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一树时光

              贵州/陈文礼

 

高原意象

云贵高原脚下，新娘根植在一双手中

沉默是一座山脉的走向，走向村外。走向丰收的喜悦
风和疼痛挤在曲折的纬线上，故乡的小麦摇曳多姿

蜿蜒的山村遍地是油菜花开，山村的河流伸了一下懒腰

流淌的远方，是一个游子拐弯的记忆

镰刀和锄头挖掘的幸福，总离不开一头打捞寂寞的水牛
青草蔓延的高原，村庄多么贫瘠与祥和

夜深人静，从槐树林窜出来的鬼魂压断枝桠

在六月，蛐蛐奏乐，螳螂锋牙利爪的老窝腾出了一片空间
燕子把一只落单的毛毛虫塞进了发炎的一截烟筒

 

女人煮沸了一锅炊烟，男人摇晃的扁担解散了一瓢井水

柳条抽出的诗句，孤苦伶仃

大雁飞过的黄昏，露出高低不平的阴影

 

丰收后的亲人忙里偷闲，喝酒，打牌，走亲串户

腼腆的新娘，备好了一箩筐粗茶淡饭

 

童年

 

童年，复制在墙上的泥巴长满胡须

一枚失散的蝴蝶飞过天堂

 

我们停止自己的脚步，厮守着内心的一首歌曲

夕阳西下，故乡枯瘦的枝桠悬挂着一盏支离破碎的月牙儿

 

事实上

人走茶凉，物是人非，一条河流，一条老狗

一条那黄昏的曲线。一个渐行渐远的影子

山还是山，人不再是那人

岁月穿过了城墙，乡愁倒挂的秘密，晶莹剔透

而童年的那朵风铃依旧叮叮当当的发出响声

野草节节疯长，秋水蔓延在九月的眼眶

 

顺着故乡山脉的走向，我拾到一块巨大的伤口

我不知觉的陷入了绝望

漂泊无依

我只能守在一盏狭窄的世界，走私一泓清泉

 

故乡意象

 

故乡，遐想一列火车载到遥远的地方

茂盛的黄昏，一条大河奔腾，马头琴穿透耳畔
漂亮的油菜花淹没亲人们半截身子

瓦蓝的天空，白云朵朵

山高路远，不安份的眼睛，望穿秋水

这时，一把刀子就屹立在天堂，把秋天推向寂寞

我接过故乡掌心的雪，燃烧的冬天，青春四处漂泊

冬天的寒冷开始沸腾，猫收缩了腰，添了一道口子

神，改嫁了

春天被收购，日子少了偏旁或部首

夜深人静，小镇阴雨转凉

疲惫的羊群蜷缩在故乡的梦里，抬了抬头

一个人

慢慢爬上故乡的高度，夜晚的男人闯进灯火阑珊处

诗歌和新娘被悬挂在月亮上

火车熄火停在铁轨旁，沿途的风景因为贫穷，倒卖眼泪

鲜花活了过来，还剩下酒，诗歌对峙

 

捕捉故乡的一树时光

 

捕捉故乡的一树时光，一盏狭窄的独白

一片影子的掠过，画上一条悬念的弧线

镶嵌整个冬天的孤寂

而夕阳下的背影，散落在一望无际的田野

 

父亲走过骄傲的向日葵，遥望的牵挂滴水石穿

一只鸟听到了孤独，一只蝴蝶收拢了翅膀停止了乡愁

一个人的夜晚，一首诗歌借助梦想在飞翔

 

拧一把孤独，拴在十月的树杈上

深浅不一的经过，谱写一曲跑调的孤独

 

布置一张大网，回到寂静，点燃万家灯火，发出思想和光

一脉相传的孩子正在院子流浪，故乡托着尾巴，摇摇晃晃

 

故乡的路上，思念朝南，一些诗句孤苦伶仃

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扎着马尾巴，安静的眼睛一触即发

村姑打满一罐子井水，勾引一只落单的麻雀

 

村里男人踏上南下广东福建的火车

打着从农村包围城市的旗号

留下善良的女人

守着一亩半分地，打捞贫穷的日子

 

为你写的诗

 

站台外，信仰漂泊

风声在铁轨上留下了一盏离别的乡愁

 

你走以后，春天的月亮落在我的纸上

我的诗歌重叠了你流浪的影子

纸上，悬浮着故乡一匹马

雪，站在在一朵油菜花的村庄

 

那年，踏上火车的新娘瘦了一节

为你写的诗歌。一不小心划破一篇弯弯的季节

 

秋天搁浅了，一把椅子躺在抒情的庭院中

我给你系好鞋带，亲吻你骄傲的容颜

 

三月的雨中，伞下是两个人的一片窃窃私语

粮食和大豆 躺在一首诗歌的腹部

月亮陷入悲伤，与爱情无关

 

当你老了
 

你淌过孤独的北方，摘来一朵渴望的鲜花

时光携带着一枚词语踩过了一行平平仄仄的脚印

晶莹剔透。思念拐了一个弯

 

黄昏的青草长势茂盛

小桥流水的河岸滴落在你故乡的窗台

 

清晨，我为你递来一杯苦丁茶，摇摇晃晃的春天里

一壶漂泊漫过你忧郁的眼睛

你转身而去，青春错过了一次花期

星星点灯，故事被人拾起

燕子盘旋在低空

打了结的心事晾在了竹衣杆上

 

当你老了……

把我送给你的书签，折成一架纸飞机，蜿蜒地飞向你曾经的海角

我要为你坚守最后的一城一池，直到和你私奔到天涯

 

夏天长满夕阳。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几株娇情的垂柳

青春的记忆溢满酒杯

在缝缝补补的日子里，厮守着一个温暖的家

鸟鸣清脆，炊烟缭绕

 

一场雪

夜幕降临，童话开始，一枚遥远的渴望降落人间
我看见窗外的雪一朵一朵地绽放

月光迫在眉睫。夜，背叛了一枝梅花的孤傲
 
夜幕降临，桌上的半杯粗茶已经开始沸腾
屋檐下还有一束倒挂的玉米棒子忘记了抒情

而风继续往北吹，几粒茅草闪了几下腰

夜，越来越静

夜，点燃了一瓣安静的雪声，信仰了无牵挂

一场大雪过后，窗外还站着一棵苍老苦楝树
村庄的上空，悬浮着一匹马，村庄的女儿不食人间烟火

故乡用衣袖遮挡时间

 

穿过风声，一只鸟和一朵雪，相依为伴
村庄在挪动，一面山的背后长满许许多多青苔

父亲用废纸卷裹着一根卷烟，站在窗前把目光投递到多年前

 

一片雪的屋顶，麻雀停过，语言清晰

夜太深，梦，平平仄仄

清晨，我打雪地走过，留下了一串串流连忘返的脚印
而后，一场雪，占领了我的全部世界

走过雪地，便走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