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卓扎滩杯”中国当代农民诗歌大展二等奖作品之一

 

油菜花开，一场盛大的节日（组诗）

祁俊清（青海湟中）

 

 

麻雀，仿佛是顽皮的小儿女

 

那一对小夫妻，他们把秋天

晾晒在自家的院子里

黑色的，是油菜籽

金色的，是小麦

干干净净的水泥地坪上

舒服地享受着阳光

一群麻雀

忽地，从树梢落到秋天上

开始肆无忌惮的啄食

仿佛顽皮的小儿女

对父母全无惧意

而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

挥一挥手

脸上的秋意，憨厚而宽容

 

 

桃树在河边唱粉红的歌

 

一滴雨水，救活了

三月枯死的心

 

五谷伸了伸腰

她们比田埂上的狗尾草娇气多了

父亲不去亲自伺候

就不肯钻入泥土

 

我刚有了扇她们一巴掌的念头

这些机灵鬼，慌忙从

父亲的掌心落下来

东一片、西一片地拱出泥土

 

成群结队的喜鹊，从东边

飞到西边，叫得林子

都醒来，绿的绿，红的红

 

最让人动心的是一棵桃树

头戴花儿，站在小河边

唱粉红的歌

 

 

三月的诗行里弥漫着秋天金色的气息

 

父亲总是第一个把酒曲儿换成春风谣

精心选好五谷杂粮的种子

将犁铧插进苏醒后期待怀孕的土地

 

儿子按捺不住青春的骚动不安

扑落睫毛上鞭炮喜庆的纸屑

把酝酿已久的蓝图装入鼓鼓的行囊

 

我的诗歌在他们的呼吸中寻觅诗情

性子比那位父亲和儿子还要急

三月的诗行里弥漫着秋天金色的气息

 

 

二叔的锅庄跳进藏歌悠悠的梦境

 

借着三月的一场春风落户

铺开一卷描眉扑粉的五彩锦绣

 

亭台楼阁模拟着典雅与新潮

花草树木享受日子休闲的轻松

 

社火小调邀请百鸟加入合唱

悠扬花儿唱响时代新的风流

 

没有尽兴的快乐意犹未尽

二叔的锅庄跳进藏歌悠悠的梦境

 

 

六座清水打转的水磨，一爿连着一爿

 

六座清水打转的水磨，一爿连着一爿

河滩里旋转出氤氲醉人的风光

 

装满粮食的高高的马车上

爷爷的眼睛青稞一样被秋风擦亮

 

磨坊旁的树林里响起野野的花儿

欢快的鸟鸣落在河面上溅起碎碎的阳光

 

喜鹊的叫声里弥漫着新酿的酒香

村巷里客人的脚步幸福地踉跄

 

一曲酒令儿醉倒一座村庄

旧时光在水打磨轮的记忆里新鲜芬芳

 

 

油菜花开，一场盛大的节日

 

我知道，这时候提起，为时还有些早

当南方的三月，被一块块阳光分割的时候

我的种子还躺在父亲的掌心里

为今年在哪一块山坡上扎根

反复掂量

 

是的，我不该如此沉不住气

应该和我的兄弟们

在父亲的指点下，细心地将犁杖收拾停当

把和土地有关的关键词梳理好

接受父亲的指令

走向田野，播种明媚的春光

 

我要学会等待，就像父母将渴望中的好日子

耐心地一点一滴浇灌

从不扳着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数

数得脸上布满纵横的沟壑

相信时间是不会骗人的

它们知道自己汗水的成色和分量

 

当我的耐心在七月的流火里沉醉的时候

满坡满坡的油菜仿佛是一夜之间

打开自己的花蕾，花香袭人

金色的光芒，潮水一样涌来将我淹没

感恩不是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

而是轻盈的蝶、快乐的蜂的颂歌

 

啊，这年年如期而至的辉煌的盛大的节日

是土地对耕耘的无私的赐予

每一朵油菜花里，住着一位神

她让我心存感恩，不敢放下敬畏

 

 

那么多的名词和黎明一起醒来

 

天空，鸟儿，森林

炊烟，鸡鸣，狗吠

田埂上飘过的女子

赶着羊群走向山坡的男人

一路鸣笛的第一趟班车

冒着青烟驶向河滩的三马子

一夜未睡的无名河

带着露水的金露梅

还有青稞一样

摇曳在霞光里的诗句

 

那么多的名词和黎明一起醒来

被晨雾和阳光洗得清清爽爽

我的清点有些忙不过来

 

 

自信在黑色的键盘上优雅起落

 

不再土地、黄牛、镰刀

不再春耕、夏锄、秋收

时代将我打造成一张

崭新的名片，我的使命

有别于父兄背负青天头朝地的

披星戴月，土里刨食

 

自信在黑色的键盘上优雅起落

梦走出千年格局

灵巧的指尖上

一场又一场辽阔的春风

一场又一场温润的细雨

诠释着时代赋予新农民的

最新版式的内涵

 

 

下圈村，遭遇形形色色的词语

 

先是硬化路和脚掌交谈

高谈阔论，下圈村最新的变迁

 

接着是两个短语截住目光

在村口嘘寒问暖

 

一个叫：惠农金融服务点

一个叫：酒业直销处

 

刚转身，在山垭口和一个老乡打了个照面

他安静地举着四个字：安全提示

 

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笑着说欢迎

原来是广告牌引路的称呼各异的农家院

 

田间地头，看见了一群忙碌着的新词

依次是：出租，公司，雇员，花卉，试验田

 

路灯，热水器，和太阳能结成同盟

旅游，大巴车，帐篷宾馆，是新落户的弟兄

 

文学与摄影也从省城赶来凑热闹

住进灰砖砌成的院落，文质彬彬称起了基地

 

下圈村，遭遇形形色色的词语

簇新靓丽的色彩，耀得我睁不开眼睛

 

 

授奖词

 

祁俊清的组诗《油菜花开，一场盛大的节日》擅长在亲情的角度之下，来描写农作、乡情和当地建设，亲情喻体的运用特别突出，作物会成为亲人，暗示人对土地、对丰收的感情的执着和深切，也通过朴素、真挚、具有奉献感的人格来暗示地域生态的良性和可发展性，且能将油菜花的优美盛开赋形于当地热烈而有效的建设，让组诗耐读而意蕴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