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我是大王
(2021-03-10 06:4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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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涟华
哥哥爱亮旗：“我是大王。”哥哥是我的小外孙，今年7岁。“大王”是我俩学习动物学的专用术语。
哥哥是动物迷。为了他，我开始恶补动物学。教学相长，渐渐地我俩成了动物学的票友。我俩研究的课题往往是动物打架谁能赢。为了通俗易懂，我们还给赢者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大王。
有些动物打架案例，我们已有定论：如狮子和老虎打架，老虎是大王。理由是老虎的个头和狮子相差无几，但老虎的前掌能拍倒一头雄鹿，再加上老虎还有一根“棒打狐狸棒打狼”的尾巴。
有些案例要视环境而定。如狮子和鳄鱼在陆地或浅水区打架，狮子是大王；但在深水区打架，鳄鱼就会将狮子的身体咬成两截。
有些案例是悬案。那天哥哥问我：“如果一群鬣狗和一只狮子打架，谁是大王？”学了几年，哥哥的问题难度大了，我也学会了谨慎：“是公狮还是母狮？”公狮和母狮即使一母所生，外表和力量也相差悬殊。哥哥想了想：“是母狮。”我马上回答：“如果鬣狗群有8只以上，鬣狗就是大王；如果是公狮，鬣狗起码14只以上，鬣狗才是大王”。为了防止哥哥钻牛角尖，我还特意将鬣狗的数字精确到14只而不是15只，可是哥哥还是紧追不放：“如果是13只，鬣狗还能不能成大王？”我如果说行，哥哥就会问12只行不行？我如果说不行，哥哥马上会问为什么？我只有将门窗都堵得严严实实，才能一劳永逸。我说：“你别看13只与14只只相差1只，但人多力量大。打架和拔萝卜一样，少一个不行。”哥哥听说过拔萝卜的故事：小兔找到一只萝卜，它拔不动，小猴、小猪小熊都来帮忙，但就是拔不动。最后亮相的是蜗牛，别看蜗牛小，就因为有了它，萝卜才被拔起来了。别看我一脸的不容置疑，心里还是发虚：我并无实例，只是想当然。哥哥太小，被我的一脸正气唬住了，他没有多问，但我可以看出，他心里肯定有话。
果然，几天后他又来找我了：“外公，美洲狮和美洲豹打架，谁是大王？”在互联网上，常见非洲草原上豹入狮口或豹见了狮子落荒而逃的视频，我又想当然了：“当然狮子是大王。”哥哥一脸不服：“我看IPAD了，IPAD上说，美洲豹的咬合力是美洲狮的两倍——美洲豹是大王。”
哥哥看的视频是英文版的，英文我不懂，于是等哥哥去上学了，我开始搜索中文视频：美洲豹又名美洲虎，咬合力1250磅，是美洲大陆食物链顶端的猫科动物。我再查，美洲狮的咬合力是650磅——哥哥是对的。
我年近古稀，一路风雨，身上粘上了不少尘土，但在哥哥面前，看着他那对纯洁无暇的眼睛，我开始审视自己的灵魂，我要努力学会圣洁：要知错就改，而不是文过饰非，更何况给我指出错误的是我那只有7岁的哥哥！
哥哥放学回来，我就向他认错：“哥哥，你是对的。”
哥哥很得意，由此及彼，他将自然界的大王理论引申到日常生活。一天，他和妹妹聊天，郑重其事地说：“妹妹，我是哥哥，是大王，你以后要听我的。”
妹妹是我讲解动物时的忠实观众，她虽然不懂动物界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但动物界大王的排序规则她还是知道一些的，更何况她平时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哥哥的身后，她欣然接受：“哥哥是大王，妹妹是小王。”说完还不经意地瞥了在旁一文不名的外公。
可是到了第二天，她翻盘了：她和哥哥为争夺一件玩具闹得不可开交。哥哥说：“我先拿到的；我是哥哥，我是大王。”妹妹说：“我喜欢，我就是大王。”论理，论实力，妹妹都不占上风，但妹妹会哭，会尖叫，她的声音虽不如张飞三声大喝河水倒流那样威猛，但尖利刺耳往往能出奇制胜——玩具到了妹妹手里。
哥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几天后，哥哥在自己卧室宣布：“这是我的房间，我是大王。”利益均沾，妹妹当然同意：“我的房间，我也是大王。”自己的意见被妹妹采纳，哥哥有些得意忘形。晚饭后。他在自己卧室里看书，妈妈在楼下叫他，他不予理睬；妈妈推门进来：“哥哥，下去做功课了。”哥哥连头都没抬，就断然拒绝：“这是我的房间——我是大王。”
他妈妈平时放羊，有时还会放下身段：大哥啊大姐啊地和孩子们商量。既然是商量，可以通过，也可以不通过，妈妈不在乎。但不做功课可是踩了妈妈的高压线。妈妈脸一抹，加大声量：“什么乱七八糟的大王。”妈妈的话虽不会像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那样骇人，但大水过后，再雄伟的沙雕马上会被抹成了一片沙滩——哥哥哭丧着脸下楼去做功课了。
妹妹在一旁不说话。第二天就以沙发垫、椅子为材料，认认真真地在客厅里搭起违章建筑：“这是我的房间，我是大王”。
妹妹还邀请大家和她一起玩。我太老了，力不从心，只得谢绝。哥哥接受邀请，还玩得满头大汗。玩完了，哥哥心里不是滋味。
第三天，他大笔一挥，写了3张安民告示，妹妹负责张贴。他的门上是：Name’s
别看哥哥爱舞文弄墨，咋咋呼呼，还不时亮出大王旗，其实他在家的地位有时还不如妹妹：妹妹常常我行我素，如入无人之境；当然真正的大王是妈妈：妈妈偶尔露峥嵘，亮出的可是令旗；可怜的外公哟，手里只有扫把、抹布……没有旗。
2021年3月9日于多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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