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 栖

民族英雄林则徐一生有两次领受道光帝的钦差。1839年被派遣赴广州禁烟，妇孺皆知，而另一次钦差则是他于道光三十年（1850）九月十三日奉旨驰赴广西督剿太平军。后者因为林则徐出战短暂，“出师未捷身先死”，史书不详，故世人鲜知。

笔者近读《清鉴》（印鸾章辑），内有如此记载：“（林）则徐起用后，历任陕甘及云贵总督，政声卓著。未几以病罢归，及广西事起，复诏起（林）则徐为钦差大臣，驰往督剿。（林）则徐故尝督粤，感惠著闻，中外想望丰采，既奉诏，力疾出山。”这段简短的文字，包含着丰富的史实，不妨作些注释——

一、点出林则徐的这次钦差是在“起用后”。笔者曾以《贬谪后的林则徐》一文记述了他自虎门销烟后，为清廷穆彰阿等保守派攻讦，成了引发鸦片战争的“替罪羊”，于1840年9月至1842年3月先后革去两广总督职位查办、于1842年8月从西安启程，一路向西，经秦、陇踏上流放新疆伊犁的漫漫戍途。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朝廷重新起用林则徐。

二、林则徐被起用后，“历任陕甘及云贵总督”，且“政声卓著”，受到朝廷的肯定。

三、林则徐在陕甘及云贵任职时间并不长，“以病罢归”，本该颐养天年。

四、太平军起事，朝廷“复诏起（林）则徐为钦差大臣”，而林则徐则是“力疾出山”。

虽说近代史书一般都这么界定：太平天国运动是在清朝咸丰元年至同治三年（1851—1864）期间的一场农民起义，其实，洪秀全、冯云山于道光十六年（1836）既已在广西山区传教，如孟森《清代史》所云：“道光之季，两广群盗如毛，广西尤遍地皆匪。洪秀全与杨秀清创保良攻匪会，公然练兵筹饷，招收徒众。”太平军之所以日渐壮大，是因为地方大吏的“不作为”，有意隐饰，上下相蒙，报喜不报忧。当初，广西巡抚郑祖琛入告朝廷时，只称区区“会匪”而不加剿灭。至道光三十年（1850）六月，金田起事已是“纸包不住火”，广西提督向荣才驰奏，急于求援。这才有了林则徐的钦差。

《清鉴》记录林则徐赴任后的情形：“（洪）秀全士卒，闻（林）则徐至，散亡大半，有谋遁走入海者。而（林）则徐卧舆兼程，日行百余里。从者劝节劳暂息，（林）则徐曰：‘二百里冰天雪窖，执戟荷戈，未尝言苦，此时反惮劳乎？’仍星驰不止，行次潮州之普宁县，疾甚，卒于广宁行馆，年六十有六。……而洪杨之变，遂不可遏抑矣！”

林则徐病逝的噩耗传到京城，满朝震惊。道光帝尤为伤感，赐谥“文忠”。后又命两江总督李星沅接代林则徐为督剿太平军的钦差大臣。幸亏林则徐“出师未捷身先死”，要不然难保不留下一个“林剃头”的恶名，有史书不就是以“曾剃头”来指代围剿太平军的曾国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