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故事尽讲些好的,好像我们真的成为“大善人”、“救世主”了。今天讲一个小故事,也是一个我用“卑鄙”的手段取得“胜利”的故事。哈哈……
病人,不,应该是伤员,是一个中年男性,约40多岁(具体姓名和年龄已经记不清楚了),因为邻里纠纷,被邻居殴打后来医院就诊。随着来的人不多,有他们自己家的两三个人以及打人者和家人,再有就是几名若无其事的警察。
伤员显得“很重”:皱着眉头,一声不吭,刺激反射也很弱,似乎是“昏迷”了。但依然是眼睛出卖了他,我们相信:他是清醒的。
在抢救室监护、支持了几个小时,完成了各种检查后,我们确定伤员并没有大碍,于是把他转到了临时留观室进行短时间观察。
三天过去了。当我认为这个“伤员”应该早就离开医院的时候,负责留观室的主治医师找到我,抱怨说:“你给转出来那个被“打伤”的人真是无赖,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不走,外面很多重病人进不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走?”
“他想在这儿待一个月,好让警察给出具殴打致伤的证明,说一天不出证明,他就一天不走。”
我说:“交给我吧,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一定让他走。”
说完,我就来到了留观室。
这儿是一个没有窗户,空气污浊的区域,有十八张床位,连加床,当时已经躺满了二十二个病人。我开始从一床顺序“查房”,询问每一个病人的病情,和他们聊天,并告诉他们“我是负责这儿的副主任”。
从一床走到二十二床,每一个病人都详细了解一遍,包括这个住在十二床的“伤员”。下班前,我再次来到这里,和大家聊天,并告诉他们这儿是一个“空气污浊的地方,没有人愿意来”,所有来的人都是不得已的,被迫的,而在外面还有很多“不得已”需要进入这个区域治疗的病人。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来到这里。同样从一床到二十二床看望每一个病人,并回答他们及家属提出的各种各样的问题。现场的气氛好极了,居然有病人说这是“答记者问”。当转到十二床的时候,我对这个伤员心平气和地说:“你可以回家了,这儿条件这么差,如果不小心感染上点什么病,多不值呀。”
他说:“我想再等等。”
我回答说:“我并不是说你现在就要走,但希望你赶快和家里联系一下,安排安排,回家好好养,多好呀。更何况,我们外面还有很多比你重得多的病人在等着这儿的床位,我相信你也会为他们着想,是不?”
高帽戴上了,但是并没有下文。
下午,我又出现在这里,接下来是晚上。
第二天早上我依旧查了全部病人,依旧在十二床那儿强调他可以出院。
十点钟,我又一次出现在这儿,但这次我直接走向了十二床,“你得出院了,我需要这张床,有一个病人要转进来。”
“我现在走不了,家里面没有人来。”
“你可以打电话,下午两点以前走就行。”
“我看看吧。”
有戏,我挺高兴。中午,病人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来到床边对他说,“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说实话吧,我不想走。”
“为什么?”
“警察还没有给我开证明哪。”
“这不是我们的事,而且开证明与你住在哪儿并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我这儿的重病人没有办法等你开完证明病情再变化。”
“那,如果我就是不走哪?!”他厉害起来。
我也把脸一放,开了一个严肃地“玩笑”:“那我们就不得不麻烦保安送你回家了。两点,我需要这张床。”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下午三点了,我没有再去留观室,真的怕“没面子”。最后,还是忍不住派了一个小大夫去“侦察”了一下。得到的情报是“十二床空了”。
耶!!!我胜利了!我马上把一个在大厅里面等了几天的病人安排在这张“得来不易”的床位上,心理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后来才知道,“伤员”根本不是被我“轰”走的,是在十几个病友及其家属的“围攻”下,不得不离开的。
这件事也让我体会到,在临床工作中,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但我们必须让绝大多数的病人和家属满意,并得到他们的支持。如果这样,所有的医闹和“不讲理”的人都不会再有市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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