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武汉尹新秋)外地过年|江花
(2024-12-31 07:29:58)分类: 尹氏作品 |
(湖北武汉尹新秋)外地过年|江花
长江日报2024-02-23 尹新秋
好几次是去外地过年。开着车,找个可以放鞭的地方,听鞭炮的噼啪声由远而近,由疏而密,此呼彼应,年味是响着的;找条还有青石板路的老街,踩着鞭炮的纸屑,看檐下的灯笼、门上的春联,年味是红着的;找个喜欢舞龙舞狮的乡下,在唢呐声中、锣鼓声中,看龙腾狮舞,年味是闹着的……
那年除夕,去王安石的老家抚州(临川)。吃晚饭的时候,忽闻爆竹声声,感到一种久违了的亲切。半夜,被暴风骤雨似的爆竹声吵醒。有人在放冲天炮,一声连着一声,响声震天。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放火铳的情景。三眼火铳,灌进硝,插上引线,依次点燃,“嗵”“嗵”“嗵”三响,声音在山坳里久久回荡。大年三十的半夜三响,初一早上三响。那时就知道,年应该在响声里,应该在热闹里。
朋友的新年祝福引用了王安石的诗《元日》:“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它比其他祝福都来得好。恰逢其时,又恰在其地。参观过了王安石纪念馆,穿过了贴满春联挂满灯笼的街巷,听过了一城的爆竹声,诗与境都是热闹入酒,喜气摇荡晴空。
那年三十,瞻仰了合肥的包公祠。初一起个大早,六点多就开车去滁州。欧阳修的《醉翁亭记》,做学生的时候背过,当老师的时候教过。早就想去看看欧阳修笔下的琅琊山,琅琊山上的醉翁亭。
以为这个时候会像其他山景一样,游人稀少,琅琊山却是一山热闹。游人扶老携幼,往来不绝,“前者呼,后者应”,欢声笑语应和着响瀑鸣禽。小孩子们举着气球糖人,走到哪里,就把年味和欢乐举到哪里。人在过年,景区也在过年。大门不用说,亭台楼阁到处张灯结彩。尤其是醉翁亭,大红灯笼高挂飞檐,大红绸布扎出五朵红花,匾额下一字横贯,从两边楹柱垂下,形成一道彩门。说它是祈福之门、感恩之门都行。
庆历五年(公元1045年),范仲淹等新政重臣被罢职,欧阳修上书痛斥当政者,被贬滁州。他在滁州宽简政治,尽量让百姓安定富足。“醉翁之意”,是在“山水之间”,更在与民同乐,以百姓之乐为乐。
滁州城区到琅琊山5—6公里。不算远,也不近。滁州本地人进景区不收门票,闲者便是主人。滁州人平日喜欢来这里领略山容水意,过年喜欢来这里追念他们的爱民太守。
“醉翁亭”之外,“酿泉亭”“意在亭”“野芳园”“同乐园”“深秀湖”……坐落于山间林下。亭名园名取自《醉翁亭记》。一边根据这些“提示”,吟诵着《醉翁亭记》或其中的段落名句,一边流连于佳山胜水秀园芳径,想象着欧阳修与民同乐的情景,眼前的人和景都生动起来。不仅对《醉翁亭记》,对过年也有了更深的理解。过年,不就是同乐吗?
无论是把年过进诗文里,用脚去量、用手去摸诗文的写作背景,与古人对话,还是把年过进市井乡野,用眼去看用耳去听各地的年俗,拾些生活小景,外地过年,总能过出新鲜感。
有的地方,喜欢搭台唱戏。地方戏曲,舞狮舞龙以至杂耍高跷武术,都是舞台表演。跟进剧院看演出差不多,可以不说。偏爱一些地方的流动演出。打花鼓、赶龙船、渔鼓、三板鼓,以至文狮子、猴把戏,走乡串户,乐器声里一群孩子跟着,送个祝福,讨个彩头,聚散皆乐。
有的人在看热闹,有的人在享清闲。总忘不了那个情景:一位老人,搬把竹椅,坐在家门口的石板桥上晒太阳。看拜年的拎着礼物从身边走过,看游客用相机、手机周围拍过。没人的时候,就看远处的山、近边的树,或门口晒的腊鱼腊肉、桥下的清清溪流。檐下灯笼串珠,门上春联耀眼,鞭炮的残红铺了一地,几个孩子在放烟花。老与少,静与闹,人与山水,都是理想的搭配。我想,如果来到画家笔下,会是一幅很好的《山乡过年图》。
去外地过年,是想看看不同的年俗、不同的风景,也是觉得家里有些冷清。2006年起,过年就我与老伴两个人,亲情不在觥筹笑语之间。有时看人家热闹着快乐着,感觉去外地过年只是旅游的“春节版”。今年,儿子他们能够回家过年。老两口早早就问归期,做卫生,忙年货,忙出了属于自己的热闹与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