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旧作，贴在此。有人说：姚校离开了，栟茶中学没落了。一个校长对于一个学校真的如此重要吗？如果真的如此重要，那么，作为校长，是不是应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呢？因为你决定的不仅仅是几个学子的人生，而可能是一拨人的人生；那么，无数个学校校长，是不是就决定了一代人的人生呢？

兼悼栟茶中学校长姚止平

    母亲来电话说，我母校栟茶中学的姚止平校长因车祸离开人世了。初听很是惊愕，既而有些伤感，然后便只剩下崇敬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忽而对这位跟我同行的校长（姚校长也是教语文的）产生了敬意，我应该是有些怨恨这位校长的。一个多月前我还在我的博客上追究这位南通教育的“始作俑者”，我觉得南通教育之所以成为一项向人类极限挑战的“运动”有我母校的责任，而这位现任栟茶中学的校长也是难脱干系的。我甚至认为逼我离开了我为之努力了二十年的又爱又恨的南通教育的正是这位校长。虽然我自知这样的迁怒多少有些蛮横。

 我和姚止平校长从来没有什么交往（虽然母校有几个老师与我有些联系），对他的印象也只限于八十年代在母校读书时的一鳞半爪。我在栟茶中学读高中时，姚校长还只是一个刚从乡下初中调到完中的资历很浅的初中老师，因为常常看到这位英俊的老师提着小黑板走过操场，我便向我的一位身为教工子女的同学（我的这位同学两年前也因病去世了）打听，才知道他是北京人，从小寄养在古镇栟茶的姑妈家，他父亲似乎做很高的官。但是，看他谦和而斯文，没有一点“贵族公子”气息，因而也就对这位老师有了一些良好的印象，待到后来他成为全省乃至全国有名的校长，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惊讶的了。

 然而再后来，我又怀疑了。当我的母校每天迎接着全国各地参观访问的车辆的时候，当南通的高中生每周都只休息半天的时候，当南通的教师从早到夜都要上班的时候，当每一次会议都高喊着要学栟茶中学的时候……我怀疑了，我郁闷了，教育离她的本质越来越远了，这谁之过？栟茶中学？姚止平校长？

 不，栟茶中学没有错！姚止平校长没有错！姚止平校长如果是一个追求安逸生活的人，他应该不会放弃许多次回北京的机会；姚止平校长如果是一个追求名利的人，他应该不会放弃教育局长的位置。可是，他都放弃了。一个热爱教育的人，一个热爱他所生活的那方土地的人，他只能选择教育去改变那方土地上的乡亲们的命运。他用他的教育，让那些木匠、瓦匠的孩子进入高等学校，让那些孩子不再像他们的父辈一样被城里人称为“农民工”，他有什么错？他用他的教育，让那些农夫、渔夫的孩子进入高等学校，让那些孩子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再冒着被风浪吞噬的危险下海捕鱼，他有什么错？是的，他是如东百姓的恩人，他没有错！

 教育的功用有两种：一种是为生存，是用来改变人们的物质生活，是雪中送炭；一种是为实现生命的价值，是用来改变人的精神生活，是锦上添花。南通教育很大程度上是改变生存环境的手段，所以人们不辞辛劳地耕耘着；而苏南的教育，比如昆山的教育，似乎已经是改变精神生活的手段了，所以，学习者和家长们似乎都不觉得很紧迫。这或者就是苏中和苏南教育有差异的原因所在吧。

 写到这里，我真的对姚止平校长——这位南通父老的恩人肃然起敬了，跟他相比，我这位南通教育的逃兵深感愧疚。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愧意，姑且用此文承载我的满腔歉意兼悼姚止平校长吧。天妒英才，因此上帝将他们招回天堂，愿姚止平校长英灵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