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烟台尹浩洋:老尹大娘和她的四个女儿们---三八妇女节漫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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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烟台尹浩洋:老尹大娘和她的四个女儿们---三八妇女节漫忆
(七十年代初,三姐结婚时全家福。中间为老母亲,左边依次为二姐大姐三姐,一排左二蹲的为作者,四姐右二蹲的,十多个外甥只有大姐的4个孩子在其上(左一大外甥,前排中站是二三外甥,大姐抱的老四谢红。)
“老尹大娘”娘家本姓王,是大沂蒙苍山县兰陵人。但自从她嫁到尹家之后,她就被人称作“老尹大娘”;即便是她的丈夫离世后将近30年间,她也是她身边所有人眼中口中心中的“老尹大娘”。那样早被叫做“老尹大娘”,年轻时是她生儿育女又早又多,晚年间就是人们对她佩服而尊敬的尊称了。
老尹大娘夫妻俩传统观念都很强,极希望多生儿子将来发扬光大他们俩预定的“伦昌堂”梦想。但在长女出生后只生了一个儿子就连续出生了仨闺女!夫妻俩干脆将那个最小的闺女起名叫“改儿”。别说!真生效:后面连续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如果不是中间夭折了俩孩子,这群孩子应当是9个子女呢!
我是最小的那个儿子。
我很喜欢看电影《苦菜花》。
因为感觉不光外形像,电影中“母亲”的角色简直就是我母亲的影子:女人所有的美德她都具备,男人们经受的所有苦难她都承受得起!即使到了晚年她背曲腰躬我也觉得那是世界最好看的身影,她满脸皱纹的笑容我也觉得那是对我最高级的奖励。
没上学我就懂得这奖励是多快乐了。母亲在街道上是居委会的组长、片长,要为大家义务忙碌很多事情。而我从小就可以帮助她:帮她“传通知”,帮她招呼人,尤其是没上学的孩子可以写稿写字办她负责的“街头小黑板报”。因为我愿意听街坊邻居的夸奖“这是老尹大娘的小儿子?没上学就会写粉笔字?聪明呐!”
父亲去世那年我才5岁,母亲含辛茹苦地把我们7个兄弟姊妹都拉扯大了后,1991年春节在睡梦中安然去世。邻居们说“老尹大娘一辈子积德呀!临走都不给儿女们添麻烦!“
我大姐生了4个孩子,但我抱着她最小的女儿谢红在街头炫耀小外甥女最时尚最好看的小花裙时,亲手编织小花裙的大姐从我手中接过她小女儿时,街人也往往会说“啊,小闺女的姐姐来了!”因为漂亮的大姐不像4个孩子的妈妈:她甚至那时候都留着一个粗黑的大长辫子呢!
大姐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她有着天生俱来的华贵和典雅。这和爱她宠她的丈夫有很大关系。看了电视剧《父母爱情》后,我觉得男女主人公就是按照我大姐和大姐夫塑造的生活人物。印象中做过军人的大姐夫甚至从来没有高声呼喊过大姐的名字总是柔声的叫“月华”,大姐在她的家庭中俨然是一个“女皇”。
大姐不光在她家里说了算,在我们大家庭中她也说了算。1978年我考上了大学她回家贺喜,却看到母亲在家中暗暗落泪:听说上大学要缴很高的学费,咱这样家怎么能负担得起呢?“兄弟姊妹帮呀!”大姐胸有成竹地说。然后她发号施令让全家人立刻赶到母亲身边开会布置任务。“别说结婚没结婚,别说困难不困难!每个人每月拿出2块钱帮小弟上大学——他是咱全家的光荣:打听下咱身边七街八坊的,还有考上大学么?!”
那以后每月我都能收到小姐代笔母亲名义汇来的10元钱,我也因此大学期间购买个信封牙膏都要记账——我怕辜负了全家人的省吃俭用。
但每年寒假也有不用记账的时刻:别人给“压岁钱”都是一块两块的给,大姐每次都是给我50元的“压岁钱”。我说不要,大姐夫就帮腔“快收着吧!你大姐都攒了好多天了就等你过年回来呢!”
二姐很泼辣很能干—和她“兰”的名字极不般配。
我上大学的时候每年暑假都是和她在一起的:那时候不叫勤工俭学,反正“这大小伙子不干活哪能行?”二姐理直气壮地吩咐我跟随她去干杂活:她是我们家唯一没有工作但又什么活计都能干的人。我跟随着她在烟台衡器厂刷油漆的时候,真是由衷地钦佩我这个容貌同样漂亮但绝对是泥里来水里去摸爬滚打样样行的姐呢。
即使后来年龄大了,她也照样骑着一辆“小木兰”从西边发电厂的“锦绣家园”到东边海滨这边,为大哥和我送她自己蒸的杂面馒头:她说血糖高的人最适宜吃这个!我和妻子最后给她下了“死命令”:我们去你家拿,别再骑车出来了!“
二姐也快80岁了呢!
我外甥姜涛到现在保持一份习惯:总给我晒一些我最爱吃的萝卜干。
这是我三姐活着时每年必须给我的礼物——她没当成礼物就是觉得小弟喜欢吃她就必须每年都精心的去挑选、购买、刀切、晾晒……她从来不挑选大萝卜总是要小点儿的—她说因为这样才能每条萝卜干都带皮儿都有“咬头”:好吃!
三姐不愧叫“巧儿”,什么歌儿都会唱。我的音乐天赋是三姐熏陶出来的。后来采访《情深谊长》的原唱邓玉华时,我对她说我会唱的第一首歌就是“五彩云霞天上飘,天上飞来金丝鸟”,后来上台独唱的第一首歌也是她的“太阳出来照四方”。 邓玉华高兴地说,你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呀!
是,第一次登台我才5岁,但孩子才喜欢唱歌呢。三姐会把她所有会唱的歌儿都教给我唱。当年很流行的大型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是她的最爱,里面所有歌我也都学会唱了!
还没结婚时三姐遭遇一场车祸:从拖拉机的车轮下面她毛发无恙但脸色苍白地钻了出来!所有路人都安慰她“小姑娘不要害怕!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
但和新中国同龄的三姐却最早地离开了我们。
四姐是对我影响最大的姐姐:我小学老师都知道。
上小学第一天我就因为不安心听讲让严厉的语文老师——一个干干瘦瘦的老头儿把我提溜到教室外边的毛主席语录墙去“罚站”:“什么时候把这段语录能背下、能写下,什么时候回教室!”
天!我上小学第一天!好几个经过的老师同学都同情地看着我要“遭难”。我却毫不犹豫念了三四遍后一边背诵一边给他默写了出来——当然我能写下来,但背诵“地主阶级对于农民残酷”的“酷”字却背成了“残告”!
“我姐姐告诉我不会念的字可以念字的半边儿!”我骄傲地告诉最后收留了我的另外一个班的女老师。是呢,小姐姐不光是我干所有家务活(诸如挑水买菜送垃圾挖黄泥倒混水买煤生炉子拉风箱)的“最佳搭档”,闲暇时间她教会了我她认识的几乎所有汉字和算术——她小学都没念完就下学就业了,但她教给我的知识足以让我上小学一年级时就已经超过了那时三、四年级的孩子了——我上“韶山红校”二年级的“小评论”作文,就经常被教四、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姜德章拿去“羞辱”他的学生。
到现在为止,我取得什么成绩我小姐比我都高兴。每次我出版新书搞首发的时候,总是我姐姐满脸焕发的时光——她也因此结识了我很多的朋友。
但她有缺点:总是愿意给我朋友讲我小时候的故事。而且她总愿意讲我的“过五关斩六将”,我笨的故事是不讲的:例如小时候我不懂事,人问我属什么?我很认真地告诉别人“去年我属狗。今年属什么俺妈俺小姐还没告诉我!”她也不讲上大学假期我都最喜欢到她家蹭饭吃她做的鲅鱼水饺和面条,再和姐夫畅饮一堆啤酒……
今天是“国际妇女节”了,忽然昨晚做梦就想到了母亲和姐姐们很多的片段。清晨记录下来,算一个节日祝福罢……
(3月8日凌晨速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