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诗人︱简杺的诗：该如何纪念我们永远童真呢

 

    简杺，原名王嫕，1992 年生于四川，大学本科中文系在读生。2012 年开始写诗，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出版诗集《糖果》。文中插图均为简杺画作。

 女朋友

 

雨下薄了把下午染成了傍晚

气球说她想落在仙人掌上睡一觉

我用箭拧醒蓝天，天空下坠

想吃那朵棉花糖。一颗云落在了海边

糖果不懂甜，我吞入喉咙。嘴角是乌云的褶皱

秋淡了颜色。梅花熄灭了冬

水仙在冬天和你谈着痛，玻璃球捏碎了我

你说的厚重如凝胶，我写下的眼泪如此轻

 

我忘了告诉你最后一滴珠不是水，是蜜

假山后面贴满的日租房广告。木阁楼发出嘶哑的

咳嗽，死寂中爆发的惊魂不定

 

 

近物远逝

 

我脱去窗户的衣裳

阳光和尘停在我肩

黎明刷白墙。街道

——天空的一条伤口

路途是回声，舌头正生锈

时间打磨成利器

在镜子里消失

 

 

童音

 

在凉山州，小孩子叽叽喳喳飞进教室

支教老师给的巧克力让她佯装快乐

啃着冷风无法停止牙齿打颤

一个快乐的童年。山野给我最好的礼物

 

留守儿童，像皮球被爸爸妈妈踢来踢去

踢到了儿童福利院的都是苦难中屋檐下的麻雀

餮民抢走了我的糖果，诊所的药品装着无数的秘密

 

残疾儿童，他们是上帝做坏的小孩

装置在聋哑学校，讲台教师举起另一只没被锯掉的手

我用时间削去漫长的铅笔，我在纸上画出许多的声音

美好是给大地的。耳朵贴近天空的嘴，它打动你

 

我竖起耳朵，听清澈的童音

 

 

念念之本心

 

黑夜落在水洼里，

它说它想回去到海。

深海里，黑暗啊它忘记了伪饰。

 

大海让孤独保持着最本真的

干净。

——我只有一颗真心，

常常看到露水的清澈①。

 

①     引自顾城《思想之树》：“我只有一颗心 / 常常想起露水的清澈。”

 

 

陕北的雪

 

漫天漫地的雪掩过来，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我听不见你的声音。

陪我在炉边坐下，把藏在雪里的话融化。慢慢地，

烤一块雪裹成的冰。那些因此显得

不慌张的话啊，开始一点点跳来跳去，

说给我听。

 

 

该如何纪念

 

该如何纪念我们永远童真呢

“卖仙鹤灯哟” 断香燃

在瞧香下许生日愿，耍火流星

听瞽目人弹弦吟唱，冬天吃雪花酪。

 

该如何纪念我们永远童真呢

越变越小，躲床底下角落，老鼠在后面追

直到梦醒。

磕泥饽饽的老爷爷递给我一只小泥猫

你直愣愣呆望着。中风的茄子笑歪了嘴

 

该如何纪念我们永远童真呢

傍晚的四合院，蜻蜓

对着湖说话，看鱼儿吃掉影子

都期待彼此清澈见底。

 

该如何纪念我们永远童真呢

天空开始下大西瓜、哈密瓜、甜瓜

数一数，二十三个……瓜瓜。

 

 

看我，下巴点呀点

 

我很乖。不再撅起嘴，吧唧吧唧偷偷哭

你有没有听到。露珠挂在果果上

形状像灯泡，盯着我呢。

 

不是真的那么的，那么的远。我们都

假装，冬天又到来，夏雨正提前。

像一颗一颗的，哭泣的眼睛，落在我

八月的苹果脸。

 

来源：《诗刊》2014年7月号下半月刊“校园”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