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老师，您经常说“一念回机”，是什么意思？怎么回机？
  老师：一念回机，就是你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念头从这儿一起，他（指心体的动用）就离开心体，就是咱们说的意元体，离开那个灵元了，意识就向外了。这个“向外”是什么意思呢？不是这样的向外（老师以手指向上指），不是位置上的向外。因为灵元是一种特别微细的气的存在，而普通的气，像躯体混元、脏真混元的气，和外边这个气，还是比较粗的。刚才说向外，是说离开灵元虚静层面的气，到外边这个层面的气上了。不是位置的外，是质地、层面的外。我们念头一起，就离开灵元这个层次了。到比较复杂的信息，到能量层面的气上了。所谓一念回机是什么呢？我们起念时，念头本来是向外的，离开那个本有的层次了。我们知道念头一动的时候，那个知，就是内在的那个知，要回归到自己体上来，这个叫一念回机。
我“哦”了一声，似乎有点懂了。

  这时我听到老师进一步阐释：现在大家常说“注意当下”，注意当下是注意什么当下呢？这个“当下”，佛家早就讲了，儒家在明代也讲了。现在很多人，国内国外的修行人也都讲，注意当下这一刹那。注意当下是注意什么？是你做这件事的时候那个觉的状态。你觉得要回机，那个“觉”，那才是真的当下！

我恍然有悟。我常常挂在嘴边、写了不少次的“注意当下”“把握当下”，今天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我原先理解的意思。

  老师又说：比如说，你情绪起来了，你觉得情绪不对了，那个发觉情绪不对的觉才是真的当下。那个情绪已经过去了，你这一觉的这个当下，这个觉，要抓住。这个清明的觉知——他已经不是在情绪发作时那个事情上了——这个觉的当下，就是本体了，就是本体那个真知。这个当下，一收，就回归自身了，这就是“一念回机”，也叫“一念回光”。

听到这里，我想起一个文革时期的故事：

  文革时，一位女士在大会上被批斗，被剃了阴阳头。这位女士是一位有身份的人，虽学佛多年，但还是难忍如此奇耻大辱，已生出寻死的念头。禅门大德贾题韬当时也在现场，他悄悄递给那位女士一张纸条，那位女士看罢豁然开朗，破涕为笑，遂安然度过此劫。那张纸条上有七个字：“此时正当修行时”。这个应该就叫一念回机吧！

  此时老师接着讲：现在很多人不懂这个道理，从字面上理解注意当下。比如，你正在发脾气，你注意当下就是注意发脾气？那脾气不就更大了？埋怨心不就更重了吗？

包：体察到自己刚才在发脾气……

  老师：体察到的一刹那，一体察，就是个正，就是个真知。用王阳明的心学说就是“良知”。这个良知本身已经离开那个不对的东西了。你抓住当时一刹那那种感受，就是回机。

包：比方两口子闹矛盾，要打起来了，一念回机，就不会再吵，就是觉，就是正念了，是吧？

  老师说：说到正念、正气、正行，你自己在修炼的念头是个正念；当你没修炼的时候，你感觉到没修炼，也是正念。你感觉到没修炼的那个念头——其实不是念头，就是里边那个特殊的状态，那个特殊的觉知的状态，就是我们的那个“体”他真正的“用”！我们可以循“用”——循着那个觉知的“用”，回到这个体上来。由“用”，到“体”。

这下我真的听明白了，有点身心踊跃的感觉。

  老师接着说：把那个“用”一收回来，他就是“体”，就是真体了。那个“体”，可以说就是佛家说的“真如”体，真如心，佛心，也就是佛性。

包：佛家说的观照般若，有个观照，有个正念在那儿，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老师：如果你起个正念的感觉，就又错了。

包：哦——

  老师：你又到了念头里边来了。所以古人讲的“观照般若“，按道理说对不对呢？不错。但是，他没有把这个问题讲得那么细致、那么确切。你在练功的时候，比如你念“观自在菩萨”，你是在“观”。如果你在事上呢？你就没去“观”。你没“观”，没在修，你“里边”有那个修的愿望，你已经觉得没在修，他已经就跟“里边”合上了，“用”跟自身那个“体”就合上了。这时你就不要再去“观”他了。你再一去“观”他，就是“头上安头，屋上架屋了”。

  就在这些微细的地方，古人讲的不清楚，虽然他们也讲过“头上安头屋上架屋”，但指的是什么？这个没讲清楚。这些道理，只有到了我们这个时代，——有那么些修行的人，在古人修行的基础上，给我们提供了好多有益的信息，我们把这些信息集中起来，跟这个时代的文化知识相结合，再把它表述出来，就比古人那个时候更加深刻、更加确切了。

  老师这番话，解消了我的两大疑问，我满怀喜悦，满怀感激。包月阳的清水斋 包月阳的清水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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