前辈，呵呵呵呵，我们真的有孩子了，有孩子了呢”！怀里传来开心得要哭了的声音让尹智厚更收紧了怀抱，吻了吻丝草的发顶，他深深地明白这个孩子的到来对于丝草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受到了丝草心情的感染，紧拥着丝草的尹智厚又开始逗丫头了：“丝草啊，不是应该感谢我吗”？“感谢什么”？“感谢我每天多么地卖力啊”！“什么”？“难道不是吗？用力的都是我好不好”？尹智厚‘十分’认真地回答着。

 

低着头也在十分认真地分析这个答案的金丝草眨眨眼睛想了想，再想了想，终于…：“呀！！！尹…尹智厚！！！我疯了啊！……”……！

 

推开门刚想进来的李室长一看这情形直觉着就想退出去，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