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老与啃娃

文/迂夫子

论吃相，最难看的是啃。人在啃食时，龇牙咧嘴地撕扯，面部咬嚼肌肉条条绽起，眉眼随之挪位，整张脸因而变形，狰狞如鬼怪，仿佛动物世界里猛兽撕咬猎物，充满贪婪和凶狠。而能让人上啃之物，一定很难咬嚼，比如脊骨、蹄肘之类，单凭一双筷子很难搞掂，需双手抱持，方可啃咬到位。如此看来，啃食或许是最能暴露人的动物本性的一种吃相了。

论人生，最不堪的还是啃，比如啃老和啃娃。

先说啃老。有的儿女死乞白咧地赖在父母的怀抱里，不愿意放飞。明明已经长大成人，偏偏要装巨婴，梦想在父母羽翼下继续叼着奶嘴享清福。不找工作或嫌工作辛苦，只一味地啃老，啃完父母工资啃养老金，那啃老的架势，俨如啃一块大梁骨，啃舐净了骨上的最后一条肉丝仍不做罢，还要敲骨吸髓。

再说啃娃。网络时代，短视频大火，有家长以拍娃为生，靠拍萌娃竟然月入上万甚至更多，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这种啃娃，啃的姿态不明显，颇有隐蔽性，以致很多家长觉得那根本不是啃，而是哄或逗，哄逗娃娃还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然而，啃娃的家长只看到自己赚了金钱，却没看到孩子失去了什么。

汉语里有“啃啮”一词，意为折磨。无论是啃老，还是啃娃，实质上都是一种折磨。父母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孰料孩子却不成人，依然离不开或干脆不想离开父母，需要父母给予经济支持。父母的内心之煎熬和惶恐，无法言说，却又无可奈何。他们狠不下心来切断对孩子的供养，身心备受折磨。至于啃娃，有些短视频更是毫无下限。比如2岁的孩子吃播，穿着尿不湿的萌娃下厨房做菜等等，让人大跌眼镜。即使有的视频看似是记录孩子欢欢乐乐的日常，其实很多也都经过教授或排练，否则哪来那么多精彩的日常？如此天天对着镜头折腾，对孩子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折磨。家长无时无刻不在教孩子“表演”，啃噬了孩子的童真，孩子的内心或许早就起了变化，如此啃娃，焉知会不会给孩子的人生埋下祸根？

小娃娃就像小幼苗，正是接受阳光雨露、茁壮成长的好时候，啃娃的家长却像摇钱树一样疯狂地摇，即使暂时捡拾了一地金元宝，也不免伤了小树的根，对于小树将来的成长，恐怕有些危险。更何况，短视频效应，毕竟是暂时的，等火过这一阵，再摇不出金钱来，孩子将何去何从？错过了学习求知的黄金时期，实在得不偿失!

啃老族放弃奋斗，一味躺平，却让父母为之埋单；啃娃族为了赚钱，丧失底线和道德，不惜牺牲孩子的未来，二者都不可取。人生不能靠啃食他人过活，应该靠自力更生精彩地活着。汉语里，“啃”字去掉“口”，就是“肯”，似乎在暗示人们：不要为了一张嘴，做那些啃噬别人的事，一个人只有肯干，不惜力，凭自己的真本事吃饭，才能活出尊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