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复杂”

朱钟洋

大概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写过这样的句子——一只大眼睛、绿皮肤的青蛙“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塘里，激起一朵朵浪花，一圈圈涟漪缓缓地向池塘岸边涌去……起初，我觉得这个句子美得一塌糊涂。直到有一次，语文老师请假了，由校务处管理员代上了一星期语文课，他说，表达感情、事情要言简意赅。他告诉我，写“一只青蛙跳进池塘”就好了，没有必要用很多的词语来修饰，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

 

我当时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乎我后来写作文时，就只用很少的形容词来写了。我甚至用“太阳快下山了”来概括美好的黄昏；把月色概括成“月亮出来了，星星也跟着出来了”……

 

再后来，我走出了校园，凡事都崇尚简单，无论说话做事都喜欢直来直去，不作修饰。有一天，母亲闲来无事，做了几个香喷喷的黄花糍粑，我顿时胃口大开。我问母亲，糍粑为何这般香？母亲说，做黄花糍粑，颇费功夫，要先到野地上采摘一大把鲜嫩的黄花花苞，洗净了，晾干水分，再和上糯米、清水、白糖，细细和均匀，反复捣，直到黄花和糯米融合到一起，然后搓成长条形或者扁圆形，放入铁锅蒸熟即可。母亲还说，要注意黄花和糯米、白糖、清水的比例，白糖多了，甜过了头；清水多了，糍粑会变得软绵绵的不能成形；另外，蒸糍粑要掌握火候，注重小火慢熟。啊！原来这香喷喷的黄花糍粑，居然做起来这么复杂，丝毫简单不得，不然就味道差了。

 

去年秋天，朋友新开了一家婚庆店，他尽力让每一位顾客满意——他为新人们设计各种各样的程序复杂的婚礼。更为费解的是，他总要花费大半天时间为新娘挑选美丽的婚纱；为新郎设计很拉风的礼服。结婚典礼有大大小小十几个仪式，足足要折腾两个小时，甚至更久。朋友说，结婚是人生大事，马虎不得，简单不得，你看那些新人们，个个眉开眼笑，乐在其中呢。婚礼要是简单了，新人们是留不下美好的回忆的。

 

想想美味的黄花糍粑，再想想复杂的婚礼，原来，在崇尚简单、追求高效的今天，依然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复杂，需要折腾来倒腾去，尽心尽力，否则就感觉人生平铺直叙、如同嚼蜡、光阴虚度，日后回忆起来，心底更不能莞尔一笑了。

 

其实，人生很多时候，就像柳永心底复杂的思念——“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简单，却又回味无穷，教人终身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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