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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曼德尔施塔姆诗歌《我的金丝雀》12首

(2014-10-21 22: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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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曼德尔施塔姆诗歌《我的金丝雀》12首
        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

    曼德尔施塔姆诗歌《我的金丝雀》12首

 

                                       王家新译

 

  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Осип Мандельштам,1891—1938),俄罗斯白银时代最卓越的天才诗人。著有诗集《石头》、《悲伤》和散文集《时代的喧嚣》、《亚美尼亚旅行记》、《第四散文》等。另有大量写于流放地沃罗涅什的诗歌在他死后多年出版。1933年他因写诗讽刺斯大林,次年即遭逮捕和流放。最后悲惨地死在远东的转运营。在俄国诗歌的谱系中,他是最另类的一个,阿赫玛托娃对他极其推崇,布罗茨基则认为曼氏比他更有资格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在1928—1973年将近半个世纪的岁月中,曼德尔施塔姆的诗歌被官方打入死牢。1974年,他的选集在前苏联一经推出,立即销售一空。

      

 

 

       猎手已给你设下陷阱

 

  猎手已经给你设下陷阱,牡鹿,

  森林将为你哀悼。

  你可以拥有我的黑色外套,太阳,

  但是请为我留下生存的力量!

     

                 1913

  

 

       黄鹂在树林里鸣啭

 

  黄鹂在树林里鸣啭,拖长的元音

  是重音格律诗唯一的尺度。

  但是每年只有一次,大自然

  绵延和溢满,如同在荷马诗中。

  这一天打着哈欠,如同诗中的停顿:

  清晨起便是安谧和艰难的持续;

  牧场上的牛,一种金色的慵懒,已不能

  从芦管里引出全部音调的丰富。

                    1914

  

 

      我们将死在透明的彼得堡

 

  我们将死在透明的彼得堡,

  那里,珀耳塞福涅(1)统治着我们。

  我们随着呼吸吞下死一般的空气,

  每个钟点都是死亡的周期。

  大海女神,令人敬畏的雅典娜,

  请移动你有威力的石头头盔。

  我们将死在透明的彼得堡,

  这里的珀耳塞福涅是沙皇,不是你。

                     1916

  注一:珀耳塞福涅,希腊神话中冥界的王后。

             

              

      我不得不活着

 

  我不得不活着,虽然已死去过两回,

  这个小城已被洪水弄得半疯。

  它看上去多动人,颧骨和心是多么高,

  被犁铧翻起的闪亮泥土是多么肥沃。

  大平原多么静谧,在四月里转绿。

  而这天空,天空——你的米开朗琪罗!

                        1935,沃罗涅日

      

      

      我的金丝雀

 

  我的金丝雀,我会翘起脑袋;

  我们一起来看世界:

  冬日如粗糙的庄稼茬,

  对我们是不是有点刺眼?

  黑黄尾巴,如一只小船。

  脑袋浸入掠过嘴喙的色彩。

  金丝雀,你是否知道你是金丝雀?

  你到底知道多少?

  怎样的大气层在你的额头后面?

  黑,红,黄,白。

  你盯住两条路。现在你不再

  观看——你从它们中间飞起!

                    193612,沃罗涅日

 

      我拿今天毫无办法——

 

  我拿今天毫无办法——

  一个无羽、只长着一张黄嘴的今天。

  船坞大门凝视着我,

  从铁锚和雾气中。

  穿过褪色的水波,一只护航舰

  航行,静静地航行。

  而在文具盒一样狭窄的运河里,

  铅笔芯在冰下继续发黑。

                  1936129-28,沃罗涅日

 

      死去的诗人有一个光环

 

  死去的诗人(1)有一个光环,

  我在近旁,也被套住了,像一只猎鹰。

  没有信使走向我。

  我的门口没有脚步声。

  松林和墨水的森林,

  在这里拴住了我的腿。

  地平线敞开,信使?

  无信。

  小土墩在平原上成群移动——

  夜的游牧的帐蓬

  移动,小小的夜,继续

  领着它的盲人。

                193711-9,沃罗涅日

  注一:“死去的诗人”指的是塞尔吉·鲁达科夫,曾与曼德尔施塔姆一同流放在沃罗涅日,并在一场战争中身亡。阿赫玛托娃曾称他为自大狂,他对曼德尔施塔姆明显有一种嫉妒。

  

       不要比较:活着的人都是无敌的

 

  不要比较:活着的人都是无敌的。

  让我闪开,以温柔的恐惧

  转向平原的空旷,

  天空的圆周让我头晕。

  我向空气请求,我的仆人

  也都在等着尽力等着消息;

  我已准备好了——它永不开始,沿着

  远航之弧形。

  我已准备好走向可以拥有更多天空的地方,

  但是这明亮的渴望现在已不能

  将我从尚且年轻的沃罗涅日山坡

  释放到明亮的、全人类的托斯堪纳拱顶。(1

                    1937118,沃罗涅日

  注一:Tuscana ,指的是古罗马建筑中的托斯堪纳柱型。曼德尔斯塔姆在流放期间,依然保持着他所说的“对文明的怀乡之思”——这是他在沃罗涅日期间回顾“阿克梅”派时所下的一个定义。

  

      我该拿自己怎么办,在这一月里?

 

  我该拿自己怎么办,在这一月里?

  打哈欠的城市露出面来,还蹲在那里。

  是不是在它紧闭的门前我灌醉了自己?

  它的每一把锁每一道门闩都让我想要咆哮。

  狗吠的小巷像袜子一样拉长,

  乱糟糟的大街,一个烂摊子。

  一些长犄角的溜进角落,

  就在那里躲躲闪闪。

  而我跌入地窖,在结瘤的黑暗中,

  是一座结冰的水泵。

  我被绊倒。我吞咽死亡的空气。

  一群狂热的乌鸦轰地四散。

  我喘不过气来,在这之后

  冲着冻僵的木柴堆大声嚷嚷:

  我只要一个读者,给他读诗!只要一个医生

  在黑暗的楼梯上跟他说话!

             19371-2,沃罗涅日

 

       被细黄蜂的视力武装——

            

  被细黄蜂的视力武装——

  当它螫咬着地球的中枢,

  我嗅着向我飘散来的一切,

  徒然地回忆着……

  现在我既不唱也不画,

  也不在琴弦上刮擦黑色的弓:

  我只想刺入生命,和爱——

  像那些精巧有力的黄蜂。

  哦如果夏天的热、空气的刺

  可以绕过睡眠与死亡,

  而把我置入一种倾听:

  那地心的嗡嗡,地心的嗡嗡……

                  193728,沃罗涅日

 

       曾经,眼晴……

            

  曾经,眼晴比磨过的镰刀还要锋利——

  在瞳孔中,一只布谷鸟,一滴露水。

            

  现在,在充满的光流量中,它勉力辨认着

  一道黑暗、孤单的星系。

          

             193728-9,沃罗涅日

  

 

    穿过基辅

    

  穿过基辅,穿过魔鬼大街,

  一个妇女试图找到她的丈夫。

  我们曾有一次见到她,

  面色蜡黄,双眼干枯。

  吉普赛人不会给这个美人占卜。

  音乐厅也早已忘了它的乐器。

  大街上倒着一些死马。

  居民区到处散发着腐臭味。

  红军拖拽着伤员,

  乘最后一辆街车匆匆离开,

  一个穿血污军大衣的人喊道:

  “别担心,我们还会回来!”

          1937.5,沃罗涅日

 

来源:文讯网

 

选编:苍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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