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除英语考试的消息一出,议论纷纷。最近流传较广的一篇是知乎上写的“取消英语:关于高考改革最愚蠢但又呼声最高的建议”。文章吐槽了民族主义、公平性、愚民等各种不支持英语的论点,甚似有理。
对此,对这些主张继续英语考试的人,我只想说一句,醒醒吧,孙子。
对此,我想说一个故事,有点长,可能看上去和主题无关,但是最后会有关系。
本科有一位舍友,是一位维族兄弟。因为这位兄弟为人过于之屌,所以兄弟们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地叫一声B哥。
B哥个子不高,但十分壮实,深瞳,高鼻,厚唇,卷发,兼具葛逻禄人、塞种人、高加索人种的特征。至于B哥的整体风格,可以参考《无人区》里面的多布杰。早两天看电影时,这位吊吊的鹰贩子总让我想到这位现在身在英国的兄弟。
B哥喝酒海量,我替他总结的一个段子:就是啤酒当水喝,白酒当啤酒喝,B52当白酒喝。这是典型的战斗民族风格。记得每到冬天,B哥就会搞一头烤好的小羊崽子,搁在宿舍阳台冻着。到了晚上就拿小刀割一大块肉下来,一边拿刀片肉,一边就着白酒,大吃大嚼。我渐渐也熟悉了B哥的这种风格,到了后来也就加入,喝到高兴时,B哥就会拿出他的电吉他,插上电,鼓盆而歌,歌曲大多浑厚苍凉,大有古风。也是跟着B哥,我被洗脑式地学会了我会的唯一一首维语歌,似乎翻译成中文是《黑眼睛的姑娘》
这个世界有一种人,往那一站就是戏,一举手一抬足,就能震慑住人。B哥大约就是这种人。我们鼓盆而歌的时间,往往到半夜两三点。还记得有一次,半夜两点,我们宿舍三人,围在一起喝酒放歌,突然有人敲门。恍惚之间,我打开了宿舍门,之间一位身高一米八几的大汉满脸怒气站在门口,我们尚未开口,就见他迫不及待地吼道:“我X你……。”事后我们猜测,这位兄弟想完整表达的意思大概是“我X你妈”,但很可惜,他永远没有了说完的机会,因为这时B哥悠悠地抬起头来,静静地盯着他。
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有人硬生生地把一句脏话吞下去。因为如果站在这位兄弟的视角,他看到的是三个男人坐在宿舍,酒瓶满地,一人手里拿着一把切肉的英吉沙小刀,其中一个深瞳,高鼻,厚唇的“多布杰”式的维族人慢慢抬头看着他。
只见这位兄弟气势一下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慌乱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走错宿舍了。”便匆忙逃跑似的把门关上,随后我们就听到楼道上传来他的声音,大概是和他的舍友说话:“那个宿舍太可怕了,你们谁愿意去说谁去。”从此,再也没有人来找过我们。当时我们引以为乐事,可现在想想,有些抱歉,惊扰了很多兄弟的美梦。
但B哥就是一个这样不拘的人。或者说,他更像一头草原的鹰,没有什么能够束缚他。你对他豪爽,他便当你是朋友。B哥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我记得B哥曾在宿舍买了一张弓,很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娱乐活动就是在宿舍的阳台上射对面树上的鸟,可惜从来没有成功过。后来B哥震怒,跑到大兴的一个树林,买了一只鸡,五花大绑捆扎树上,三十步开外挽弓,射了一上午,鸡都喊累了,不喊了。恼羞成怒的B哥于是站在五步开外开射,这样就有了当晚的鸡汤。
我还记得在无数个夜晚里与B哥对饮,聊得最多的是天山大漠的风土、人情、历史,从B哥这里,我知道了知道了苏菲派的神秘,知道了白山派与黑山派的斗争,知道了乌孙人的辉煌,知道了西辽的悲情,知道了阿合买提江的犹豫与踌躇,知道了无数他吹的关于新疆的牛逼。
后来与B哥的话题,也就会一直延伸,延伸到宗教、历史、军事,到了后来,我们宿舍三个人有了舍歌,名字叫《德军在前进》。B哥的大小舌音没有问题。剩下我就会用吃饭被噎住了的架势和他一起唱这首德语歌。
总之,B哥是个纯种的维族爷们。因为他也直接导致我改变了之前对维族卖串、卖切糕、卖核桃的偏见,而对这个民族和它的文化产生了尊敬。从此之后,每次见到维族人,我都很亲切与亲近。
后来,本科毕业了,换了学校,读了研究生,也接触到了维族朋友。可这个时候,我的感觉就有一些不一样,这些维族朋友在跑学生会,在争取奖学金,在申请出国,在和导师套近乎,在积极向上争取一切,喝酒没那么爽快了,对金钱也斤斤计较了,聊起维族的风俗与历史还没有我懂得多,心理埋的事情也多了,总之在干着和汉族学生一样的事情,给我的印象就没有那么好了。这让我很奇怪,直到有一天,另外一位维族朋友让我恍然大悟,他说:“他们开始追求利益有了欲望了,自然做不了自己,而选择和向汉族人的规则妥协,肯定怎么玩儿也玩儿不过汉族人,只能让汉族人潜意识里也看不起。”
我顿时恍然大悟。古人邯郸学步的故事讲得再明白不过。怎么能够指望一个失去了“自己”的人去获得他人的尊重?这道理,大概也适用中国人和世界打交道。
生活里经常有这样的现象,一群人里面有一个外国人,那么他一定会被一群中国人围着成为话题中心,当然这叫对国际友人“友好”,可是你怎么能够指望一个对自己同胞冷漠对外人“友好”的人获得尊重?
也有的朋友经常和我争论,说出国并非盲目的,是为了拓宽视野。我于是问他去过中国农村没有,答曰没有。你又怎么能够指望对自己国家都不屑于认识而急吼吼去国外拓宽视野的人获得别人的尊重?
也有的朋友老扯着外国人说英语,连我都看出来了可能外国人来中国更想学汉语,被扯着说英语挺不耐烦。我问中国朋友为啥在中国不说汉语,答曰你太民族主义。你又怎么能指望一个有机会选择时都优先不选择自己母语来表达的人获得别人的尊重?
还有的现象就是一个中国朋友和一个外国人聊天,模式经常是这样,中国人对外国人问这问那,有的被问成了老油条的外国人也就敷衍的答来答去。然后中国朋友就会不知所云地一边哈哈大笑一边嘴里说yeahyeah.有时我也会想,有个屁好笑。你怎么能够指望一个三八一样不说自己对别人老问东问西的人获得别人的尊重。
所以,我经常从老外的装傻充楞中读出一种深藏的戏谑、不屑以及优越。所以,我在中国和外国人打交道,一定说得是中文,听不懂?我解释给你听,你才知道什么是中文的博大精深。通常,我的心里会默念:不懂了吧,孙子?
有一次一位美国朋友和我喝酒,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问我,你听说过XXX游戏(一种赌酒游戏)吗,似乎实在期待我充满兴趣地充满求知欲的回答。我现在心里默念一句“孙子”,然后悠悠地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扎金花”吗。几局教下来,哥们服气了。
我喜欢玩核桃。美国朋友见了,表面很感兴趣实则一副你们中国人都是怪咖的态度问我这是啥。我心里面默念一句:“孙子”,告诉他:“这个太贵,你还没有到玩这个的层次。”哥们又服气了。
我曾经最烦的事情就是和外国人吃饭,蹭饭永远心安理得。你请客是天经地义,他回请是不太可能,AA是他最爱。后来客我照请,但我会心里先默念一句:“孙子。”,然后告诉他:“中国人就是喜欢交朋友,这点比你们强。”哥们也服气。
还有外国人给我传教,一副基督拯救一切的嘴脸。初期英语水平不够让我很是苦恼。回头一横心背了辜正坤老师翻译的英文《道德经》和他辩论,再后来回去读明白了阿奎那的那套经院哲学和他辩。哥们显然没看过阿奎那,也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圣经》里面的逻辑硬伤。哥们最后服气了。
上面的都是真事。甭怪我民族主义,我已经养成了遇外国人必屌之的习惯。但结果很有意思,到了最后,这些孙子们都服气了,就像我服气B哥一样。和我在一起,不和你们这帮孙子聊你们老家的破事,聊一聊中国的历史、文化、宗教,哥们必须服气。
所以,说回英语该不该废除,我以为太应该,恶补的应该是汉语和我们自己的文化。这不是说要封闭,我以为得首先了解了自己,对自己有了自豪感和自信力,才有资格说开眼看世界。除此之外,我都认为是洋奴哲学,奉行了这样的哲学,哪怕就是笑靥如菊花,天下是一家,也没有人看得起。
久未愤青,写写过过嘴瘾。回去该怎样还得怎样。最近写的毕业论文关于中国农村金融,但为防止挂掉,我还得去找点英文脚注堆积上,哪怕我文章说的是中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