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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富海散文:《我心中的罗庄打铁火》(河北省井陉县尹老汉相关)

(2025-12-01 08:37:24)
分类: 综合资料

张富海散文


我心中的罗庄打铁火》(河北省井陉县尹老汉相关)

 

原创 绵河书阁 绵河书阁

20251130日  河北

 

 张富海散文:《我心中的罗庄打铁火》(河北省井陉县尹老汉相关)


张富海散文:《我心中的罗庄打铁火》(河北省井陉县尹老汉相关)

张富海散文:《我心中的罗庄打铁火》(河北省井陉县尹老汉相关)

罗庄打铁火

我是土生土长的(河北省井陉县微水镇)罗庄人,打小就盼着进了腊月门的日子——街筒子两边卖糖瓜的挑子冒着凉气,炸油糕的锅“滋滋”响得欢,穿棉裤裹羊肚巾的老汉们蹲在石头上叼烟袋,眼瞅着就等正月十九的庙会了。俺妈妈早早就把我棉帽绳系紧:“今黑儿带你看打铁火,咱罗庄独一份的耍法,早年在村南一队打麦场西的高土岸上打,现在挪到新农村二楼房顶上了,都够劲儿!”

还没到街中心,锣鼓声先撞进耳朵——那鼓点沉得像砸在胸口,钹镲片子脆得能豁开寒气。我揪着妈妈的袄襟往人堆里拱,被个扛板凳的婶子撞了胳膊肘,她笑着搡我一把:“小娃子急啥?铁水还没炼好哩!”拱到前排时,我鼻尖先裹上一股味儿——是硫磺混着炭灰的呛,裹着点热烘烘的铁腥气,妈妈说这是“咱罗庄老手艺的香”。

早年大集体那阵,打铁火是在村南一队打麦场西的高土岸上耍——那土岸是自然形成的,有二十多米高,岸边长满了酸枣、琳琅棵子,打麦场上堆着过冬的谷垛。每回打之前,都得有几个后生拎着水桶守在谷垛边,怕火星子扑上去燎了麦秸垛或谷秸垛。我那时候个头小,使劲仰着脖子往上瞅,炉子里的火苗子舔着土岸沿。后来大集体解散,庄里规划,打麦场建起了砖瓦房,土岸也平了盖了房,打铁火的地方就挪到新农村盖的二楼房顶上——房顶是砖券且炉渣打顶,房顶面还抹着薄薄一层水泥釉子,比高土岸稳当多了,师傅们站在上面不用怕踩滑,就是火星子扑在荆条琳琅编织的碰火架上“噼啪”响,等铁渣落到街面上基本上就凉了,伤不着人。

房顶(早年是高土岸)上的三座铁匠炉早烧得红透,火苗子舔着炉口往上蹿,把房檐的冰锥子都烤化了,水珠子“滴答”砸在地面的冻土里。师傅们没穿平常的棉袄,套着厚墩墩的黑布防火裳,领口扎得严严实实,帽檐压到眉骨,只露着紧抿的嘴。最边上的李叔正蹲在那儿编碰火架,手里的荆条琳琅枝是前儿刚从后沟砍的,枝桠剔得溜光,绕着铁丝网缠得密:“这枝子软和,溅上铁水不炸,还能挂住火星子——去年用枣木枝,溅上去‘噼啪’崩得慌!”旁边堆着捆柳木棒,表皮磨得锃亮泛光,爷说那是打了十几年铁水的家什,“柳木沉,抡起来带劲儿,还不粘铁水”。

炉边的尹老汉正拉风箱,那风箱是榆木打的,把儿磨得油亮,他胳膊上的筋绷得像老树根:“呼嗒——呼嗒——”每拉一下,炉子里的火苗就蹿高一截,把他脸映得通红,汗珠顺着皱纹往脖子里流,裹着灰泥印出黑道道。有人把拳头大的生铁块往炉里扔,“滋啦”一声裹进火里,没多大工夫,铁块就软成了红亮的浆子,又慢慢翻成刺眼的白——“铁水炼老了!”尹老汉喊一嗓子,李叔赶紧递过长把儿的撮火棍,棍头是个深铁勺,舀铁水时“滋啦”冒起一股白汽,熏得他往后仰了仰脸。

“要开始打咧!”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我赶紧睁大眼睛——就见尹老汉攥着撮火棍往碰火架那边送,胳膊绷得笔直,脚指头都抠着房顶的砖;旁边的王叔攥着柳木棒,腰往下塌成个弓,棒子举过头顶时,影子在墙根晃得老长。“嘭!”一棒砸下去的瞬间,我眼都不敢眨——万千金亮的点儿从碰火架上炸开,荆条琳琅枝“滋滋”响着蜷成黑卷,火星子像银河从房顶(高岸)上泼下来,有的飘得高,成了细碎的星子,有的坠得慢,裹着点红光像牡丹花瓣,还有几星子擦着房檐(岸沿)往下扑,人群“嗷”地往后缩,又笑着往前拱。

王叔连着抡了三棒,每一下都砸得准,火星子溅得一次比一次密,把罗庄的街筒子照得透亮——我瞅见旁边的大娘捂着脸叫唤,指缝里露着笑;穿开裆裤的小娃躲在娘怀里,露个眼缝儿瞅,小手揪着娘的袄角;俺爹的烟袋早灭了,烟锅子叼在嘴里忘了取,眼睛盯着房顶直发亮。房顶上的尹老汉抹了把汗,防火裳的肩头沾了星子,他抬手一掸,火星子“啪”地落在地上,灭成个小黑点儿。

等最后一棒砸完,房顶上的炭火慢慢暗下来,满地的余烬泛着细碎的微光,像撒了一地碎金子。尹老汉圪蹴在炉边敲炉渣,防火裳的扣子开了颗,露出里头打补丁的蓝布褂:“这营生苦哩!早年在高岸上站着,脚得蹬住地上的草棵子才稳当;现在房顶平了,可抡柳木棒还是得有蛮力,编那碰火架更得细工,年轻人嫌熬煎,说这活儿又累又不挣钱,不爱来喽。”

他说着,把敲下来的碎铁渣扒到一边,我瞅着他的手——指节肿得比常人粗一圈,掌心里是一层厚茧,指缝里卡着洗不掉的炭黑,那是握了几十年撮火棍、编了几十年碰火架磨出来的。这时,忽然有一后生攥住他的袖口:“尹爷,我想学这个——我是罗庄人,不嫌熬煎。”

尹老汉猛抬头,昏黄的电灯泡照在他脸上,眼窝子忽然亮得发烫,比刚才的铁火还暖:“好娃……你真愿意?”他糙拉拉的手裹住这个后生的手,掌心里还带着炉灰的热乎气,指节好象硌得后生手心疼,“明早鸡叫头遍,就来炉边候着——先教你编碰火架,手得稳,心也得稳。”

后来我才知道,这手艺在咱罗庄传了三百年——早年间尹家老祖才十五,被爹娘送到山西的铸锅坊当童工,天不亮就起来砸矿石,夜里蜷在灶边睡。有回倒废铁水,他把铁水泼在院儿里的灌木丛上,“噼啪”一声迸出满枝的火星子,惊得他攥着铁勺愣了半晌。后来他偷着学熔铁的手艺,攒了半年的盘缠才回了罗庄,拉着庄里的老伙计们琢磨——先是用粗木棍舀铁水,溅得哪儿都是,后来改成带小坑的湿柳棍;先是往高岸的土坡上溅,火星子散得快,后来编了碰火架,才攒出这“喷金溅玉”的耍法。

打铁火前还有讲究哩:头一个月,打火的人不能进“月房”(坐月子的屋),不能进“孝房”(办白事的屋),说是怕沾了晦气;演的前半晌,得在房檐(早年是高岸沿)下供太上老君的牌位,点三炷香,磕三个头,尹老汉还得拿黄表纸在每个人身上燎一圈,嘴里念叨着“祛晦气,保平安”,那纸烧着的烟味儿,混着硫磺气,裹得满罗庄都是咱一村人的念想。老辈人常说“看看打铁火,一年日子火”“受受铁火烤,年年疾病少”——这红火火的光,裹的是咱罗庄人盼日子红火、盼家人平安的心思。

后来我也想跟着尹爷学手艺,头回在房顶上握柳木棒时,胳膊沉得像挂了秤砣,抡了三棒就酸得抬不起来;头回舀铁水时,手直打颤,铁水扑在鞋尖上,烧出个黑窟窿,尹爷没骂我,只把他的旧鞋脱给我:“慢慢练,咱罗庄的手艺,得攥在罗庄人手里。”再后来,尹爷的腰弯得更厉害了,我就接了他的撮火棍;庄里的后生也有来学的,有的是觉得新鲜,有的是真稀罕这老手艺,就是忙生计,能常来练的不多。

20135月,打铁火成了第五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每年正月十九,不光罗庄的人来,还有开着车从城里来的,举着手机拍视频,说这是“最野的烟火”。我站在新农村的房顶上,瞅着底下攒动的人头,闻着那熟悉的硫磺混炭灰的味儿,忽然看见人群里有个戴棉帽的小娃,扒着旁人的板凳往上瞅——像当年使劲仰着脖子往上看的我。

那铁水溅开的时候,火星子落在房檐上、落在街面上,也落在咱罗庄人的心里头,不管是早年的高土岸,还是现在的水泥房顶,这火都一辈辈烧得热乎,一辈辈亮得透亮。这不是啥稀罕技法,是咱土生土长罗庄人,攥在手里、焐在心里的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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