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
 贵州/陈文礼
 
一

  我们在第七的条街道遇见，时间刚刚进入黄昏。在拐过弯的小巷里，有孩子在追逐打闹，他们穿着开裆裤，尽情地洋溢着属于孩子们的快乐。
  天要下雨了，一大批骑着单车的大军路过天桥下，风肆意的风散他们的长发和胸前的挎包。
  我不小心的眼神停在第24路公交车的站牌外，一位年老的爷爷处在拐杖蹒跚地通过春秀路一条十字街岔口。红灯亮了，一辆小车疯狂从老爷爷的旁边开去，此时爷爷的背影看起来摇摇晃晃的，让人很担心又焦急。
  夜幕降临，这个城市又开始灯火辉煌。我又开始在漫长的黑夜里等待或漂泊。
  第七的条街道，我走过时，她正在年轻，她的眼睛闪烁着干净和风霜。
  只是，我不能理解他们，还不懂得他们。因为我只是过客，没有那多的灵感和疼痛。

二
 
   久旱逢甘霖，我遥远而漫长的乡愁像是干涸了一样。我一个人站在阳光下，向往南方，我贫困的家乡。
   我只是想说，我亲爱的父亲在故乡。他的一亩三分地，他的一把镰刀一把锄头是不是在失去营养的春天里煎熬着。等待日落或日升。
 我在北方，我在遥远的外地。我想我老了，我酝酿的幸福，我延伸的梦想。
被泪水一一的清洗，被眼睛一一的望穿，望穿的还有秋水。还有我在异乡的一条河流。
 
三

   七月的时候。
   一只鸽子飞过祖国的心脏，一位诗人正准备以梦为马私奔。
  时光匆匆，时光扫过长安街的两条交叉的地铁。陌生的铁轨，没有我找到的出口通往家的方向。
  整个七月，槐树花单纯的对着北方开放。我怀念南方，南方的燕子飞过我的童年。童年那么美好，没有我的另一半。
 七月的时候，我在北京。一个人的思念蔓延。蔓延到黑夜。黑夜挂满补丁，缝补了我所有的细节和漏洞。
  我在北京，我无法一直想念的一个人，诗歌，信仰。
  物是人非，我离开的故乡，带着收获的味道一一的从电话的一头传来。那是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手握镰刀，镰刀旁边是秋天和凄凉。
  七月的时候，我站在祖国的心脏，在遥远的北方，在思念的路上，担心你的南方，与我无关的牵挂。 
  你在南方的城市，一个人需要回忆。回忆拖着长长的尾巴，延伸到天堂。
  七月的时候，我在北京。东奔西跑，我们都注定孤独。我们都留不住爱。我们走过的街道人是物非。

四

  一个充满诗意的城市，我每天走过。我每天会在一个转身的距离里看见他们，他们背着行囊，他们用眼神交流，他们的双手沾满沧桑。
  我走着走着，好像我变成了他们，他们手头的硬币抛向灰色的天，像一粒粒的雪花，洁白而纯净。
  他们每天都会在东五环以内的大街小巷走过，他们和我一样也在不停地想家，不停地期盼，不断地哭泣。
  他们坐在一排槐树下，拿着铁锹，握着一把汗水。
  一支香烟呛痛了我的喉咙。多像我的父亲。
 
五

  秋天到了，北方的高粱红了。倒在血泊中我找到了永生。
  平原上的一列列火车正在加速，与祖国一起在同一条战线上延伸得越来越长。同时，也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丈量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秋天经过城市的中央，万家灯火的城市开始了收割。细雨蒙蒙的日子，他们割痛了时间和岁月。
 人来人往的天桥，被压断了的脊梁。他们头上的蓝天又高高挂起。
 在越过的边界我留下了脚印，被七月的大水冲走。我停靠的高速路口不是通往我的故乡。我的故乡那么远，一匹马已经尝试过奔腾。
  我们足下是一片黄金，被人们采走。镶嵌在我们的伤口。也许早就不曾发光。
 
六

  冬天结束时，我们相遇的街道铺向远方，我们一起牵手的季节泪水泛滥。我们各自拥抱彼此的幸福和诗歌。
  我们期盼冬天的雪，是件快乐的事情。那时，你还在我的梦里，我还在遥远的南国。我们的誓言在北方。我们的青春不在乎别人进进出出。
  我们走过的街道，正飘着雪，这是北国，这是我们挖掘梦想的城市。我们握着小心翼翼的双手，紧紧的不放，我们彼此很伤心，但又说不出爱的理由。
  以前，我们的土地肥沃。现在我们的街道长不出油菜花。洒在我们身上的香味不是从前的兰花草。
  这里的白杨站在西北坡贫瘠的荒漠，这里的村庄。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里的羊群与马匹起早贪黑——
  追着太阳奔跑。

七

   当火车往南方开去时，停在春天的一个小站。我还不敢说出我对你的爱，我们的爱已经好几次破灭。你还在一片生锈了的幸福旁边擦拭着我们的悲伤与羞涩。
  春天的我们四处流浪，我们还依然固执的偏爱北方的每一个小镇每一个村庄每一栋楼房，我们都知道我们拥有的还一个温暖的家。在等着我们。我们也在等着自己走向虚无。
  北方的天空布满阴影，也布满忧愁，最终撒落在你的脸。我们被蒸发得一无所有。
  我们试图找回爱，在我们多年以来相依为命的季节。我们何愁自己找不到誓言，我就是你的明天，明天像一匹马一样。奔跑在北方。而北方那么辽阔，我们把脱缰的绳抛向大海，抛向婚姻和黄昏。
  我们都长大了，生活不是幼稚的梦。我们从前玩过家家的游戏已经传给了下一代。他们的秋千荡得比我们高。
 
八
   在北京，我是异乡人。在北京，我把疼痛的部位放在纸上。
   我从南方漂泊到北方。从公元前流浪到公元后。
   候鸟飞到天边，向南方迎娶新娘的队伍，吹响唢呐，吹响我一生无法拒绝的期待。
   十二月的时候，我依然是一个人。一个人在北京，我离家那么遥远，那么多的眼泪流向了荒芜与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