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小学毕业班的同学
(2023-06-14 09:42:02)忆小学毕业班的同学
章
亚
光
我于民国三十七年(1948)上学期,毕业于绩溪县私立瀛洲村小学。
私立瀛洲村小学1948届毕业生一共7人。7位同学毕业时及毕业后的情况,就我所知,分述如下:
章宁光,排行名本河(1935—2000),小学毕业后去了浙江淳安县港口街上的源济酱坊当学徒,他父亲渭瑾公也在这个店当店倌。宁光比我长一辈,所以我要称他父亲为公。宁光是1952年回家娶媳妇的,当时未到婚龄,他是后来带妻子去了浙江。1967年末,我路过建德(白沙),听说他在盐库工作,我特地找到盐库与他见见面,谈谈心。宁光上面有两个哥哥,他小时候过继给渭藻公。
章寒光,排行名本海(1934—1997),他与宁光是堂兄弟。寒光父亲是渭宽公,与宁光生父渭瑾公是亲兄弟。寒光小学毕业后,去了江苏当商店学徒,具体地点不清楚,听说他后来去当兵了,在江苏成家。1980年代初,他到绩溪来开会,住县招待所。所长邵观泽找到我,说省里在招待所开会,有位首长找我。我随他到招待所去,我看看登记簿,发现章寒光的名字。我问邵观泽:是这个人找我吗?他说是的。登记簿上写明他的职务是安徽省石油勘探指挥部副指挥。我找到寒光住的房间,两人亲切握手。嘘寒问暖。我俩互相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方知他当兵转业到江苏石油部门,后来支援安徽,工作地点在天长县(今改市)汊涧。他知道我在法院工作,经常出差,告诉我婉秋(按,寒光和婉秋也是本家)在苏北淮阴(当时淮阴是地区,地委、行署驻地称清江市,后淮阴地区改称淮阴市,再后来又称淮安市。原县级淮安市先改为楚州区,后又改为淮安区;原县级清江市先改为淮阴区,后又改为清江浦区)部队八二医院(按,由我于2002年主编的《徽州古村落——瀛洲》一书,第180页《瀛洲村现代各阶层骨干人员录》写得明明白白:“章婉秋〈女〉解放军八二医院总护士长〈团级〉离休”。2002年编印的《瀛洲村志》,第208页《瀛洲在卫生健康系统中级以上职称人员一览表》却是:“章婉秋解放军八一医院总护士长〈女〉。这是一回什么事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八一〉二字是军旗上的符号,全国部队医院有数百座之多,哪能称〈八一医院〉呢?这是编者玩小聪明之笑柄!”》)嘱我要出差淮阴就去看看婉秋。当时,他并没有和我讲婉秋与王光美是亲家,刘源的岳母。他还送我两盒合肥烘糕。此前,我到过淮阴。不久,我又出差淮阴,特地找到八二医院。我在医院问问信,一位女同志告诉我,章婉秋原是总护士长,她丈夫原是副院长,现在都不上班了。她又带我到婉秋住的宿舍楼,说章婉秋住在二楼。我独自上了二楼,用绩溪话叫“婉秋”。婉秋开门走出来,我一见面就认得她了。我讲我是亚光,时芳的弟弟。她不认得我,但和我大姐时芳是同学。婉秋生于1932年,我大姐生于1931年(大姐只念到三年级就辍学了)。她要我进房间,马上泡茶递给我。我告诉她,是寒光要我来看看你,我到淮阴查案。她又煮碗面条(光面)给我吃。1980年代,肚子没有油水,饿赫赫的,我就不客气,吃了面条。此时,她丈夫(魏名贵)背了一袋米回来,婉秋和丈夫讲,安徽老家的客人。她又说,她们夫妇都不上班了,等待组织上安置,争取安置到杭州。她父亲章渭煊(1911—1999),曾任私立瀛洲小学校长,是挂名的,校务基本不过问。渭煊先生是乡贤,在村人心目中有相当威望,主要负责筹集学校经费,本人在绩溪中学任教导主任。我去看望婉秋时,渭煊先生在杭州,是浙江省政协委员。至于婉秋与王光美、刘源的关系,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婉秋夫妇都是部队离休干部,安置到杭州干休所了。我上网查查,见:“安徽是有石油的,在滁州天长有几个中小型油田,归江苏油田开发,天长油田也是安徽省唯一开采中的油田。”这就对了,寒光是江苏支援安徽的石油开发干部,工作地点在天长汊涧。我多次坐汽车往返南京—淮阴,路过汊涧,看见附近有钻井机。我知道寒光在汊涧后,顺路可以看看寒光的,那时总是以工作为重,和我一起外调的同事,了解这个情况后,说我是“真革命”。这话实在,我一次从象山坐汽车到宁波,要路过奉化,也顾不上参观溪口,现在想想有点懊悔。(按,安徽省石油勘探指挥部应该是个副厅级单位,寒光估计是正处级干部;八二医院属师级单位,婉秋丈夫应该是副师级干部。)
章雪华,生于1935年,前列婉秋的妹妹,渭煊先生的次女。小学毕业后不知在绩溪中学或淳安中学或严州(建德)中学读书。解放那年,渭煊先生在淳安中学或严州中学教书,我只知道婉秋随父亲在一起,解放军一到,渭煊先生就动员婉秋参军。后来听雪华的亲戚说,雪华在杭州临平中学教书,退休也要回杭州。渭煊先生反右时打成右派,但仍保留省政协委员,当时住杭州下兴忠巷,我每次出差到杭州,都去看看他,以及其妻子胡素琴,子女不在身边。此处是平房,潮湿,右派纠正后,组织上安排他好房子了,我没有去过。有意思的是,我一次出差到浙江省高院办事,因停车场不大,外来车子不准进去,我看到对面房子挂有省政协和民主党派的牌牌,我就要驾驶员将车子开进省政协,门卫也不让进,我告诉他找章渭煊先生,门卫同意车子进去了。门卫要我到二楼找九三学社办公室,我去找了,接待同志说章渭煊先生不上班了,他用小便笺写了渭煊先生的具体住址给我,我没有时间去看望,这张小便笺还在。
汪裕达,小名汪宝(?—2020),原籍汪村人。其母章杏芝,瀛洲姑娘。汪宝小时候就随母亲来瀛洲了,其父亲我没有见过。毕业班7人,汪宝第1 名。他小学毕业后,到县里读初中,大约是1950年或1951年,到港口街上陈同益盐栈当学徒。其娘舅章虎生是陈同益会计,后任经理,汪宝是陈同益末代学徒。私改之后,他参加工作,曾任淳安县政府人事科长。大约1970年代后期,他调回家乡,分配到县供电所任所长,当时所址在永红场。我当时是县手工业管理局秘书,手管局也在永红场,我特地上门去看看他。汪宝寡言少语,这是性格使然。1980年代初,上海后方703供电所无偿移交我县,县供电所后改称供电公司,搬到703去了。703在华阳东路,我好长时间未见过他。大概也是1980年代初,他为了给子女顶职,退休回瀛洲了。记得多年前,我在南门头钟表店“坐店”(按,“坐店”是绩溪方言,指若干闲人在不影响店里营业情况下,坐在店旁聊天),见他路过,我走出店门和他打打招呼。我大外甥也是供电公司退休职工,前些时候上门来看望我们,我问他汪宝还好吗?他讲大前年去世了。
张希健,张希侯老师的堂弟。大约20年前,我看到南门头公厕对面的张贴栏,有县供销社的讣告,内容是张希健去世。从年龄、学历上看,这个张希健应该就是我的同学张希健!读书时,只知道张希侯老师是外地人,具体那里人不知道。我小时候,上节最远到过伏岭,是1949年春节后、出门当学徒前去看什么会。现在还记得,那天看到不少新四军游击队员,还有女队员,骑马,以及小战士,背着大刀;下节最远到过县城西郊的止源公墓,是学校主办的远足。现在也记得,止源公墓有许多墓道,我们弓腰爬墓道,好嬉煞了。在上列范围之外的村庄,概不知道。1963年调回家乡工作,特别是到法院工作之后,几乎跑遍全县大小村庄。看了这张讣告,方知张希侯老师是本县板桥人。张老师在瀛洲小学教书,带着堂弟和侄儿。县供销社人员基本不熟,如果知道张希健同学在供销社工作,自然要去会会面的。
张某某,张希侯老师的侄儿,名字想不起来了,更不知道小学毕业后的去向。
再是我章亚光了。我生于1936年,1942年初入学,读了半年幼稚班,下学期读一年级,1948年上学期毕业,是第2 名。我的主课成绩不差,副课不行。我记得毕业考试,图画、音乐、体育都是60分,图画是画孙中山像。我小时候体弱,学校有跳高、跳远,单杠、双杠没有的,更不要说兰球、排球了。我跳高、跳远成绩勉勉强强,体育老师给个及格。我也没有唱歌天赋。按我家的经济条件,虽然不是富裕人家,由于父亲是个店倌,月月有收入,所以母亲想让我小学毕业后到县城读初中,但她做不了主,要我写信给父亲。父亲回信,书不念了,开年到港口来学生意,下学期仍到学校里复习。父命难违,下学期仍进小学,明曰复习,实际上老师要我为他们改作业,又要我为三四年级教珠算。义务劳动,我也乐意。1949年清明节过后,我就去了港口一天商店当学徒。在当学徒期间,参加杭州元庆会计函授学校学习,获得《结业证书》。1956年8 月,就凭这张《结业证书》参加工作,先后在芜湖电力学校、芜湖市科学研究所、芜湖专区农业科学研究所、绩溪县医院、绩溪县革委会、绩溪县手管局、绩溪人民法院分别担任会计、秘书、法官等职,1971年3月入党,1997年3月退休。我干一行,爱一行,学一行,专一行,先后获得各级荣誉称号近20次。我在职期间,积极参加业余文化学习,先后获得芜湖专区机关干部业余文化学校中学毕业证书,芜湖市夜大学肄业证书,全国法院系统法律业余学校专业证书班结业证书。前列两张业余大专文凭,国家承认学历的。2021年7月,建党100周年,喜获“光荣在党50年”纪念章。我是1998年版《绩溪县志》编纂之一,兼法律顾问;2011年版 《绩溪县志》撰稿人员之一。我还先后主编了《绩溪县法院简志》(打印本)《徽州古村落——瀛洲》《绩溪县工商行政管理志》《绩溪县城建志》;出版个人文集《徽州情结》《法苑求索》《名村与名城》《往事不如烟——我的博文集》。在职和退休后,在各级报刊(大部分是国家级及省部级报刊)上发表法学论文、案例分析、案件记实、徽学研究、散文等等,大约30多万字(我不写通讯报道)。我一生坎坎坷坷,总算一一跨过来了,现在过着幸福的退休生活。虽然一身慢性病,但精神尚好,头脑活络,不时写写博文,图个快乐。
小学毕业班7位同学,有4人不在了,章雪华和张希侯老师的侄儿情况不明。论年龄,我可以算上游;其他方面,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是中游吧。我心满意足了。
再说说老师:
汪生元,又名汪枫,校长,瀛洲对面山孔雀坑(孔川)人。解放后曾在歙县北岸中学教书,后调入绩溪中学教语文,退休后住县城方家源。我在职时,他陪原周村小学舒甫汉老师到我家来过。巧合的是,我现在的住址,就在舒老师附近。汪生元老师大概是1990年代去世,我去吊唁了,还吃了老人饭。记得县医院吴和煦、吴承俊二位医生也上门吊唁了,他俩是歙县南乡人,是汪生元老师在北岸中学的学生。次日早晨,我送殡到杨柳村桥东侧,寿材用汽车运到周村安葬。
章渭林(1921—1974),芜关中学肄业,本村人。记得1946年或1947年,被抓壮丁,我们高年级同学,手拿童子军棍,在老师带领下,先到六荣堂对面上首的保长家,边用童子军棍敲地面,边叫喊放人。保长从房间出来,说渭林关在乡公所。我们又踊到乡公所。乡公所在章氏宗祠,大门口有持枪的卫兵,不让进去,我们就在外面叫喊,要求放人。僵持个把小时,渭林先生放出来了。解放后情况不明,因我出门学生意了。
章鸿翼,排行名本筠(1925—1990),省立农林中学修业,本村人。鸿翼先生美术好,教我们画画。解放后曾任县黄梅剧团团长,县文化馆馆长。
章本宣,又名竹简,生于1926年,大专学历,本村人。1948 年底接任校长。解放后曾在歙县中学教书,后调回家乡,分配在扬溪中学教书,直至退休,住县城后外村。早几年去世,享年90多岁。
章熙乐,又名士乐,生于1925年,省立农林学校毕业,本村人;大约解放后调到岭里小学教书,直至退休,回家休养。近年去世,享年近100岁。
章基林,生于1922年,卒于1947年或1948年,本村人。基林先生英年早逝,高年级同学曾到坟上开追悼会,祭文是我写的,我跪在墓前石条上读的祭文。
章淑莲,本村人,系章丽川女儿。我印象是她毛笔字写得好,教书时间不长,出嫁到仁里,丈夫程本炎,和我家有点亲戚关系。其丈夫是工科大学生,在外地工作,解放后调到昆明,她也到昆明当小学教师。
张希侯,本县板桥人,我1948年出门学生意时,他仍在瀛洲小学教书,以后情况不明。还有外地老师,名字记不起来了。记得有位女老师,教幼稚班,县城人;还有一位男老
师,也姓章,也是县城人。还有没有其他老师?记不得了。
瀛洲小学,以及瀛洲公社、瀛洲大队、瀛洲乡、瀛洲镇的瀛洲,是官方称谓,村民一直称油坑口。油坑口这个村名的由来,是瀛洲村章氏始祖运公(1103—1175),因避方腊(?—1121)之乱,于宋•宣和二年(1120)偕祖母和母亲从原籍浙江昌化览村逃难到两山夹一坞的油坑。坑,小溪也。之所以称油坑,是溪水浮有少许矿物质油之故也。油坑既是溪名,又是村名。运公就在此开疆辟土,披荆斩棘,含辛茹苦,成家立业,繁衍生息。运公后裔,遍布全县各地,以及县外、省外,少数走出国门,他们均源于油坑!由于瀛洲章氏宗祠尊运公为一世祖,运公后裔也可以说,他们源于油坑口(瀛洲)!这与“西关章”不同,运公第三个孙儿授公迁居县城,西关章氏宗祠不尊授公为一世祖,而是尊运公8世孙、授公5世孙荣甫公为一世祖。所以,荣甫公一脉以外的授公子孙,要到瀛洲章氏宗祠祭祖。如今,全县五大姓:胡、汪、程、章、周,章姓排列第四(参阅汪后华:《千年一叹古坦头》。安徽文艺出版社,2015年10月第一版,第284页)。油坑水系,原是沿西侧山脚下流入登源河,后油坑口村庄不断扩大,先辈村人从风水角度考虑,在村西筑了水坝,水系改为从村庄西侧流入登源河。据浙江绍兴上虞人章贻贤(鹤汀。1853—1918)竭30余年精力,于清末编纂而成,其后人于鹤汀公仙逝之次年即1919年付梓的《章氏会谱》德庆初编卷八第38页载(摘录。原文无标点):“运(第41页载:运由昌化迁居绩溪油坑):子一瑕。瑕:子三诜、庆、授。庆:瑕公次子,子一足容。足容:庆公之子,迁油坑口,后名瀛川。”油坑出口,谓油坑口也。油坑口是块较大的盘地,从事农业生产显然比油坑有利得多。近些年来,村民也随官方称瀛洲了,油坑口这个村名历时900年后逐渐淡化了。
我查阅《绩溪县教育志》(北京方志出版社出版),载:“瀛洲乡中心小学的前身是私立瀛洲国民学校,创办于民国2年(1913),章钟声(章逸珊)任校长,校址设在宝敕堂,学徒30人,教师1人。民国8年(1919),校地迁至章氏宗祠”。不知何故,《绩溪县教育志》没有“私立瀛洲村小学”的表述。
如今,瀛洲村没有小学了,村里小孩子读书,要么上行5里路到龙川(学校却称“瀛洲中心小学”,名不正,言不蝢),要么下县由大人陪读,县城有一小、二小、三小、四小。大大瀛洲村,居然没有小学校,令人痛心!
附记:1、师生中的本村人,生卒时间和学历 ,除说明的以外,均抄自2008年版《瀛洲村章氏宗谱》。2、《悼念张云程同志》一文中,渭宜娘应该是云程的姑姑,文中错为姑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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