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杂志创始人——作家魏军
《啄木鸟》杂志
创始人——作家魏军
我调到公安部群众出版社做编辑工作后,常常收到——《如何打毛衣》、《简易沙发制做》、《半导体制作入门》等稿件,看后啼笑皆非。那时市场供应紧张,物资匮乏,为改善生活质量,在市民中盛行自制沙发、攢自行车、半导体等。群众以为群众出版社出版此类图书,满足群众需要责无旁贷,究其原因,原来出在“群众”二字。
公安部出版社为什么叫群众呢?一曰:早在解放初期,为配合对敌斗争的需要,北京市东单区大华电影院附近,有一书店,名叫群众书店,书店除买书外,还编辑、刻写油印《群众书讯》小报,书店以买书为掩护,实际是公安部的一个侦察点。二曰:公安工作是以群众路线为基础。因此,公安部成立出版社时取名:“群众出版社”。群众投寄织毛衣、打沙发之类稿件,可见群众不了解“群众”之含义。群众出版社成立于1956年“文化大革中”中停业十年。尽管出版社已有二十多年的历史,由于“文革”前群众出版社与社会接触的局限,人们对它的性质知之甚少。
粉碎“四人帮”后,百废待兴的祖国,挣脱了思想的羁绊,我国文艺事业也迎来了文艺百花争艳、创作繁荣的春天。
记得“文革”前全国只有上海一家大型文学期刊——《收获》。而今,各省、直辖市人民出版社,几乎都创办了大型文学期刊。江苏的《钟山》、广东的《花城》、浙江《江南》、河北的《长城》、江西的《百花洲》、河南的《奔流》,以及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当代》、北京出版社的《十月》……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令人耳目一新。我想如果群众出版社也有一个文艺刊物,不仅能与社会架起沟通的桥梁,还能联系更多的作家,从而扩大出版社的社会影响,开拓稿源,让群众真正了解“群众”。面对大好的文艺百花园繁荣景象,大有临渊羡鱼,跃跃欲试之感,于是向总编辑建议说:“咱们也办个文艺刊物吧,至少会受到几十万公安干警的欢迎。”
有同志附和说:“何止几十万公安干警,各行各业的读者,都会喜欢。”于是同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经过一番讨论后,对办文艺期刊基本达成共识。用什么刊名呢,一时难以确定。有人说叫:“前卫”,有人提议叫“前哨”,也有人说叫“明镜”不一而足……尽管讨论十分热烈,最后仍无结果。总编辑说:“刊名十分重要,今天不忙于决定,大家可以继续想。他指了指我说:“办刊物事先由魏军同志筹办,在创刊前,你还以编辑图书为主,抽空考虑一下刊物的栏目,也可着手组稿。”
几天来我苦思冥想,猛然想到有个叫《布谷鸟》的杂志,心中一亮,何不叫《啄木鸟》呢?第二天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总编辑和文艺编辑室的同志,并说:“此名寓护林除害、森林卫士之意。”同志们听了我的介绍,总编辑第一个表示赞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名不仅具有公安、保卫工作特点,而且寓意深广。”
刊名确定后,大家最关心的是由谁题写刊名。我想起“文革”后期,我在《人民电影》编辑部工作时,曾和陈小曼同志有过工作上的联系,便把想通过小曼同志,请茅公题写刊名的想法告诉了大家。同志们听了一阵狂喜过后,又担心茅公无暇顾及,个个面露难色。
我拨通了电话,真巧,接电话的正是小曼。经过一番寒暄后,我把请茅公为《啄木鸟》题写刊名的事说了。小曼说:“这几天他正患感冒,过几天再说吧。”听了这样的答复,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两天后,上午下班时午饭前,小曼打来电话,他告诉我,“刊名茅公已经写好了,下午可以来取。”我因心急,竟忘了茅公午睡的习惯,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提前来到北京市东城区后圆恩寺13号茅公家中。
这是一座典型的北京四合院,时至严冬季节,院内树木、花草已经凋败,显得有些冷清。
小曼把我让进客厅后告诉我:“他还没起床呢,你先在客厅坐一会儿。”
我说:“没关系,你去忙吧。”待她退出客厅后,我才感到因打扰茅公午休,心中油然感到愧疚和不安。
过了一会儿,小曼拿着两本书和一个信封走进客厅。她打开信封取出茅公的题字说:“他感冒还没好,字没写好,所以多写了几个字,叫你们选用。”
我不知说什么好,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
小曼又说:“这是他送给你的两本书,你收下吧。”我大有受宠若惊之感,一时竟忘了说声“谢谢。”
我接过书一看,一本是《蚀》,另一本是《脱险杂记》。我高兴地翻开封面,只见两本书的扉页上分别写着:“魏军同志指正。茅盾,一九八〇年十二月。”一代文学巨匠对我这个小小编辑、业余作者,如此谦逊和平易,实感承受不起。我想,这不正是茅公对我最大鞭策和鼓励吗。
小曼说:“他病还没好,今天就不见你了。他说有时间叫你常来玩儿。”
“谢谢。”我说:“我来得匆忙,忘记把题字的稿酬带来,回头我再送来。”
小曼忙说:“他题字从来不收报酬,你千万别送来,免得我再给你往回寄。”
“这……”
小曼说:“刊物出版后,送他本样书就行了。”
我一时语塞。
后来,我又去过茅公家几次。那时他正写回忆录,身体状况不甚太好,记忆力也有些减退。虽说对20世纪30年代的事记忆犹新,但对眼前的事,有时却有些淡漠。因此,每次登门拜访,小曼都说:“魏军同志看你来了。”在小曼的提示下,茅公很快记住了我的名字。他的面孔依然有些消瘦,两人眼炯炯有神,给人以慈祥、亲切的感觉。每次见面,茅公总是笑着和我握手。
1980年11月,我编辑的《啄木鸟》第一期基本完成,此时,由江苏《钟山》杂志社发起并承办,在镇江召开了全国大型文学期刊编辑工作座谈会。参加会议的除各省(市)大型文学期刊代表外,还有中宣部等有关部门负责同志参加。群众出版社派我和一名副总编辑参加了座谈会。与会者面对粉碎“四人帮”后的文艺复兴、创作繁荣的一片大好形势,对办好文学期刊个个充满信心。会议围绕当前文艺创作,和如何办好文学期刊进行了讨论,最后通过了每年召开一次大型文学期刊编辑工作会议的决议。为了便于沟通和交流工作经验,并决定创办一个反映大型文学期刊编辑工作的《文学期刊消息报》。年会和办报两项工作,各大型期刊轮流承办。会议决定会后第二次年会和《文学期刊消息报》由广东《花城》负责,每家大型文学期刊抽一名编辑参与编辑、出版、发行等工作。我因代表《啄木鸟》参加了座谈会,这项工作自然就落在我的肩上了。遗憾的是《文学期刊消息报》仅出了两期,因不便说出的原因停刊了,大型文学期刊编辑工作年会也不宣而终。
十年动乱,无书可读,恢复后的群众出版社,编辑出版工作十分繁忙。为了多出书,出好书,我利用晚上业余时间编辑《啄木鸟》,白天上班编辑文艺图书,早期的《啄木鸟》我编了三期(确切地说是三本),因当时以图书形式不定期出版,不受印张、时间限制。因此,《啄木鸟》栏目繁多:回忆录、报告文学、小说、诗歌、散文、评论、电影剧本、文艺随笔、港台见闻等应有尽有,每期约三十多万字,组稿、编辑工作量之大可见一斑。通过《啄木鸟》出版、发行,为群众出版社联系了一大批著名作家,白刃、顾工、沈默君、公刘、从维熙、刘心武、张志民、严寄州、邵燕祥、理由等纷纷为本刊、本社撰稿,从此群众出版社被社会和广大读者所熟悉,终于从公安部深宅大院走到了群众之中,扩大了影响。第一期《啄木鸟》发表了白刃同志《微山湖的浊浪——罗荣桓同志处理湖西‘肃托’的故事》,和寸草同志的《爱之乎,害之乎?——访‘两熊’的班主任》,在社会上引起极大反响和关注,不少读者纷纷来信询问当时“肃托”情况。《啄木鸟》在兰天飞翔,传播党的声音,群众心声,为群众终于了解“群众”唱出了颂歌。
《啄木鸟》编辑部正式成立后,从此啄木鸟与我告别了,我仍继续在文艺编辑室编辑文艺图书。
附茅公赠书两册:
喜欢
0
赠金笔

加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