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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穿过云层》（组诗）

——王长征

 

《飞机上俯瞰》

    

云朵层层叠叠

幻化千百种变数

细线般迂回的河流

软绵绵伏在皱巴巴的地面

汽车穿针引线

风吹过，山峰微微波动

 

从高空俯瞰大地

众生是那样平等

 

《飞往西北》

 

腊月干燥的西北

飞机放缓脚步

秃顶的大石泛着金光

一畦畦田地拼成彩图

冰雪的寒气与馨香

丝丝充溢每一颗神经

眼下或绚丽多姿

或安详静卧

 

远离尘嚣的飞机

唯有无边无际的静色

被禁止入内

 

《哀伤》

 

在远离尘世的天上

不知为何莫名哀伤

村外冰封的河流僵死村外

浪花被冬天封印

变成冰冷精白的尸体

无人认领

 

以俯视的眼睛注视着

曾经雄壮翻腾的河水

风也要打滑的水面

太阳从这里路过

一个跟头跌过了那座山头

 

《追思》

 

山川藏在哪儿

童年玩耍的沙堆记忆中鲜活

木棍随意写出漂亮的文字

我认真寻找着十几年前

那只羞怯的蚂蚁

曾被随手丢下

这迷路的小生灵

不知它能否找到

去往兰州的路

 

《下降》

 

明亮的眼睛默默注视

笨拙的世界久久沉默

阳光静静闪耀，没有任何感情

飞机恍若在凝固的画里静止

 

——在放弃写诗的时候

突然急遽下降

河山开始生动起来

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字里行间快速游走

 

《所谓蓝天》

 

从狭小的窗口眺望

云间空空荡荡

闭上眼睛

神就来到面前

 

在炽白色的空中穿梭

成为仙子中的一员

在乡下对天庭的想象

完全支离破碎

 

从一个高度

降到另一个高度

刺眼的阳光

瓦蓝瓦蓝

 

离地面越近

我越来越像个凡人

（注：“蓝天”大约在距离地面10公里到20公里的层面里，飞机下降时有了深的感受）

 

《云上思》

 

蓝色的画布上

云或浓或淡

或条状或成团

还有一缕被风撕扯

变成破絮，千丝相连

 

云间住着谁呢

会不会敲打窗棂

 

也许我不再是我

是更高等生物创造的画中人

天空也只是这副作品的局部

树不是树

山不是山

世界只是一场幻觉

生命受了神秘的启示

我流露的是上帝的意志

 

忐忑浮在云间

脚下的不安蔓延到窗外

晃荡的世界越来越清晰

我从宇宙遐想中重返人间

 

《飞机云》

 

神之浩瀚天空

人之苍茫大地

被飞机云连缀

 

我站立大地时

常仰着脖子追逐

空中长长的“飞机路”

如今，我到了天上

无法看到脚下

身后不断延伸的前途

地上该有多少双

注视我的童眼啊

空中遥望故乡

心比任何时候都要贴近

 

《纸飞机》

 

一张废纸

折叠成儿时开心的玩具

满世界快乐飞翔

一次次落下

又一次次起飞

 

流水经年

双手不再灵巧

生活的辛辣

全都一一咽下

 

坐在骨骼灵巧而结实

又能遮风挡雨的舱中

任由飞机掌控命运

带我奔向远方

不像儿时的纸飞机

完全由我操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