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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尹彩芸|山南海北一家人

(2025-01-21 06:52:43)
分类: 尹氏作品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尹彩芸 | 山南海北一家人

 

原创 淄博民俗文化 淄博民俗与文学 20240825日 山东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尹彩芸|山南海北一家人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尹彩芸|山南海北一家人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尹彩芸|山南海北一家人

(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尹彩芸|山南海北一家人

大暑前后的几场大雨,将狭窄的山路冲出道道沟壑。我和妹妹合计回老家看老父亲。还能把车开到家门口吗?俩人都有些犹豫不决。思乡心切,最后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开车回家。    

故乡南博山,山清水秀,四面环山。村前有条近百米宽的淄河,像一条飘逸长丝带绕村向山外而去。村庄有附近村子三倍大,由东往西,分别叫南一南二南三。

我们一家人,小时就挤在村西的南三一口土房子里。长大后,除了父母还在村里居住,我嫁到博山柳杭村,妹妹去了城里的银行,弟弟考入青岛大学,毕业后就留在那个沿海的大都市,侄子在万里之遥的美国。虽然山南海北,春节依旧团圆在南博山。

进村须从河边宽阔的水泥路进去,路宽两车能同行,岸边有行一搂粗的垂柳,依依枝条随风曼舞,婀娜多姿。村东紧挨着青龙山,满山翠柏,郁郁葱葱。村西俏丽着玉凤山,深秋时节满山红栌,野花香气扑鼻。多少梦回故乡的游子,车还没有进村,已看到父母亲站在村口眺望......

南三村路面早已硬化成水泥路,整洁干净。甚至通山的主要干路也是水泥路,开车能围着山转。唯一遗憾的是通我们家的南北路弯弯曲曲,只能单向行驶。现在村里六十岁以下的乡亲都在城里打拼,看孩子的看孩子,上班的上班,留守村庄的都是老人,人稀车少,通行也无大碍。

父亲见到我和妹妹,自然是非常高兴,找好提篮,大声招呼说:“先上地里摘芸豆。”

地就在门前,妹妹自幼不喜欢种田,发誓一辈子不在农村住。她小声嘀咕着:“我是不进地,那么热的天,受不了太阳晒。”

上次父亲也是这么喊,我说:“我去,我不怕太阳晒。”

紧挨着玉米地,父亲种了宽一米半,长约五米的一架芸豆。芸豆喜欢凉爽的天气,热天只开白色小花不结果实。但是这里气候昼夜温差大,加上父亲管理及时,芸豆一结一大串,长得籽粒饱满,肉嘟嘟,嫩得能掐出水来。我一边摘一边夸赞说:“结了这么多芸豆,胖得像小猪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父亲自豪地说:“你看是谁管理,种菜如绣花,不上心不行。”父亲整日在地里转悠,地头堰边都会见缝插针种上芸豆、豆角、南瓜、冬瓜等蔬菜,到了收获的时候,一摘一大筐。小时候,父亲还在山上的梯田里种芸豆,不用扎架,就让芸豆往玉米棵上爬。

最头疼的是从山上挑着回家,扁担压在肩上,一走好几里路,肩膀压得生疼,还要两手抓紧提篮,前后不能晃动,以免碰到堰边的石头上,一不小心就可能滚了山。常常为了保护好蔬菜,胳膊和手都要被草划出血口子。

母亲那个时候在南博山火车站食堂当厨师,做得一手好菜,每每看到这些芸豆,会用大铁锅烧柴火给全家人炖着吃。柴火一把一把舔着锅底燃烧,渐渐地芸豆的香味从盖垫缝隙钻出来,草木燃烧后的烟火味也一点点浸到芸豆里,直到锅里的水完全烤干。一锅香喷喷的芸豆会让肩膀的疼痛消失,一家人每人盛上一大碗,吃菜当饭,再喝点玉米粥,甭提多舒服了。

我结婚后来到婆家,那里的田离山很远,再也不用挑担子磨得肩膀疼。尔后进工厂做了工人,按月能开工资,日子过得滋润。但再想吃到带着烟草味的芸豆,拿菜当饭吃,已经成为奢望。

有一年,也是大暑时节,娘扛着满满一化肥袋子芸豆来到我家。我娘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走闺女家。皆因为那几年生了二胎,整天忙得觉都睡不好。白天婆婆看孩子,下班后孩子自己带,夜晚两个小时醒一次,不是喂奶就是把尿,持续三年时间,外面刮风下雨听不到,孩子一有动静就醒了。长时间间隔式睡眠,累得筋疲力尽,更别说回娘家了。最需要有人帮忙时,我娘来了。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婆家在博山最北边,娘家在博山最南边,相距八十里路,车到博山还要改乘通我们村的公交车。那个时候车少,私家车塞满了人才发车,娘扛着袋子坐车,不知道多么招人嫌。母亲为了闺女不怕白眼,不怕折腾半天时间,她那时候出的远门就是我家,她放下袋子给我炖上芸豆,又在我家门楼铺上凉席,做了两床儿子上幼儿园盖的被褥,又把我们家的锅碗瓢盆一件件擦得闪光发亮。

现在我回娘家,也学着母亲的样子,帮父亲干这些事情,擦着擦着我的泪水就掉进锅里,我发现不论怎么擦都没有娘擦得干净,我没有娘仔细有耐心。母亲饭食好,针线活好,爱干净,把家里整理得有条不紊。又很会整理床铺,铺得褥子大小合适,铺得又厚,萱活活的。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有多累,回娘家看见大床就想睡觉,母亲见我睡着了,就笑着关上屋门,任我睡到自然醒。现在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给父亲整理床铺,把换下来的脏床单带回家洗干净,下次去再换上新的。就是有一样我不会给父亲换,父亲的枕头里塞着一个小小的艾香叶枕头,父亲说:“那是你娘枕的枕头,枕习惯了,别给我动,动了我就睡不着觉了。”我拿起枕头贴在脸上闻了又闻,艾草叶的味道还在,娘笑盈盈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我的泪水大串大串地流下来。娘啊!我从来没有认为您走了,您一定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注视着我,笑话我怎么那么大了还哭哭啼啼。

怕妹妹听到我哭泣,我用手抹了抹眼泪,大声喊妹妹,快点进屋来凉快。妹妹说:“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看见大床就想睡觉。”

我说:“和我以前一样,总感觉睡一觉才踏实。”

妹妹笑着说:“我眯一会儿,要不待会儿开车犯困。”我也笑了,笑得那么开心。我想母亲是喜欢看到我们安然入梦的,她在用一种常人看不到的力量保护着我们。

这次我们回家,听天气预报说中午有雨,我和妹妹都担心下起雨来,山水冲下来看不清路面,决定不陪父亲吃午饭。妹妹在路上买上羊肉,又塞给父亲一百元钱。我买了白酒,泡上同学送的人参,在家里煮好江米糕,买上桃子和哈密瓜。我切好一块江米糕,递给父亲一块,又递给妹妹一块,一家人边吃边聊。父亲问妹妹:“您哥的事你打电话问问有眉目了没有?”

弟弟接到电话赶紧汇报说:“升职的事还在公示期,到某院当书记。等下来通知再告知。学校还要进行一些活动,大概下个月初才能放假,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和咱姐照顾咱爸。”妹妹说:“哥,家里很好你放心。回来咱们一起陪父亲吃饭。”

挂断电话,父亲又问妹妹升职的事怎么样了,妹妹说:“我已经连续七年是优秀员工了,今年也能升职,到时候就是工行副经理级别。”喜事不断,我们都很开心,家里终于有了起色。想着母亲去世这三年,一家人像走进沼泽地,步履泥泞。

弟弟从小和母亲感情很深,他的性格随母亲,善良大度,待人坦诚。弟弟在青岛建立家庭后,将父亲母亲接去青岛。一待就是十年,可把弟弟乐坏了。他给母亲洗脚,剪指甲,还喜欢把头靠在母亲肩上摩擦,母亲喜欢笑,大声喊着弟弟的名字。母亲早晚做两顿饭,再跟着弟弟的车上大学里去帮父亲干保洁工作,她的性格开朗,很快和那些大学生成了朋友。母亲不止一次和我说:“出来晚了,早十年出来工作就好了。”弟弟孝顺,搬了八次家也不向家里要一分钱买房。直到有了自己的两间蜗居,母亲才过去帮着看孩子。那个时候大侄子已经上小学,弟媳长年驻外工作,都在为生计奔波,夫妻二人长年过着双城生活。母亲的到来,弟弟和大侄子有了依靠,弟弟时常买些海产品来孝敬母亲,渐渐地母亲扁扁的指甲饱满起来。我小时候就知道母亲身体缺钾元素 ,所以手指甲鼓不起来。

逢年过节,我们去青岛看望她的时候,母亲会伸出双手让我们看她的手指甲,会撸起裤脚让我们摸她的小腿肚子。她对我们说:“您看我的手指甲,你看我的腿肚子像不像年轻人。

我们说:“像,您是美人胚子,这样一来像个城里人啦。

母亲看看我俩,笑得声音好大。她说:“青岛空气湿润,脸上水灵,不像在南博山,脸上邹巴巴的。”

妹妹爱美,喜欢戴些小饰物。二话不说,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就给母亲戴上。母亲笑得声音更大了,连忙说:“秀啊!饶了我吧!戴上出不去门,刚着丑了。”

妹妹说:“有啥丑的,你看看俺三姨,不是整天戴着吗?习惯了就好了。”

大侄子故意撇着南博山腔,说:“奶奶,你戴上俺小姑的项链,刚着好看唻。”我们全家人笑作一团。

母亲一生不占任何人便宜,连女儿的礼物也是如此,她对妹妹说:“我给你保管着,以后还是你的。”我们都没有意识到母亲说这件事情的严肃性,幸福的家庭都一样。

当母亲突然遭遇车祸离世后,我们犹如当头一棒,蒙了!多少美好的日子都回不去了,我们仨天天以泪洗面,那时候是疫情期间,天天戴口罩,眼泪鼻涕浸湿口罩就再换一个戴上。

弟弟始终责备自己,整日恍恍惚惚。他躺下睡不着,坐着又犯困。刚开始那段时间,弟媳不放心,坐在他身边看着弟弟睡觉,睡眠只有十五分钟,弟弟就猛然睁开眼睛,然后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只要想起母亲,他就会给我打电话,刚开口喊一声:“姐!”接着就泣不成声。

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淌,什么叫“肝肠寸断”?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个词有多么疼!

我们两个人在电话里哭完,我问弟弟:“你在哪里?”

他说:“在街上。”

我说:“回家,别哭了,路上注意安全。”

那段时间,我不放心弟弟,常打电话安慰他。弟弟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什么时间打电话,他都会挂断,然后给我打过来,他和母亲一样,给我省电话费用。那次很特别,关机后始终没有打回来,我很焦急,又不想打扰他,他肯定有特殊情况,不然不会不打回来,是啥事呢?莫不是有酒场?弟弟因母亲去世,所有场合不参加。那是晚上也不可能开会,他有啥事呢?越想越怕,直到弟弟打来电话。他说:“姐!我刚刚找了个师傅,打开了家里的锁。我和扬扬出去散步,都忘了带钥匙……”他边说边哭,我的泪早已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以前,他们爷俩外出散步,从不带钥匙,有母亲在家。

我说:“没事就好,扬扬放寒假了,快点回家吧!”我知道,只要弟弟想哭,他就会从家里跑出来,痛痛快快哭个够,这么冷的天,爷俩已经在外面冻了很长时间,不能让他冻感冒了。弟弟哭着答应着,我知道这一夜我们又无法入眠。即使到现在,我也无法说服自己,我觉得娘还活着,只是在一个我无法看到的空间里。

父亲一辈子有母亲照顾着,一日三餐,家里大小事,亲戚之间走动,都是有母亲操心。失去母亲后,父亲坚持回老家。很长一段时间他一个人困在屋里,中午烈日炎炎,他就到门前的地里刨树根,他怕别人打听母亲的事,他觉得无脸见人,他更是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妹妹这个时候特别冷静,她提议给父亲植满口牙。父亲戴的假牙套松了,上下还有几颗好牙,不好固定。吃饭无法咀嚼,基本上就是在嘴里扁扁就下咽,与其说吃饭,不如说吞饭。人老得掉光牙齿,想吃鱼也不敢,当你感觉到有刺,刺已经卡在喉咙里,咳嗽咳不出,咽又咽不下去,非常危险。我们告诉父亲花十万植牙,他爽快地答应了。实际上为了安全起见,妹妹找了最好的医生,花了双倍的钱给父亲做了植牙手术,只要他能吃饭,无论在哪里我们做儿女的都能够安心。毕竟快八十岁的老人了,要一次性拔掉几颗牙,还要接着植牙,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喊了120救护车随时待命。

坚强的父亲,全程一声没吭,顺利完成了植牙手术,当医生拿着切好的苹果片让父亲咬一口时,父亲迟疑不定,不敢下口。但他还是在医生肯定的目光中咬了一口,父亲说:“不疼,真的不疼。我又能吃饭了。”

此时正值疫情,父亲也没有幸免,他得了肺栓塞,幸亏妹妹送医及时,接诊的大夫又有这方面的临床经验,接着用药抢救。干姐姐在医院上班,知道这个病的严重性,提前联系好了医生,时间就是生命,当弟弟从青岛赶到医院时,父亲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弟弟坚持晚上一个人陪床,他说我和妹妹不方便。望着病床上的父亲,脸一天天红润起来,弟弟脸上却憔悴不堪,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脸上胡子拉碴,直到医生宣布出院那一刻,弟弟兴奋地去办出院手续,下了电梯出来才发现怎么又回到病房,竟然忘记摁电梯楼层,又随着保洁阿姨回到病房,保洁阿姨看看我弟弟,笑着说:“看把你高兴的,你哥哥要出院了?”

弟弟用手摸了摸脸颊说:“那是我父亲。”

弟弟那一年没有递交升职材料,很多同事和领导都替他惋惜,他说:“我家里再也不能出事了,出了事谁也承受不了。家在,才有希望。”

第二年冬天,父亲又阳了,这次是脑栓塞。我这次发烧还牙疼,不敢抬头不敢低头,稍微不注意那颗牙像个小火炉在燃烧,疼得无法行动。这次弟弟和妹妹轮番跑医院,弟弟还是晚上一个人陪床,他细心照顾父亲,父亲这次非常暴躁,他不想连累我们,不顾家人劝阻,从城里搬回老家,找上三叔在院子里给自己做棺材,他说要在故乡陪伴母亲。三叔略懂医术,劝父亲到我们乡医院针灸。三叔说:“你这病发现得早,还能说话,走路不拖地,只要不怕疼,就能针灸好。”

父亲打听偏方,知道山上一种叫红根的药材能活血化瘀,就到山上刨了许多,洗净切段晒干,用保温杯泡水喝,经过坚持不懈针灸治疗,终于有了起色,控制住了病情。

父亲这个时候才操心起来弟弟的事,他说:“都怨我,耽误了你的事业。”

弟弟说:“不怨你 ,我没有上报材料。守丧三年再说吧,现在什么也没有家人平安健康更重要。”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个连父母都不爱,不关心爱护的人,怎么可能服众。

弟弟修炼自己的意志,终于走出沼泽地,迎来了自己粲然的前程。    

疫情过后,我们这家人,又山南海北了,但那根风筝线头还在南博山,在父亲母亲的手里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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