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爱情诗选[4]

          维罗尼卡•图什诺娃诗选（15首）

                         晴朗李寒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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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罗尼卡•米哈依洛娃•图什诺娃（ВероникаТушнова1915－1965），苏联著名女诗人。1915年3月14日（新历3月27日）生于喀山市一个工程师家庭。从童年起开始写诗。在喀山结束了自己的中小学时代，后随全家迁居列宁格勒，依照父亲的意愿进入医学院学习，尽管断断续续地学习了四年，但并未毕业。她本人酷爱绘画，从大学起开始痴迷于诗歌创作。

　　1941年，她进入高尔基文学院，还没有来得及学习，第二次世界大战便开始了，尽管年幼的女儿和患病的母亲需要照顾，但她仍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军队医院工作。在那段时光，她没有中断自己的诗歌写作。

　　1945年“青年近卫军”出版社出版了图什诺娃的诗集《第一本书》。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图什诺娃发表了长诗《通往克鲁霍尔之路》、《道路》。

　　实际上，图什诺娃诗歌水平得以展现，是在她创作的后期，她连续几年出版了诗集：《心灵记忆》（1958年）、《第二次呼吸》（1961年）和《幸福的100小时》（1965年）。爱情的主题贯穿了她的全部诗歌，与之相伴的还有痛苦与欢乐、失落与希望，现实与未来。她用全部身心都在阐释着爱情，呼吁着人与人之间真诚的关系。她的诗歌曾在苏联流传甚广，倍受读者喜爱。

    由于身患癌症，1965年7月7日，年仅50岁的图什诺娃在莫斯科逝世。她的诗集于近年曾多次再版。

                 维罗尼卡•图什诺娃（15首）

　　
《人们对我说》

人们对我说：
没有这样的爱情。
人们对我说：
大家怎么活，
你就怎么活！
你想要多些痛苦，
没这样的。
你只是徒然蒙骗着
自己和别人！
人们说：你活该忧郁，
你不吃，不睡，没什么用，
别犯傻！
反正你总会让步的，
那最好现在
你就让吧！
……可是她存在，
她有。
她有。
可她就在这里，
在这里，
在这里，
像温暖的胎儿
活在我的心里。
就像飞快的子弹
穿梭在我的血管里。
这就是她——像我眼中的光，
这就是她——像我泪中的盐，
她是我的视力，我的听觉，
是我的强大的力量，
是我的太阳，
是我的山脉，海洋。
摆脱忘却——她是保护者，
避免谎言和不自信——她是铠甲……
如果没有她，
便不会有我！
……可人们对我说：
不会有这样的爱情。
人们对我说：
大家怎么活，
你就怎么活！
而我不会让任何人
扑灭自己的灵魂。
我会活着，像所有人，
不论什么时候
都会活下去！

《我还没有冷却，没有》

我还没有冷却，没有，
我在掩饰着自己的忧郁。
不是不再爱了，——
只是隐藏起自己的醋意。
不要伤心，
很快我就会回来。
不用担心，
我哪里都不会去。
不要谴责我，
不要反驳，
不要争辩
耍自己粗暴的
孩子气……
我是在为你
珍藏着爱情，
好让你别在无意中
伤害她死去。

《我们应该信守忠诚》

我们应该信守忠诚，
共同把爱情带至坟墓，
我们应该适时分手，
假如不能互相忠心耿耿。

让这样的结果永远都不会发生，
可谁又知道，这是否命中注定？
不会这样的。但我们毕竟是凡人……
无所谓了，只请你记住一点：

我决不会抛弃你，
你也不要和我撒谎，像对待仇敌
我们会如事先约定的那样分手，
我还会亲自帮助你。

《篝火》

没有苍头燕雀，没有夜莺，也没有白嘴鸦。
树干隐形于迷雾中。
短暂的白昼转暗。
林中的篝火
啃啮着枯枝，呼呼作响。
它烘烤着我们——殷勤而温顺。
这源自凶猛之火的火焰，
却在和榛子们调情……
呶，你为什么沉默不语？为什么看着我，
用你那不祥的眼睛？
多少次你从我的身边逃离，
多少次我从你的身边逃避……
我们点燃了篝火。
林中的火焰哔啪作响。
我们从烈火中逃生
是不是已经太晚？

《你知道，一切仍将继续！》

哦，你知道，一切仍将继续！
南风还会吹拂，
还会对春天施展魔法，
还会翻阅记忆，
它会迫使我们相逢，
还会让你的双唇在黎明
把我唤醒。
你知道吗，一切还将继续！
铁轨向着一百个终点延伸，
飞机冲入了航线，
轮船们也起锚扬帆……
假如人们明白了这些，
心中时常渴盼着奇迹，
那将会减少很多哭泣。
幸福是什么，它就是一只小鸟：
放飞了，就不会再捉住。
更不该把它囚禁在笼中
这只会令它窒息，
与它相处多么不易，知道吗？
我不会残忍地把它驱使，
不会损伤它的翅膀。
你想飞走吗？
那就飞走吧……
你知道，过不了多久又会庆祝
我们的重逢。

《你会回来的，当天色向晚》

你会回来的，当天色向晚，
暴风雪拍打着窗玻璃，
当你回想起，我们已经很久
没有相互取暖。
你如此渴望温暖，
可有时你不是那么喜欢，
你不能长久地等待
那电话亭旁的三个人，
故意作对似的，你
爬电车，钻地铁，我不知道，还坐了什么……
暴风雪覆盖了
通向大门的遥遥路途……
当你顾不上喘息片刻，
扣响房门时，
家中会弥漫忧伤与安静，
钟表滴答作响，书页沙沙翻动。
为此我愿付出一切，
因为我相信，你会回来的。
如果不能等到你，
我就整天不离开屋门。

《我的心脏跳动》

我的心脏跳动，
轻信的身体温暖……
我想给你那么多，
你拿走的却那么少。
有一种寂寞，像蜂蜜一样甘甜，
像凋谢的稠李般苦涩，
像鸟群般欢闹，
像融化的云朵……
是小草不知疲倦的沙沙声，
是河畔砾石的絮语，
含糊不清，
无法翻译成
任何一种语言。
是红铜色的缓缓落日
是落叶明亮的细雨……
就像你，也许，那般富有，
不需要任何东西。

《如果没有爱情》

如果没有爱情，
人心便会无依无靠……
爱情如河流。
你向心中的河流投下一枚卵石，
它沉入河里
永无声息。

云影波动了
五分钟。

《没有承诺……》

没有承诺
生活比没有火光的雨夜
还令人悲伤。
所以请不要吝惜承诺，
不要害怕欺骗我。
各样的伤心事
和日常的忙乱已足够多……
别怕承诺——
美妙的，快乐的，
短暂的，如同花朵。
人心这般喜欢它们，
没有它们世界也会显得空虚……
难道它们短暂的开放中
就不饱含一点点崇高的真谛？


《一切都曾有过：有幸福，有悲伤》

一切都曾有过：有幸福，有悲伤，
两个人也曾久久聊天。
但那最主要的我们却避而不谈，
也许，我们根本就没考虑那件事。
动乱日子的暗流冲散了我们——
先是溪水，之后，你看，变成了大河……
可那种感觉久留不去：
不会是永远，不会是太久，这只是暂时……
遥遥的堤岸早已远离，消逝，
还不见你，心灵中的光芒渐熄，
只有我一个人还不相信，
生活永远地拆散了我们。

《你曾承诺做最好的朋友》

他曾承诺做最好的朋友，
给了我星辰和城市。
没有告别，
便离我而去。
而且一去不回。
我适度地思念着他，
为他适度地流下热泪。
习惯屈辱的生活，
我变得平静，
人群嘈杂
世事纷扰……
我重新在黎明起身，
偶尔，与朋友们小酌，
可谁也不知道，
在人世
我，早已没有。

《我扣击着你的心房》

我扣击着你的心房：
——开门，开门，
请允许我
看一看你的眼睛，
因为我已经忘记了
春天，
因为，我在梦中已经
很久没有飞翔，
因为，我的青春早已不再，
因为
镜子们无耻地说着谎言……
我扣击着你的心房：
——开门，开门，
请让我看一看
请把我送给我，恢复我的青春!

《我这就走，这就消失》

我这就走，这就消失，
一年年，直到永远，
我将沉入大雪的深渊，
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像离别的时刻，
雪橇留下平滑的辙痕……
我不用承担什么风险，
除了自己的生命。

《家中的一切都晦暗陈旧》

家中的一切都晦暗、陈旧，
楼梯咯吱作响，砖缝间生出青苔……
而窗外是黎明
和树枝
映在海蓝宝石的泪水里。
而窗外
乌鸦嘶叫，
有疯长的鲜草，
有雷声隆隆，
如同乱堆坍塌的木柴。
我望着窗子，
因为幸福而哭泣，
那时，我半睡半醒，
用温热的面颊感觉着
你冰凉的肩膀……
但如今，你在另一座遥远的房子里
在另一个城市。
陌生而温润的手掌
轻放在爱人的胸脯上。
……而这一切——晨曦初露，
菜园，在雨水中畅饮，
都是我的猜想，
就是为了
我们两个能在一起。

《我拒绝过你什么》

我拒绝过你什么，
你说？
你请求亲吻——
我吻了。
你让我撒谎，——
你该记得，就连谎言
我一次也没有拒绝过。
总是这样，一切如你期望：
你想要，我就笑了，
你想要，我就沉默……
而心灵的柔韧也有限度，
每件事有开端
就会有结束。
一切都冷静地讨论过
一切都冷静地考虑过
这都是我一人的错，
你希望，我不再存在……
别担心——
我已经没了。

　　（注：以上作品系译者应《中西诗歌》编选“爱情诗选”专号从多年的译诗中摘选出，转载请务必注明译者和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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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稿：松韵慧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