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成坠

南宋词人康与之写有一首词作《长相思.游西湖》，词曰：“南高峰，北高峰，一片湖光烟霭中。春来愁杀侬。 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

这首词的大意是，杭州有南高峰、北高峰，两峰之间，一片美景锁合在烟霭云雾之中。春天来了，面对娟妍的水光山色，愁绪却万千重。郎的情意浓浓，妾也情意浓浓。妾坐油壁香车，郎骑青骢宝马，至今，仍然记得，在九里松的初次相逢。

此词的上片从西湖景物写起。“南高峰，北高峰”两句写山。南北高峰是西湖诸峰中两个著名的山景。南高峰旧称“高一千六百丈”（今实测为海拔256.9米），风光葱茏，登临远眺，可以把西湖和钱塘江尽收眼底，一览无余。北高峰在南高峰的西北，海拔314米，比南高峰略高，与南高峰遥遥相对，景观与南高峰不相上下。因为两峰风光别致，故作者特别拈出，以概括西湖诸山之胜。当然，采用这样的措词方法，也有词调格式的原因。

“一片湖光烟霭中”写湖。西湖水面约五平方多公里，虽然不及洞庭湖、鄱阳湖、太湖那样浩渺壮阔，但水光潋滟，碧波荡漾，也颇为明朗。故所 苏东坡在《饮湖上初晴后雨》中说：“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而且，湖上并非空荡荡的一汪清水，北堤和苏堤象绿色的裙带抛洒在湖面上。孤山象一块翡翠玉石，点缀着碧涟清漪。还有那亭台寺阁，桃柳梅荷。波光如翠，山色如苍，四季宜人。在春天烟霭迷蒙之中，就显得更加绰约多姿了。

“春来愁杀侬”句，因景生情。点出“春”，说出“愁”。“春”是所写景物的季节，“愁”是景物触发的导索。联系前面三句，意思是说：春天来了，西湖的水光山色，更加夺目动人，但这却只能引起词人的愁思而已。此句十分关键，有了此句而以上三句的意思始有着落，有了此句而上片的感情意绪始全盘托出。结拍如此，可谓善始善终。

过片转入回忆，交待愁思的缘故。“郎意浓，妾意浓”者，郎情妾意都一样地深厚浓郁也。在短短的两句之中，连用两个“意”字、两个“浓”字，给人以深绵的印象。叠句在词中所具有的积极功能，在这首词里得到了高度的发挥。

“油壁轻车”二句，是对前面两句的表述，写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油壁车轻郎马骢”，这一句中有一个典故：《苏小小歌》云：“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据说，南朝.齐钱塘名妓苏小小，常乘着油壁车（四周垂帷幕、用油彩涂饰外壁的香车）游览。一日，出游时，遇到一位骑青骢马（青白色的马）的俊男阮郎，两人一见倾心，苏小小就吟咏了这首诗，约阮郎到西泠（即西陵）桥畔松柏郁葱处（即她的家）来找她，结为夫妇。此处借用这个故事，来比拟词中的男女主人公的浓情蜜意，以突出他们之间爱情的浪漫。“九里松”是他们初见的地点，那个地方是“钱塘八景”之一，为葛岭至灵隐、天竺间的一段路。唐代刺史袁仁敬守杭时，植松于路左右，各三行，长九里，因此，松阴浓密，苍翠夹道，是男女传情达意的极佳地点。当然，文学作品也允许虚构，它可以营造出富于诗情画意的场景。故所，对男女主人公的首次相遇，是否郎骑青骢马妾乘油壁车，是否是在九里松，都不必过分地打探和追究。总之，下片的词意，是女主人公回忆其与所爱之人的欢会。

这首词，以西湖景物作为背景，上片写现实，下片写回忆。通过叙述回忆中的欢乐以反衬现实中的忧愁，思妇情怀，宛然如见。

据词谱，《长相思》为双调三十六字，前后段各四句，三平韵，一叠韵，是最短的词牌之一，要写好着实不易。写词必须有隽永的意味，给读者提供充分的想象余地。此词的每句押韵与前后各重叠一个三字句的特点，给人的印象就特别深刻。白居易的“汴水流，泗水流”词，林和靖的“吴山青，越山青”词，也同样如此。这首词在这方面的功力也不弱。词的风格自然朴素，毫无斧凿痕迹，似民歌的天籁，如西子的淡妆，实乃佳作也。

康与之，生卒年不详。字伯可，一字叔闻，号退轩。滑州（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人。南渡后，居嘉禾（今浙江嘉兴）。宋高宗建炎初（1127年），上“中兴十策”，不为用。后依附秦桧，为秦门十客之一，被擢为台郎。桧死后，编管钦州，复送新州牢城。其词多应制之作，不免歪曲现实，粉饰太平。但音律严整，讲求措词。

我对杭州甚有好感，不知去过多少次，杭州的旖旎风景始终镌刻在我的心头。我的大学同学黄可磊、丁剑敏都是杭州人。每每谈及杭州，只见他们眉飞色舞，笑逐颜开。迄今，黄可磊的大部分亲友还在杭州，每年多次往返沪杭间。我们不少同学曾经相约前往杭州浏览观光，再次领略杭州淡妆浓抹的丰韵。但是，终因种种原因不能成行。这一愿望究竟何时能够兑现呢？我不得而知。

 2023年6月15日4时28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