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古董

文/布衣粗食

妈妈是个普通的农妇，命运多舛，爸爸在我三岁时意外过世时，妈妈便一夜之间白了头。爸爸过世之后，我们的生活也一度陷入了困境。即便妈妈从早到晚地忙活在田间地头，我们也只能勉强维持温饱。

我忘不了那个下雨的午后，姐姐刚刚接到县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我和哥哥则听到了被乡初中录取的好消息。我们兄妹三人坐在堂屋里，眼里含着高兴的泪花，讨论着各自的未来，等待妈妈回来。

姐姐想上农学院，毕业后到农科所工作；大哥想考军校，做一名职业军人；我呢，只想努力读书，考上一所一流的大学。就在我们热烈讨论的时候，妈妈回来了。于是，我们全家聚到了餐桌前，想听听妈妈的建议。哪知道，妈妈只拿出一个美丽而有些蜡黄的荷包，轻声地说：“近几年，家里因为你们兄妹读书已经欠下了一大笔钱。以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借钱给我们了，我只能把这件老祖宗传下来的古董卖给那些文物贩子，以便维持今年的家庭开销。”

我们一致反对。哥哥说：“这个荷包既然是祖宗传下来的，绝不能到我们这一代就失传了。再说，那些文物贩子都是用很便宜的价钱收购古董。我们不能便宜了那些文物贩子。”哥哥说后，把平时舍不得花的零花钱拿了出来；我也把心爱的小猪储钱罐打碎了。姐姐还为大家写了一张将来上学的清单，把兄妹的上学开销降到了最低。

妈妈看了看我们又摇了摇头。哥哥马上提出：“我这个暑假去给工地帮小工。”姐姐说：“我去照顾伍德家的老人。”我说：“我帮妈妈打猪草和看牛，让妈妈有更多的时间到集市卖菜。”当我们成功留下一件祖传的古董时，我们的心里感到踏实和骄傲。

后来，每个假期，我们兄妹齐上阵，干些力所能及的活，居然也能赚到大部分学费。即便有一年冬天，我们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活干，我们就每天坚持到山上拾薪火，用卖薪火的钱凑够了大姐的学费，还为妈妈买了过年礼物。开学时候，妈妈高兴地说：“大家干得太好了，居然在这么困苦的时候留住了家里的古董。”

后来，我们兄妹长大了，有了工作。我在深圳工作的第一个月工资，我毫不犹豫地寄给了妈妈一大半，还在汇款单上留言说：“妈妈，你一定不能卖了那件古董，要不我们就成了祖宗的‘败家子’了。以前的欠款，我们兄妹会尽快还清的。”

直到，前年过年，我们全家聚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妈妈拿出三个漂亮的荷包，送给我们兄妹一人一个。

我很诧异：“家里不只有一个古董荷包吗？”

妈妈笑了：“家里一直有很多这样的荷包啊。”

哥哥也露出了惊讶的眼神：“那妈妈，那么多古董荷包都是从祖宗那传下来的吗？”

“妈妈忙完一天的活，趁你们睡熟的时候，躲在卧室里绣的啊。大家别说，从你们外婆那学来的绣花手艺还真的管用，绣出来的荷包居然可以在集市卖上好价钱。只是，现在我也老眼昏花了，再也绣不出这么精细的荷包来了。”

妈妈高兴地把荷包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落了下了。

原来妈妈一直在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激励着我们成长，让我们几个穷孩子早早懂得生活的艰辛，学会做一个勤劳的人。一个荷包并不值钱，无价的是妈妈的爱。作为一个有三个孩子的单亲农村妈妈，我很清楚，即便她再努力劳动也给不了孩子多少物质的东西，而她能够做的是把最深的爱给孩子。那些最深的爱，不仅能帮孩子养成勤奋好学的好习惯，而且能使孩子直面生活的现实，面对苦难和挫折不逃避，不悲观，勇敢地去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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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发《礼魂》杂志第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