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粥 厂

（根据马三立 张庆森演出录音整理）

甲：咱俩说一段啊。
乙：好啊。

甲：咱们老没来到北京演出来了。
乙：可不是吗。
甲：马三立跟张庆森，首先呐，先给北京的各位听户们问好

乙：噢

甲：一般的听户们都很想啊马三立。
乙：是啊。
甲：知道，说马善人

乙：哎

甲：怎么老不来到北京演呐。
乙：什么？

甲：因为这几年呐

乙：您等等再说吧，您不叫马三立吗？

甲：是啊
乙：怎么又说叫什么马善人？

甲：不知道我这个外号吗？

乙：不知道

甲：嗬，马善人

乙：谁呀？

甲：就是我

乙：哟，就您这个相貌您是善人呐

甲：哎，对了，要不善能长这么富态

乙：哎，啊？您这模样是富态呀

甲：能不能这样的精神、这样的美丽

乙：好吗，这模样您还美丽呀

甲：人家送这外号

乙：噢，人家送的

甲：我自己呀，我不愿意叫这个名。

乙：噢

甲：也不是我自己起了个外号我叫马善人，不是，人家送这个外号

乙：为什么管你叫善人

甲：人都说我善吗，好善，走到街上人家瞧见我了，哎，马善人嘿马善人，管我叫马善人

乙：你怎么个善人呢

甲：善呐，心眼好啊

乙：哦，心善

甲：就是心眼好

乙：噢

甲：不坑人、不骗人、不说瞎话

乙：好，

甲：不跟人打架

乙：嗯嗯

甲：没骂过人，背地里不谈驳人不好

乙：这么个善人

甲：善吗

乙：嗯嗯

甲：骂街， 善人骂街？

乙：啊

甲：能够吗

乙：噢，不骂人

甲：打架

乙：啊

甲：没打过

甲：马善人吗，不但不跟人打架

乙：哦

甲：长这么大个子没瞧见过打架的

乙：嚯！啊打架的没看见过

甲：哎，对了，净听说，说打架嗬，打得很凶啊，头破血出的听说过，马善人 不敢看   

乙：为什么

甲：善得这样

乙：哦，打架不敢看了

甲：不敢看流血

乙：噢，流血不敢看

甲：长这么个子没瞧见过宰牛的宰羊的宰鸡的宰活鱼的，没瞧见过

乙：哦这宰鱼您没看过

甲：听说过，听说过宰鱼

乙：啊

甲：这么个大个大活鱼扑愣扑愣的乱蹦

乙：哎

甲：拿刀拉肚子，拿刀就拉肚子，宰鱼，听说过，没瞧见过

乙：哦宰鱼您不看

甲：不忍呐，善人呐，不忍得看

乙：这可是真是个善人简直

甲：打我手底下

乙：啊

甲：没害过一个生命

乙：噢噢

没害过一个性命，

乙：啊，

甲：这么样善，甭说宰鱼，让我杀个羊宰个鸡更不敢，墙上掉下个大蛛蛛

乙：啊

甲：过去踩死它

乙：哎

甲：马善人绝对没有

乙：嚯，啊有个蛛蛛都不踩

甲：没那么做过，没做过那种事。没有那种行为

乙：真是个善人

甲：那是个生命，那是个性命

乙：嗯

甲：我睡觉的床上有臭虫

乙：啊

甲：这应当怎么样

乙：碾死，

甲：碾死啊！损。

乙：哟。

甲：太损了那个

乙：是啊，

甲：那是个性命

乙：噢

甲：臭虫它懂什么呀，它是个小畜类，它知道什么呀，过去，嗯，碾死

乙：诶

甲：害死它

乙：啊

甲：马善人绝对没有

乙：噢，有个臭虫都不碾

甲：嗨，也别说是臭虫啊

乙：啊

甲：就算我身上啊逮着个大虱子，

乙：噢，

甲：哎，身上逮着大虱子了

乙：嗯嗯，

甲：这虱子应当怎么样？

乙：就把它挤死，

甲：挤死呀，损。那是个性命

乙：啊

甲：啪，挤死，害死它

乙：嗯

甲：没有啊

乙：那把它扔地下，

甲：扔地下,扔地下饿死了

乙：那怎么办呐，

甲：不论找谁往脖子那一搁

乙：啊？嗬

甲：善嘛，

乙：这叫善哪，你这叫缺德这叫，噢满世界放虱子这叫善人呐。

甲：哎

乙：什么样的善人呐

甲：善，好逗个乐，

乙：是啊

甲：我们还呀不受痛苦，还能保全它的生命，

乙：嘿

甲：找一个胖子，

乙：好吗，

甲：往他脖子那一放，

乙：是啊

甲：你瞧，玩吗

乙：这这是玩呀

甲：游戏嘛，

乙：哟，没见过

甲：哎呀，今天呐我要行善，

乙：要放虱子是怎么着啊，

甲：谁说放虱子了

乙：那你要行善要干嘛，

甲：真放虱子吗，

乙：那可不是

甲：我能有那样的行为吗？

乙：你这个说法我们不爱听啊

甲：真是马善人

乙：啊

甲：不是这样的行为

乙：噢，

甲：放虱子，放臭虫那哪能够啊，虱子，各蚤，苍蝇，跳蚤，老鼠应当把它害死

乙：哎，这到对

甲：马善人见着这样的东西怎么样

乙：啊

甲：也是照样把它们消灭，应当把它害死，害死不算损，算你对了

乙：哎，

甲：真善不是那个样

乙：那你怎么个善

甲：我这就是，跟您说过吗，不打架、不蒙人、不骗人、不撒谎、也不骂街，是街坊邻居为难着窄，说找到我这了，跟我张了口了

乙：嗯，

甲：张了嘴了，绝对不能让人白张嘴，大伙送个外号呵，厚道，马善人厚道

乙：噢，可惜我怎么不认识你

甲：我呀，不是此地的人屎

乙：噢，那么你是哪的马粪

甲：这怎么说话这怎么说话这是

乙：你说的，我不是此地的人屎，那可不哪的马粪吗

甲：我不是此地的人氏

乙：噢，就不是我们此地人

甲：啊

乙：噢，您是贵处的

甲：我是还贵处，小地方顺义县

乙：哦，顺义县

甲：顺义

乙：哦，就是京北，离着北京这和90里地呀

甲：对对，您到过

乙：顺义县，没去过

甲：你怎么知道的

乙：我们听说有个顺义县

甲：京北顺义县，

乙：啊

甲：我家在那住，顺义县你打听有个马坡，那就是我们家

乙：马坡？是不是有个南马坡北马坡啊

甲：你怎么知道的

乙：我听说呀

甲：你去过，

乙：没去过

甲：说实话你去过没去过

乙：真没去过

甲：您没到过，好啦

乙：怎么着

甲：南马坡北马坡呀，那都是我们家的房子

乙：那么多的房子都是你们家的

甲：哎对了，到顺义县你去瞧瞧，那边，那些个房都是我们家的房

乙：够阔啊

甲：不敢说阔，我家有个外号黄土马家

乙：哎，什么

甲：京北你打听黄土马家，那就是我们家

乙：噢，黄土马家

甲：哎

乙：你们家发卖黄土

甲：不是卖黄土，不卖黄土

乙：不是黄土马家吗？

甲：不是卖黄土，黄土马家，

乙：怎么个黄土马

甲：由北京往北说，出了北京往北走，不论走多远，瞧见地是黄土地不是

乙：是

甲：只要是黄土地那就是我们家的地

乙：嚯，噢，是黄土地就是你们家的

甲：哎

乙：这得有多少顷地啊

甲：顷啊，三百多里地

乙：哟，地论里啊，不是论顷吗

甲：少了顷多了就论里，三百多里地，不论走多远,京北一带你瞧见是黄土地就甭问，这是谁家地呀，不用打听就是马家的

乙：真是个财主

甲：我们不敢说财主，来到此地，我们到北京，我要一比，那简直我不趁嘛

乙：噢噢

甲：穷人，什么也没有百麻不是

乙：嗯，

甲：在我们老家不说是首富，多多少少有俩糟钱儿

乙：就是有钱

甲：哎，不敢说，不敢说趁钱儿，我们汉朝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辈

乙：嚯，那这个财主很久了

甲：哎，对对对，多少辈子啦

乙：嗯

甲：那个马超知道吗？

乙：马超？

甲：听说过马超吗，                     

乙：三国有个马孟起

甲：那是我们祖先上辈，呵 呵 呵

乙：这个马寡妇开店的马寡妇，是你什么人？呀嗬呀嗬，啊你这什么意思？

甲：我跟你玩笑吗

乙：不玩笑

甲：我跟你玩笑吗

乙：不玩笑

甲：这不告诉你马超吗，马超马孟起那是我们祖先吗

乙：这马寡妇呐

甲：不知道

乙：不知道

甲：同姓各家那不一事，

乙：那不也姓马吗

甲：我们上辈就是那马超马孟起，那是我们老祖先，您哪几时有时间呐

乙：啊

甲：您可以到京北到顺义县上我们家串个门，

乙：可以呀，

甲：您愿意交我这个朋友吗

乙：您干嘛这么客气呐，

甲：我很喜欢你们这个艺术人才

乙：是吗，

甲：我很喜欢这个，唱戏的这些，这个这个....袁世海他们

乙：啊啊

甲：张云溪呀，我都很爱他们的戏曲，爱看他们的

乙：听过吗

甲：常往我家去唱，

乙：噢，到您家做堂会啊，

甲：哎呀，不敢说叫堂会，咱们是喜爱他们几位的艺术，请到我那请到我那，在我那唱几出戏呀，我再送他们走

乙：嗯，

甲：谁小彩舞他们,唱大鼓的小彩舞他们

乙：啊啊，知道，

甲：对了，小彩舞他们都往我那唱

乙：噢,也去过，

甲：哎，对了对了对了那谁，那个史文绣，花小宝和史文绣，这都往我那唱

乙：嘿

甲：唱完了给几条，送他们走，因为咱是喜欢他们的艺术，

乙：您等等，

甲：我也不会唱

乙：您等等，我没听明白这句

甲：我现在

乙：您等等再说，我打听打听吧，那个唱大鼓的唱完之后临走时候您怎么着，

甲：送他们，送他们走，用汽车把他们送走

乙：这句我听明白了，另外您还给点什么？

甲：给几条

乙：给几条？胰子？哦！您那地多一定有的是黄瓜，给几条黄瓜

甲：像话不像话，人家是上我家那儿唱去吗，人家很受辛苦的，我给人几条胰子

乙：给什么呀几条，

甲：金子

乙：金。。。您听一段大鼓以后就给几条金子呀

甲：家里有都是啊，那老祖先留的产业，

乙：您等等吧，您这鞋可该打包头了可是，这个开气儿这怎么缝上了，后掌怎么没有了？这鞋后掌

甲：盖上，

乙：你盖上这后掌没有了，我看见了

甲：我不讲穿，我不好倒饬，

乙：啊？

甲：我不好倒饬，

乙：是啊

甲：哎，衣贵洁不贵华，衣敝蕴袍与衣狐貉貂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曾子曰：“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

乙：啊，这是曾子曰呀？

甲：哎，

乙：啊，这么大文学人说这么句话，包子有肉不在褶儿上

甲：哎

乙：这么说您家里有的是钱

甲：您多会儿往我家看看，

乙：看什么

甲：您往我家串个门您瞧瞧

乙：瞧什么，

甲：您瞧我们家那所住宅，

乙：哦哦

甲：我家那所房子

乙：是啊，

甲：嘿嘿，我们家那所房子，这院墙一面十里地，四面四十里地，城砖上截，缸砖下截，四尺为界小垛口，我们院里有十八趟马路

乙：院里有十八趟马路？

甲：诶，

乙：哎呀

甲：就甭算我们家别处趁的房产，比各地房产不提，就说我们这所住宅，我们家这房子，就这院里头十八趟马路

乙：够大的，
甲：嘿嘿，我们一家子一千八百九十六口

乙：怎么那些人呐，

甲：多少辈子没分过家

乙：噢，

甲：你瞧瞧马善人花园

乙：哎，什么？
甲：马家花园。

乙：你等等吧

甲：你要逛完了

乙：我甭逛了，马家花园啊

甲：听说过吗？

乙：听说过吗？没听说过。此地有什么北海公园，中山公园，那个公园我们看过，多好啊

甲：马家花园哪

乙：没看见过

甲：你说哪好啊
乙：北海

甲：哎呀，北海有什么可看的

乙：那多好啊

甲：有什么奇花异草，有什么景致

乙：那花园多好啊

甲：哎呀，一比马善人花园

乙：怎么样

甲：没法比了

乙：您那有什么特别的吗？要死了是怎么着你呀

甲：你要死，你才要死呐

乙：这不添毛病了吗，说着话手直乱抖搂，什么毛病这是

甲：你瞧瞧马善人的花园

乙：怎么着

甲：奇花异草不算新鲜

乙：有什么

甲：四时不谢之花，八节长春之草不新鲜

乙：噢

甲：逛花园逛的是什么呀，

乙：什么呀，

甲：瞧的是景致，逛的是玩意儿

乙：这倒对

甲：我们家那花园，有六十多座小白塔。小白塔满都能上去人，

乙：噢这塔

甲：哎，对喽，最矮最小那塔呀，您瞧那苏联展览馆那个楼尖了没有，

乙：啊

甲：小塔跟那一边高

乙：嚯，恁么高

甲：当间儿有七十多座亭子，这亭子满都汉白玉的石座，玻璃砖的亭子，亭子顶银子包金的，两边那鹤鹿同春满都是真金的，翡翠的犄角，猫儿眼的眼睛，碧玺的尾巴，月牙河，汉白玉的石桥，河里的金鱼儿银鱼儿赛过叫驴儿，那蛤蟆秧子跟骆驼那么大个

乙：啊？啊这蛤蟆秧子跟骆驼那么大个啊，哎呀！

甲：玩意儿嘛，

乙：您那个金鱼银鱼怎么着，

甲：金鱼儿银鱼儿，见过金鱼吗，

乙：不就是那龙睛鱼吗

甲：啊，金鱼多大个，

乙：看见过，也就一拃多长，

甲：哎，这么大个金鱼，

乙：哎，可以了，

甲：三四寸的金鱼，

乙：啊啊，

甲：白给我，我都不要，

乙：哟，

甲：这么点儿的金鱼呀

乙：啊，

甲：要那干什么啊

乙：鱼也就那么大

甲：我们家那金鱼

乙：啊

甲：四五尺，这么大个

乙：哎哟，

甲：金鱼，虎头鱼、望天鱼、蓝绒球鱼、红绒球鱼、花背鱼、花尾鱼、大个墨鱼，都这么大个，墨鱼懂吗

乙：墨鱼，就是黑的

甲：跟小驴儿一样

乙：哎，啊？这鱼跟驴一样

甲：啊

乙：那么大鱼哪养活着啊，

甲：有鱼缸啊，

乙：噢，有鱼缸

甲：我们家有玻璃砖的鱼缸我出洋留学我到外国我由外国回来从德国回来带回了个玻璃砖的鱼缸，好大个

乙：有个二三尺，

甲：二三尺啊，二三尺能养四五尺的大鱼？

乙：有多大？

甲：多大个啊，

乙：啊

甲：这鱼缸啊

乙：啊

甲：多大个简直这还真没法说了告诉你吧

乙：没法说了

甲：大

乙：那您得说个比方我们听听有多大

甲：由天津到上海去有一个船，叫长城，知道这船吗

乙：噢，火轮船 长城万里

甲：哎，对就长城

乙：啊

甲：就那个船啊，在我们那个鱼缸里转悠过

乙：哎，啊？火轮船在鱼缸里转悠过啊

甲：哎

乙：那怎么进去啊

甲：就用千斤把它吊进去，倒瞧瞧它转一圈用多大时间，就为瞧瞧

乙：这鱼缸可够大的

甲：这不算新鲜

乙：是啊

甲：不算新鲜，我由英国回来时候，带来个丈八条案，一丈八大条案一尺见厚 整块象牙的

乙：哎，啊？丈八条案整块象牙的

甲：哎

乙：哎呀得值多少钱呐

甲：嗨，这不算值钱

乙：是啊

甲：我由美国回来的时候，这美国人送我家一张牛皮，这牛皮打开了五里地没疖子

乙：哎

甲：整的

乙：五里大牛皮没疖子啊，这牛怎么长的呀

甲：瞧，美国人给吹的

乙：是啊，我说这么大个的牛呢！

甲：这还不算新鲜，

乙：还有什么

甲：这不值钱，瑞士国送我家那钟表，桌子摆的座钟木头的

乙：嗯嗯

甲：在桌子上摆的木头钟，木头座钟

乙：是个钟表外头全是木头的

甲：外套木头的，这连里头零件完全木头的，整个大木头钟

乙：啊

甲：甭上弦甭过电老走着，够打点了不打点，钟表门一开，打里出来一个小木头人，木人这么高，这手拿小锣，这手拿锣锤，出来，当当，一伸手带说话的，两点了。

乙：嘿！这个钟表带说话的

甲：你说人家当初怎么制造的

乙：这玩意儿可真新鲜

甲：够三点又出来了

乙：噢噢

甲：三点时候，这钟表门一开，木头人出来拿小锣，当当当，三点了

乙：你瞧这小人儿的姿势跟那牛皮影一样，这玩意儿可值钱

甲：怎么样

乙：好

甲：要不要

乙：我不要

甲：送你

乙：不成，没地方搁

甲：哎，别客气，你喜欢要什么您到我家拿

乙：几时去看望您

甲：愿意交我这穷朋友吗？

乙：您干嘛这么客气

甲：只要你不讨厌我

乙：是是

甲：只要您不讨厌我，有时间咱近乎近乎

乙：好啊，

甲：您别笑话我，我爱交朋友

乙：噢，

甲：各行各界都有我的朋友

乙：好啊，

甲：我简直是瞎摸海大晕头

乙：你干嘛这么说啊

甲：最近有些个朋友，让我呀，少抽几棵烟卷吧啊，拿出些个钱来，救济一下各区各地灾民呐，困苦吃饭的问题，我说这个不算什么，我一天少抽一棵半烟就差不多了。

乙：您打算施舍施舍

甲：不，施舍不是

乙：怎么着

甲：这你别，你奉承我

乙：你这不是要施舍吗

甲：捧我

乙：怎么

甲：哦捧我来了

乙：这不是要施舍吗

甲：我不敢说，咱不敢说是施舍，

乙：啊

甲：施舍咱不配，咱不趁什么，无奈一样，富家有臭败之肉，贫家无隔宿之粮，疱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死，野有饿殍，此率兽而食人也。

乙：嗯

甲：曾子曰：不能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乙：嗨，啊，这曾子就会说这话啊，你可惜了曾子这学问，怎么净说这话，那么您的意思打算开个粥厂？

甲：开个粥厂

乙：大伙喝点粥

甲：哎净喝粥啊嗨，应名叫粥厂

乙：啊

甲：我开这个粥厂啊，马善人的粥厂

乙：怎么样

甲：没有粥，净喝粥啊，忒儿喽忒儿喽喝点那饱得了吗

乙：不喝粥吃什么

甲：一天三顿饭

乙：早晨　

甲：早晨炸酱面

乙：中午

甲：中午啊，炖牛肉烙饼

乙：晚上呐

甲：饺子

乙：噢，包饺子

甲：哎包饺子

乙：这个姿势，大伙吃这个

甲：哎，对喽，肥肥的牛肉，大伙一吃，满吃，一点别剩

乙：啊

甲：我站着看着，我是哈哈一乐儿

乙：乐完了呢，到家吃窝头，是吗

甲：你看见了， 我在哪吃窝头瞧见了

乙：听这意思啊，炖牛肉烙饼多少人大伙在那吃你可不吃，你背着手站着还看着，看完了，哈哈一乐，乐完了呢，到家吃窝头，是吗

甲：你管得着吗

乙：什么管得着吗，您说那不像话，炖牛肉您也跟着吃呀，哈哈一乐这成了

甲：就为让人家吃，大伙都吃了它，一点别剩，我就痛快了

乙：那您吃什么，炖牛肉您不吃

甲：你就甭管啦

乙：什么叫甭管了，不像话，那您不吃炖牛肉吗

甲：我不吃，不吃牛肉

乙：哦不吃牛肉

甲：牛肉干嘛，我什么肉都不吃，是肉就不吃，我知道小牛小羊啊都是一刀杀死一刀宰死的，我不忍得吃呀，愿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曾子曰

乙：别曰了，行了，行了，再曰出来大白话也好不了，啊又曾子曰了，

甲：对了

乙：大伙平常净吃这个，

甲：天天这么吃，

乙：那么节了年了的也吃这个吗

甲：哎逢年按节还要多给点

乙：于外单舍吗

甲：多给他过节过年应用的东西呀，你乐意过节不乐意呀

乙：乐意

甲：乐意过年不乐意啊

乙：乐意呀

甲：哎呀贫苦人等没有过节过年的力量，

乙：哦

甲：怎么办，我们给他过年过节应用的东西，

乙：噢，去一人给一份吗，

甲：不论大人小孩，

乙：每人给一份，

甲：每人给一份

乙：比方要到这个五月节

甲：五月节呀，

乙：嗯

甲：每一人呐给五十个粽子，

乙：五十个粽子，

甲：哎，对了

乙：二分钱一个的，

甲：二分钱？二分钱那怎么吃啊，二分这么点儿小粽子

乙：那多大？

甲：这么大个大粽子

乙：哦，一尺来大

乙：哎，每一个粽子里头四十，四十个枣儿，

乙：哟

甲：四十个枣儿

乙：您等等吧，有那么大个的粽子吗，

甲：定做的，

乙：噢定做的，

甲：定做的懂不懂啊，

乙：就是专门做的，

甲：咱们家有的是粮食，有的是枣儿啊，

乙：嗯，

甲：每一个粽子包四十个枣儿，定做，这叫定做的

乙：噢，粽子

甲：一人五十

乙：还有什么呐

甲：还给半斤红樱桃、半斤白樱桃、半斤黑白桑椹，五十个叭哒杏，二十黄白粽子，二十芙蓉粽子，一篓香椿，一篓花椒，十朵玫瑰花，两把菖蒲，两把艾子，一两朱砂，一两雄黄，三张神符，二张文武判儿，十块五毒饽饽，三挂葫芦，外有五斤白面，一斤烧酒，一罐米醋，五斤大头鱼臭了管换。

乙：嗬，都每人给一份儿

甲：哎，对了，不论大人小孩，人头份。

乙：啊，

甲：善吗，

乙：那么要到八月节呐

甲：八月节呀，每人给两个团圆饼

哦，两个团圆饼

甲：小的

乙：四两一个

甲：六斤一个

乙：六斤，六斤一个算小的啊

甲：哎，六斤一个的月饼，到我们家那算小的

乙：哟，那您吃那多大？

甲：我们家呀，我们家吃那月饼，三十多斤，

乙：嚯

甲：三十多斤一个，这么大个儿，这么厚，没有馅，掰掰不动，拿榔头砸，当当当

乙：噢豆饼啊，

甲：哎，八月节吃那个，

乙：噢，八月节吃豆饼，

甲：谁说豆饼来着，

乙：你这说掰不动现用榔头砸那可不豆饼吗，

甲：是啊，像豆饼那么大个的

乙：什么呀，

甲：月饼，

乙：月。。。有这么大个的月饼吗，

甲：哎，这么大个儿，定做的，

乙：噢定做的，

甲：定做的懂不懂啊，

乙：就是专门做的，

甲：定做的大个儿月饼，个大馅好，什变的

乙：哎

甲：吃去吧

乙：啊？

甲：一个就够

乙：什么的？

甲：每人俩，

乙：您等等，个儿大馅好，什么馅？

甲：馅好，

乙：什么馅？

甲：什变的，

乙：什。。哎呀，什变的呀，哎呀，那馅叫什锦的，好吃，什锦，您叫什么，什变，哎呀，什么叫什变的呀，那叫什锦的，哎呀

甲：是啊，你说什锦

乙：对了

甲：我懂，什锦是什锦，我们家吃这月饼叫什变的，

乙：什么叫什变的，

甲：这馅叫什变的，你瞧那么大个月饼，它这个馅呀，里头这个馅随时变化，你想吃什么它就变什么

乙：变

甲：得心应手，就怕你不说话，你不说话老是那馅，只要你一说它就变，哎这大月饼这么大个儿哎，瞅瞅，掰一点儿尝尝，是不是白糖的，一掰，嘿，白糖，吃吧，一瞧里头露着馅儿，白糖馅儿，吃着吃着吃腻了，大月饼要是枣泥儿的好吃，再掰看看，一掰完全变枣泥儿，要是红果馅可不错啊，酸甜儿多好再掰瞧瞧，哎，红果馅儿，哎呀，南方，南方有椰子馅，咱们这边怕吃不着

乙：嗯

甲：再掰瞧瞧，哎，椰子馅儿，说什么变什么，得心应手，什变馅，你要不信你是孙子，

乙：我信，我信，您刚才一说我就信了，

甲：有这个馅没有啊，

乙：有有有有

甲：这叫什么 月饼？

乙：这叫什变的月饼，

甲：哪有，

乙：啊，就您马家有，

甲：你怎么知道的，

乙：啊，这不听您说的吗，

哎，那就完了吗

乙：我要不信还挨骂你说这玩意儿，噢，每人给这么两个团圆饼

甲：每人给两个，

乙：还有什么？

甲：还给十个自来红，十个自来白，荤月饼一斤，素月饼一斤，给鲜果供一堂，给五个苹果，五个桃，五个石榴，五个柿子，五个鸭梨，十个槟子，十个沙果，十个白梨，半斤葡萄，二斤小枣儿，一个西瓜，一把鸡冠子花，三才月宫码一位，高香一封，素蜡一对，外有八斤半的河螃蟹，大个团脐还是活的。

乙：这是螃蟹呀，

甲：哎，肥，

乙：有这么大个的螃蟹吗？

甲：哎，定做的，

乙：啊？螃蟹是定做的呀，

甲：定...定捞的，

乙：定捞的也不像话，

甲：定捞的，

乙：哪捞这么大个儿的螃蟹，

甲：我们家，我们那河里就有，

乙：有这么大个儿的螃蟹，

甲：当然有了，

乙：哦，这也难怪，他们蛤蟆秧子比骆驼个儿大，这玩意随便说吧反正是，这有什么话就年下再说了，

甲：年下干嘛，蜡八了

乙：噢，蜡八

甲：啊

乙：蜡八喝粥，

甲：哎小年下吗，连蜡月二十三祭灶都有

乙：是啊，

甲：嗬

乙：那么蜡八得舍粥吗

甲：给熬粥的米料全份儿呀

乙：有什么呀

甲：每人呐给一升江米、一升黄米、一升大麦米、四两菱角米，半升绿豆、半升红豇豆、半升小豆，一斤生栗  子，二斤小枣儿，半斤核桃仁，四两冰花糖，二斤潮白糖，二两玫瑰，二两木樨，二两青丝，二两红丝，二两葡萄干，二两桂圆肉，千张纸元宝蜡一份，一张烧灶，半斤南糖，一斤关东糖，五个糖瓜儿、十个糖饼儿，一捧炒豆儿，一个发面儿火烧、外续一把草料、凉水每人一杯，随便用

乙：噢，凉水都想到了，

甲：当然了

乙：这家伙，

甲：当然了，

乙：这一年算满齐全了，

甲：这个啊，这跟没给什么一样呐

乙：这还算没舍呐，

甲：嗬，年终之际焉能点点而已呀！

乙：噢，这年下还舍呀，

甲：什么叫还舍呀，君子遵道而行，则能择乎善矣！半途而废则力之不足矣！曾子曰：一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

乙：这又来了，噢这曾子就会说这话。

甲：曾子吗

乙：哦净说这个，

甲：这词当初都是曾子留下的

乙：是啊

甲：哎，一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

乙：嗯

甲：捆着发木吊着发麻

乙：嚯

甲：惹惹敲大锣，摞摞缸卖鲜姜，大爷不怕小八卦，这都曾子说的

乙：这是什么话呢这是！您说这年歇您舍什么

甲：到年下，每人给五尺高的蜜供一堂，

乙：噢，五尺高的蜜供，

甲：蜜供懂不懂啊？

乙：懂啊，

甲：供佛爷，摆到佛前的大蜜供，

乙：知道知道，

甲：五尺高的蜜供

乙：这么高

甲：蜜供

乙：嘿

甲：正明斋定做

乙：哦

甲：又酥又脆

乙：啊

甲：不粘牙

乙：嘿

甲：口口香，

乙：哎呀，

甲：桂花味

乙：嗬

甲：把你大馋虫给你逗出来

乙：我呀，我也不至于这么馋呐！还有什么？

甲：给鲜果供一堂，素供一堂，酥油月饼一堂，面鲜一堂，灶王前小坨子三碗，重素墩一对，给大双包一对，  小双包一对，以上衬供六堂，供碗二十八个，供花六堂，红石榴花五朵，祭财神羊肉一块，外有一把红头绳，一包年饭果，二百挂灯钱儿，一个铺垫，五副春对儿

乙：嗯

甲：街门对儿，屋门对儿，佛前对儿，财神对儿，灶王对儿，福字儿，佛字儿，横批，斗方儿，出门见喜，抬头见喜，五个春条儿，

乙：嗯

甲：两把掸子，一束藏香，一对薄烛，一个灶王龛，十盏红灯花，十盏白灯花，十盏黄灯花，三十张挂钱儿，一对值门的门神一张加官儿，一张天地码，一张财神码，一张灶王码，通俗百佛一架

乙：嗯

甲：一张财书方位单，一本宪书，一个红喜灯，十包烧纸，十把麻经儿，十个麻雷子，五个二踢脚，三挂南鞭，一封高香，一封线儿香，十盘盘香，一匣白素锭

乙：嗯

甲：二两胰子，二两爆花，十张胭脂，十张红棉，两盒扑粉，一罐桂花油，二百斤烟煤，一百斤硬煤，五十斤煤球，十斤木炭，二百斤劈材，二百斤高白面、三升高白米，二升绿豆，二升青黄豆，十个大馒头，一百个小馒头，二斤黄年糕，二斤白年糕，二斤蜂糕，一百年糕坨儿，五斤牛肉，五斤羊肉，一对野鸡，一对野猫，一块汤洋特鹿肉，两只肥母鸡，一只鸭子，一只关东鹅，二百斤白菜，二斤酸菜，十把菠菜，两捆韭菜，二斤胡萝卜，一捆香菜，二斤山药，一斤水笋，十块香干儿，十块菜干儿，半斤海蜇，十个鸡子儿，五个松花，五个鸭子儿，二斤黑黄酱，四两芝麻酱，半斤水疙瘩，半斤咸胡萝卜，一包酱菜，四两卤虾油，一罐蜡八醋，一包花椒，一包大料，一包生面儿，一包红曲，五斤大八件，二百素元宵，外有一副麻将牌，一冲？？牌，两冲纸牌，一冲天久牌，六个色子，一个宝盒，每人给一个金表，还给一辆自行车。

乙：嚯，您这个东西都是施舍的呀
甲：就这，一天开门挑费二十多亿呀！
乙：得！
甲：今天早歇没钱吃饭把小褂卖了吃的饭

乙：哎，您这不是施舍呢吗？
甲：是啊，打算那么舍，这还没发财呐！

乙：说胡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