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花

文/布衣粗食

村东端有一棵泡桐树，不知什么时候就扎根这里，树冠硕大，躯干挺拔结实，比三层小楼还高，紫白相间的花开在暮春里，可足足灿烂一个星期之久。虽泡桐树在乡下是为常见，可花开如此艳丽的泡桐树却屈指可数，方圆几十里大概就此一棵吧。

那年中专最后一学期，劳动节前夕，学校饭了两天假，我直奔泡桐树去，只为看那一树繁花。那天，风光旖旎，阳光暖暖，站在巨型的花伞之下，应该是别有闲情逸致。

有儿时的玩伴从树下走过，看见我在树下看花，他只是和我照了个面，点点头，便匆匆离去，丝毫没有了对花的留恋。

“嘿，也不看一会花再走。”我叫住了他。

他虽然脚步匆匆，我却还记得他也是爱花之人。在他的成长之年，他曾在花下许愿，吐露那个单恋一枝花的秘密，即使花落一地，他还不愿离去。

“没有什么好看。开得再艳，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不是谢了。”他说着，脚步更快了，隐约可以听到他刚过门的媳妇在催促他耙地插秧，他简直是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了。

我忽然惊觉，自己也要在这个学期后直面社会，必须把母亲肩上的胆子挪到自己肩膀上，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拒绝了就近乎不再成长，想想都极恶。今天，他的话不得不让人沉思：

泡桐树下，是孩子们闹腾的好地方。它的花开起来甚为壮观，正如人生之青春。如此一来，看花之人多半是高兴而来，败兴而去。亦有母子、父子、情人站在树下指指点点，细语交谈，是看花，亦是互看。总之，要不了几分钟，大人们都长叹一声，或悲或喜或惆怅，一一离去。整个村子，久久驻足看花之人，大概只有孩童和顽劣少年吧。说来，他们都不懂花开花谢的奥妙。

在花树之下，人与人大概都有相通之处吧，要不他也不会一语让我惊觉啊。或许，他还另有话说，但我们彼此已经有了一层隔膜，他不愿轻易捅破而已。但其中的惆怅和痛惜之情已一览无余。

我们都是花下过客，为一时之美而欣喜若狂。而如花的青春呢？我们常常以为青春是那满山遍野的花，可以次第开放，里面的快乐和悲哀可以共存，可以永恒。但我们错了，青春只是一树繁花，花开花谢之后，更久是孕育一颗饱满的种子，慢慢成长成熟。悲哀、快乐便如这花开花谢一般，终归是过眼云烟。

那天，风越吹越劲，顿时天空下起了花雨，满地的落花，让我迷惘地离去，只觉得我只是站在青春的尾巴上，即使你再留恋，也惘然。

我想，我不能只迷恋春天里的一树繁花，而应该开始向往果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