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你就好好吃饭，别玩儿手机。”叶炻靖一筷子敲在慕容熎头顶上。

“嗷！”慕容熎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叶炻靖还在纳闷自己下手没那么重啊，就看他兴致勃勃举着手机凑过来，“你看你看，我转发微博中奖了，厉害吧——欢乐水魔方中秋特别招待券四张，你那天不是还说中秋放假，正好咱们去乐呵乐呵。”

“……你这小子还真是狗屎运。”叶炻靖看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想着的确也好久没有休息过，索性借这个机会去看看也好，便点点头。“行，你快吃饭。”

“唔嗯嗯，那两张票呢？”

“叫上祈儿……”叶炻靖话说了一半，慕容熎就发现的额角突然爆出一片青筋。“那家伙肯定也要跟着来！”

“你说我们头儿啊。”慕容熎挠挠头，“好呀，人多热闹点。”

慕容殷歌刚办完一个大案子正打算在中秋节这几天好好跟叶祈过过二人世界，结果叶祈接了他师兄的一个电话，说是什么新开的游泳池免费招待，叫叶祈一起去玩儿，叶祈说是跟自己商量，其实语气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去玩儿嘛，慕容殷歌怎么会扫了他的兴致，也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叶祈便和叶炻靖约定了时间，到时候痛快玩一天。

 

水魔方是个露天的游泳池，虽然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可是依旧炽热的太阳也不容小觑，几个爷们倒是不会在意会不会被晒黑，无非是不愿意去跟那些乘凉的人凑热闹，专门挑了天气预报雷阵雨的中秋节前一日。

叶祈的游泳衣还是在大学时候买的，他颇有些怀念地从箱子底下翻出来，“那时我不会游泳，偷偷跟着游泳社训练，结果一不小心走进深水区了，还是叫体育老师捞出来的。”

“我教你。”慕容殷歌把他拉起来搂在怀里，自己在部队可是铁人三项第一名，游泳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叶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毕业那个暑假住在老宅，师兄亲自教我，学了两周就会了。”

慕容殷歌想起那位没比自己大两岁的便宜“舅舅”就忍不住头痛，原本只以为是叶祈大学的师兄，搞了半天还是叶祈的表舅，这会儿跟自己手底下一个实习生搞在一起，按照这态势发展下去，岂不是要管那毛儿都没长齐的小子叫“舅妈”？！他赶紧甩甩头把这毛骨悚然的想法从脑子里驱赶出去，专心帮叶祈收拾要带的东西。

“去校区门口便利店买点面包吧，也不知道那有没有吃的。”叶祈抬头，慕容殷歌随手帮他掖了掖耳朵边儿的碎发，叶祈以前是很利索的短发，慕容殷歌偏爱他柔软的发质，软磨硬泡逼着他留长了，现在发梢及肩，摸起来手感很好。而且，慕容殷歌是最喜欢看他长发及腰的小模样的，虽然叶祈自己不记得。

“恩。”

“别忘了拿购物袋，就在门口鞋柜的第一个抽屉里。”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两个人的相处，就变成这么自然的样子，慕容殷歌之前总觉得，明明叶祈就站在那，他却怎么也追不到，而如今，已经可以和他踏着同样的步调欣赏同样的风景，这样的场景，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叶祈也没有发觉，自己曾经以为和慕容殷歌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永远不会有交集，现在却能够毫无间隙地生活在一起，共同经营这小小的家，也许这就是自己长久以来所渴望得到的温暖吧。

 

一墙之隔的慕容熎家大包小包已经堆了满满一桌子，叶炻靖颇有些头疼地看着还打算塞几个月饼进袋子的慕容熎:“我们是去游泳啊，不是去野炊！”

“多带点呗，咱俩不吃祈儿他们不也得吃嘛！”

“祈儿那是你叫的？”叶炻靖斜睨他一眼。

“嘿嘿，你外甥不就等于我外甥。”

“哦，那回头让他喊你舅妈咯！”

“别别别！这我可受不起。”慕容熎吐吐舌头，他这没皮没脸的毛病也就叶炻靖能治。

 

今年润九月，中秋节来的早，赶在夏天的尾巴上，决定趁着花红柳绿的时候出来休闲度假的人也不少，叶炻靖开着慕容熎那辆雪佛兰，慕容熎理所应当占了副驾驶，那小两口坐在后面，加上已经被叶炻靖筛选过后仍旧有一大包的零食。慕容熎平时很少动这车，他走几步路就到单位，叶炻靖自己有车，还是个俩座的，当然不屑于开他这二手车。慕容殷歌也有车——不过是两个轮儿的……叶祈每次提出想学车，都被叶炻靖和慕容殷歌一口否决，开车多危险，祈儿去哪儿我（们）送你！

“我送也行啊！”慕容熎扬了扬手里去年才拿的驾照。

“你一边呆着去！”叶炻靖和慕容殷歌在这个问题上难得异口同声。

 

车一出了小区，街上就堵的厉害，叶炻靖拧开车载广播，恰好就是有关水魔方的宣传。声音甜美的主播正在介绍水魔方的几大游乐项目，慕容熎掰着手指头算着先玩儿什么后玩儿什么，叶祈随口问了句门票要买多少钱，慕容熎抬头：“二百，可真够贵的！你看……你看？！票呢，靖？”他打开自己的钱夹发现只有孤零零一张红色毛爷爷，赶紧叫叶炻靖调头。

“你放在哪儿了？”叶炻靖无奈道，做事情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当上警察了。

“电脑前头啊……”慕容熎明白自己又犯了众怒，好在这是刚出门，不然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走过去才发现没带票，肯定要遭到群殴了。

“等我一下啊，马上就拿回来！”车还没停稳，慕容熎就跳下去往院子里跑。

“家里门锁好！”叶炻靖不忘喊一嗓子，叶祈把车窗摇下去，广播里在放着最近红遍大街小巷的小苹果，饶是从来不听流行音乐的他都能跟着调子哼几句。

“祈儿吃早饭了吗？后面袋子里有巧克力，蛋糕。”

“我们在家吃过了。”一直闭目养神的慕容殷歌搂过叶祈，懒洋洋地答道。

叶炻靖从后视镜瞪了他一眼，看到叶祈略显尴尬的神情，才忍住没有发作，换上一副笑脸。“里面也有水果，洗好了直接吃！”

“嗯，好，谢谢师兄。”叶祈除了在老宅跟亲戚们在一起，很少管叶炻靖叫舅舅……毕竟没大几岁，怎么叫怎么别扭。

 

慕容熎呼哧呼哧跑回来，扬扬手里的票子，“走！”

有这么一折腾，四人在中午一点半才到达位于开发区的水魔方，原本出门时候还能从厚厚的乌云里看到一点阳光，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阴沉下来，叶祈抬头看了看风雨欲来的天空，不禁担心还没等他们开始玩，就要下暴雨了。

叶祈的担忧果然不是多余，他们刚领了衣帽柜的钥匙，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伴随着从海那边吹来的风，着实让人觉得凉嗖嗖的。慕容熎心态很好，反正都是来玩儿水的，上边下边一起玩就是了，扯着叶炻靖就往里跑。

慕容殷歌给叶祈披上兜帽卫衣，“小心点别着凉。”

叶祈举起手里的椰子汁给慕容殷歌吸了一口，“我们也去玩滑梯好了。”

天气不好，水魔方的游乐比平时少很多，排队的人也稀稀拉拉。慕容熎拖着个大汽艇，叶炻靖提着游泳镜站在后面。也许是职业病，慕容殷歌留意了一下这名为“疯狂眼镜蛇”的滑梯柱子上钉着的使用须知，有危险的项目他是坚决不会允许叶祈参与的。

叶祈也拖着一艘汽艇过来，两人站在队伍末尾。几个也来这里游玩的姑娘对着他们这一行人窃窃私语，的确，慕容殷歌的大高个，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慕容殷歌接近一米九的个头，宽肩窄臀，穿衣服显瘦光膀子显肌肉，加上他自己有点白种人血统，怎么晒都晒不黑的皮肤，简直就是天生发光体。当然他本人丝毫没有这种自觉，只是紧紧揽着叶祈，替他挡住大部分的风。叶炻靖也不矮，虽然比不上慕容殷歌，至少足够周围的人仰视，慕容熎典型娃娃脸，属于引诱人揉捏的可爱，叶祈安安静静站在一边，脸上的微笑也很讨人喜欢。若不是在游泳池不方便用手机，女孩子们绝对要咔嚓咔嚓把他们几个都拍下来花痴。

费了老半天力气终于爬上了高高的梯塔，雨也越下越大，远处的海岸线都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了，这个水上游乐场虽然建在海滨，但是用的水并非海水，其他沙滩海浪都模拟得挺像。前面两个姑娘一路尖叫着滑下滑梯，慕容殷歌皱皱眉头，至于那么害怕嘛。

“对不起，先生，你看……”叶祈刚把双人泳圈放进滑到，工作人员就拦住了他。

“怎么？”

“按照我们的规定，体重相差30kg以上是不能同时乘坐的，您要不换个人？”服务员小姑娘有些为难地看着慕容殷歌和叶祈。

“呃……”这个问题，他们还真没注意到。

“这好说” ，叶炻靖正打算和慕容熎从另一个滑道下去，看见他们这边出了状况，连忙走过来，“我跟祈儿玩儿，委屈一下慕容大警官好了？”虽然是疑问句，可是他却笑得一脸得意。

“好啊，咱们一起。”叶祈也觉得这个办法比较稳妥，慕容殷歌只好黑着脸坐在了慕容熎身后。慕容熎虽然也有点不爽，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祈儿抓紧啊，我用腿环住你。”叶炻靖拍拍叶祈的肩膀，帮他戴好泳镜。

“喂，你得把腿放上来啊头儿！”慕容熎一扭头，慕容殷歌的两条长腿还耷拉在泳圈外面。

“别废话，抓好你的就行了。”慕容殷歌不情愿地把脚抬起来，回去就开始减肥，他可不想再遇见一次这种情况。

“出发——”工作人员同时把两个泳圈推下滑道，两个前段滑道呈现并排的S型，后面开始纠缠环绕，最后从双头蛇的嘴里冲出，经过一个反复上下的U型槽最后停下。叶炻靖还担心叶祈会怕，结果叶祈一声没吭，倒是那边，慕容熎一个人的尖叫都透过管道清晰地传过来，叶炻靖暗骂一句：这没出息的。

慕容熎叫的浑然忘我，可是苦了慕容殷歌，他本来就对这些娱乐嗤之以鼻，没想到这菜鸟竟然全程尖叫，实在是烦不胜烦。

“嗷——”在冲出滑道的一瞬间两位慕容警官不愧是块头大，生生比叶祈他们甩出去两米多，叶炻靖和叶祈安全着陆，扭头一看，那两位爷的泳圈倒扣在水池子里，慕容熎的小短腿儿挂在外面，水面上浮起慕容殷歌堪比锅底的黑脸来。救生员把他俩从水里拽出来，叶炻靖还以为慕容熎淹着了，连忙跑过去看，谁知他用手一抹脸，“爽！”

接下来的几个项目，舅甥二人一直合作愉快，上下属组合那是状况频发，不是翻船就是落水，慕容殷歌已经开始计划回去怎么给慕容熎穿小鞋了。

 

“轰隆隆隆——”一道闪电从乌云密布的天空划过，雨势更猛烈，为了安全，水魔方暂时停止了游戏的运行，要求游客去大厅里避雨，四人光着脚丫子跑进大厅，外面倾盆的大雨把人浇了个透心凉。慕容殷歌把叶祈湿透的连帽衫脱掉，叶炻靖扯着干燥的大浴巾把自己和叶祈裹起来，对慕容殷歌愉悦一笑。

“没事儿，我也有。”慕容熎对他们之间的气氛毫无意识，让出一半浴巾搭在慕容殷歌身上。

“……”慕容殷歌嫌弃地站起来，“我去那边接一杯姜汤。”跟这小子裹在一起，传出去他的脸可往哪儿搁。

 

好在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四点多天就晴了，风还是不小，几个人吃了点零食补充体力，决定继续玩儿。一出大厅，就看见人们蜂拥往沙滩上跑，一问才知道原来马上就要人工造浪，他们也加入了这队伍，慕容殷歌拉着叶祈避开人多的地方，从沙滩边上绕进游泳池，慕容熎也被叶炻靖拽到一个相对空旷的水域。

“就在这儿吧，中间浪大。”叶炻靖叫住一直往前挤的慕容熎。

“师兄，你看上面。”叶祈指指游泳池中央的舞台，几个草裙少女和赤膊大汉在为冲浪热场，踏着欢快地隐约节奏挑起舞蹈。

“恩，看上去是专门请来的外国演员。”叶炻靖也是第一次看水上演出，感觉这种形式很新颖。

慕容熎早就随着节奏跟他们一起扭动起来，还扯着慕容殷歌一起跟他扭，叶炻靖对这可怜的家伙投去一个十分“同情”的眼神，当然慕容殷歌看来，这就是赤裸裸地挑衅啊。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把慕容熎塞进叶炻靖怀里，自己拉过叶祈死死搂着不撒手。

“怎么了？”叶祈突然被慕容殷歌打横抱出水面，在第一个浪头到来的瞬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堵住了嘴巴。两人随着浪花浮沉，一直漂到岸边，慕容殷歌才松口。周围全是欢乐的人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叶祈揽着慕容殷歌的脖子，还没有回过神，大眼睛里全是水汽。

“叶祈。”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你。”

“……”

“叶祈……好重！

“那就放我下来啊……”叶祈连忙松开手，挣扎着下地。

慕容殷歌低头亲亲他的眼角，又把人往上抱了抱。“不放，怀里抱着的是世界，当然好重。”

“你……”叶祈的脸红了个透，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玩儿得很尽兴，回去换慕容殷歌开车，叶炻靖抢先一步拉着叶祈坐在了后面，慕容熎一坐在座位上就靠着椅背睡着了，叶炻靖和叶祈小声聊着天。夕阳的余晖渐渐消失，一轮圆月从东方升起，朦胧的月光和千年前的似乎一样，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他说不清，不过，身边的那个人还是叶祈，就够了。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老板说要有肉——

“祈，你看月亮。”慕容殷歌伸手把窗帘拉开，月光从落地窗射进屋里，洒下一地清辉。叶祈被他圈在臂弯里，被迫承受着他的进攻。

“唔嗯……”今天已经很疲劳了，可是难得过节，就纵着他这一次。身后的冲击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让他无力招架。慕容殷歌搂着他翻个身，叶祈反手勾住他的脖子，莹白的身体沐浴在月光下，睁开眼睛就看到仿佛触手可及的月亮。

“我们到窗边去？”慕容殷歌也被月光吸引，把他提起来却没有抽离，每走一步，叶祈就觉得身体里的楔子更深入一分，慕容殷歌把他放在窗边，叶祈的脚尖踩着地面，双手撑着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从激情中恢复几分清明。

慕容殷歌把自己的手心覆在叶祈的手背上，在他颈后烙印下一个吻，因为出汗，叶祈的身上有种令人着迷的味道，慕容殷歌伸出舌尖在他颈侧反复舔舐，叶祈下意识吞咽口水，可是自己早就是涸泽之雨，只能大口呼吸，身后的那个地方被撑开到极限，慕容殷歌的囊袋拍打在自己的臀上，混合着黏腻的水声，淫靡的让人迷失。

“祈，你还记得吗？这月亮，长安城，西子湖，昆仑山，还有巴陵桃花坞的月亮……”

“唔……”叶祈其实根本分不出心听他说什么，只是望着月亮，他也觉得这情景仿佛似曾相识。

也许，自己也曾陪着他看过这样的月色，不管是在何处，此心安处便是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