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社一条街（小说）
                                                                                                  

文、 王长征

 
    天阴沉沉的，街道行人满脸菜色，道旁高高低低的建筑物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云雾之中，街头小喇叭时而发出刺耳的聒噪，几只猫大街正捕捉一只落荒而逃的耗子。
    几个肥头大耳的猪们见到我一番嬉笑：“快看，小乞丐！”
    我抬眼朝他们望去，发现他们十分厌恶地躲开，地上有他们刚流出来的哈拉。
    我裹紧衣服，驱走寒冷，脚趾头露在外面想去看热闹，可是街上已无热闹可言。人们虽说行色匆匆，但也如走肉一般，我迷路了。
    一切如此沉静，街头电线杆上好多广告上写着“雀社一条街”。我以为是花鸟市场，遂走进一家雀店询问。
    掀开厚厚的门帘，室里暖和如春，光线十分微弱。我看到一张张小桌子，每个桌子旁都围坐着四个人。空气很污浊，人们的眼睛大都暗淡无光。他们不停滴忙碌着，时而吆喝出“和了”、“暗杠”之类的字眼，原来“雀社”是麻将馆。
    连续走了几家这样的雀社，没看到街上有其他商业，到处是清一色的麻将王国。
    我不禁茫然，不知何去何从，骤然想起了语文老师张有才，他曾成立过文化娱乐公司，这时我特别想见到他。
    四处打听，最后还是一只猴子告诉我：“张老师在雀社呢。”
    我吃了一惊：“不会吧？”
    “消息绝对可靠。”猴子边说边跳，“他是个疯子，办了一家免费读书室，经常到雀社发传单……”
    “现在他人呢？”
    “国际雀社，向前走500米，路口左拐即到。”猴子又补充道，“那里最热闹。”
     猴子已经跑远了，我只好慢慢一路寻找。
    “你饿吗？”一位乞丐站在我面前。
    “张老师！”我居然一下子认出他来了，虽然他衣着很破旧，脸上还有点点血污，但眼睛透着明亮。除了他，还有谁的眼睛饱含神采？
    “张老师，你怎么了？”
    “我挺好的”
    “臭疯子，滚远点！”国际雀社一名伙计驱赶我们。
     张老师对我苦笑了一番：“和我一块走。”
    “为什么？”
    “我相信你！”
    于是我成了张老师的队友，跟他一块办书社。但是我们俩很快就出现意见分歧，我建议寻找没染上恶习的人培训，张老师认为应该拯救赌瘾最严重的群体。我们争辩的时候张老师眼睛开始潮湿起来，我只好妥协、让步。
    转眼到了冬天，河里的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张老师的孩子这时候突然亡故。一年前他的母亲张老太太迷恋赌博，在烧水给还是婴儿的孙子洗澡时，牌友登门催她上阵。张老太牌瘾大发竟然丢下孙子就去“砌墙”了，没想到热水很快冰凉。等她深夜归来发现小孙孙已冻死浴盆中，不禁嚎啕大哭。这件事一直成为张有才老师心中永远的痛。他的儿子没了，他差点没有倒下。
    我们一块走进“平民雀社”，又有人驱赶：“你们脸皮真厚，不知道这里讨厌你们吗？你们办什么鸟书社，哪有打麻将逍遥自在，滚吧！”
    张老师忽然捂着心口面部表情痛苦扭曲着痛苦倒下了。平时伙计说话比这恶毒，张老师都能受得了，怎么今天……
    我低头一看，张有才的母亲张老太太正在身旁兴高采烈地摸着麻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